歐盟獨立防務：開端、問題和前景

　　【內(nèi)容提要】本文以歐盟決定組建快速反應部隊為切入點，并將其提升到歐盟獨立防務的高度，論述了它起步的意義、分析了它實施的障礙并指出其發(fā)展趨勢。

　　【關鍵詞】歐洲快速反應部隊；
歐盟獨立防務；
美國；
北約

　　【作者簡介】高華，中國社科院世界經(jīng)濟與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員

　　繼歐元問世之后，建設一支獨立的軍事力量已經(jīng)成為歐盟一體化的當務之急和重點之一。建設歐盟獨立防務是老話題，新課題。所謂“老”，是指西歐聯(lián)盟長期形同虛設，歐盟防務“光打雷，不下雨”。所謂“新”，是指歐盟獨立防務的起步，為我們的研究工作開辟了新的“生長點”。與研究歐盟經(jīng)濟和歐盟政治相比，歐盟獨立防務是一個嶄新的研究領域，起步伊始，問題諸多。

　　一、歐盟獨立防務——里程碑式的開端

　　1999年12月10日，歐盟赫爾辛基首腦會議宣布在2003年底以前組建一支6萬人的“歐洲快速反應部隊”（RRF），以使歐盟有能力在北約不參與的情況下獨立實施危機控制、維持和平以及救援行動。這支部隊應在接到任務后60天內(nèi)部署到位，具備進入像科索沃那樣的熱點地區(qū)的能力，并能在不損害北約效率的情況下借用北約資產(chǎn)維持至少一年的軍事行動。加上輪換調(diào)防的軍人，部隊的總人數(shù)將達到20萬人。該決定展示了歐盟建立獨立防務力量計劃的初步輪廓，標志著醞釀已久的歐盟獨立防務計劃正式啟動。

　　仿照北約，2000年3月1日，歐盟成立了三個臨時性的新機構：政治安全委員會、軍事委員會和作為軍事委員會下屬機構的參謀部，負責起草獨立的安全政策，組建歐盟快速反應部隊的整體結構，力爭在2003年以前實現(xiàn)目標。值得注意和指出的是，這三個機構是未來歐洲獨立防務政治安全委員會、軍事委員會和軍事參謀部的雛形。

　　從2000年4月開始，由法國、德國、比利時、西班牙、荷蘭五國軍隊組成的歐洲軍團從北約手中接管了在科索沃維和部隊（KFOR）的指揮權。這是首次由非北約軍隊指揮北約主導的作戰(zhàn)行動，也是對歐盟在軍事領域自立能力的考驗。

　　2000年6月19日，在葡萄牙費拉召開的歐盟首腦會議宣布將在2003年前成立一支由5000名經(jīng)過特殊訓練的警察組成的后備部隊，以隨時準備迅速干預危機，根據(jù)需要派往熱點地區(qū)執(zhí)行維和或人道主義救助任務。根據(jù)這項倡議，歐盟應該能夠在30天內(nèi)部署至少1000名警察。這支警察部隊將成為歐盟計劃在2003年之前建立的快速反應軍隊的補充力量，肩負避免或緩和內(nèi)部沖突、恢復陷于癱瘓的法律和社會秩序、支持當?shù)鼐�察部隊尊重人權三項基本任務�?/p>

　　歐盟在依賴了北約和美國數(shù)十年后，終于朝著獨立實施危機控制、維和以及救援行動邁出意義重大、影響深遠的關鍵性一步。

　�。ㄒ唬�“歐洲快速反應部隊” —— 歐盟獨立防務的標志

　　冷戰(zhàn)時期，西歐沒有自己獨立的防務能力，在安全保障領域一直依賴美國和北約。早在1948年，一些西歐國家就曾嘗試建立西歐獨立的防務體系，《布魯塞爾條約》便是西歐聯(lián)盟的前身,然而以失敗告終。1987年11月，法、德著手開始組建5000人的法德混合旅。1989年10月該旅正式建立，并參加了在前南斯拉夫的軍事行動和在歐洲舉行的多國軍事演習，因此被稱為歐洲防務的“胚芽”。1992年，法德旅發(fā)展成有德國、比利時、法國、西班牙和盧森堡5國參加的歐洲軍團（Eurocorps），并于1993年開始運作。歐洲軍團正是現(xiàn)在歐洲快速反應部隊的前身。[1] 1998年12月，英法兩國在法國圣馬洛達成的《歐洲防務合作宣言》首次提出建立快速反應部隊。1999年5月，英國首相布萊爾在會晤意大利總理達萊馬時提出建立快速反應部隊的計劃。經(jīng)過幾個月的醞釀趨于成熟后，赫爾辛基峰會終于作出建立歐盟獨立軍事力量的決定。

　　組建歐洲快速反應部隊，將主要用來執(zhí)行“彼得斯堡任務”，即1992年西歐聯(lián)盟在波恩通過的同名宣言所確定的任務：實現(xiàn)人道主義救援、撤僑、維持和平、管理危機和恢復和平的軍事行動。歐盟成員國（除丹麥外）的14位國防部長及軍事大臣在《軍事能力承諾宣言》上正式簽字，這支部隊的總部將設在比利時的布魯塞爾。此外，15個非歐盟國家也表示參加歐洲獨立防務計劃，向該部隊提供兵員和裝備。

　　迄今為止，歐盟沒有一個成員國稱這支擬議中的歐洲快速反應部隊為“歐洲軍隊”，甚至沒有人稱其為聯(lián)合“常設部隊”。然而組建部隊、哪怕只是紙上談兵，是歐盟與北約關系史上的里程碑。歐盟軍事委員會主席、芬蘭國防部長古斯塔夫· 哈格隆德將軍公開聲稱，“這支計劃6萬人的軍隊與歐元和歐盟的旗幟一樣是歐洲獨立身份的象征”，“我們討論的不是成為北約的附庸，而是一個獨立的實體”。[2] 盡管歐洲快速反應部隊現(xiàn)在的規(guī)模還比較小，任務也有嚴格的限定，但它畢竟是全歐獨立防務力量的雛形。這是建立歐盟軍事力量的第一步，預示和標志著歐盟軍隊由此開始形成。以美國為首的北約負責歐洲發(fā)生重大戰(zhàn)爭，而歐盟快速反應部隊可以在較小規(guī)模的危機中自主行動。以這支部隊為基礎，歐洲在安全和防務方面擺脫對美國的依賴就有了資本。柏林自由大學教授亞伯拉罕·阿施克納西說：“這支歐盟部隊好比在歐洲和美國之間打下一根楔子” [3]。從長遠來看，把美國攆出歐洲就有了可能。

　　最近，英國公共政策研究所提出建立一支歐洲部隊的為期30年的計劃[4] ，其要點為：1、計劃于2003年建立的歐洲快速反應部隊應當?shù)玫酱罅Πl(fā)展，在戰(zhàn)場部署6萬人部隊的現(xiàn)有方案應當擴大，從而使歐盟各成員國派遣的兵力達到18萬人；
2、到2015年，北約仍然是歐洲在全面戰(zhàn)爭中進行防務的基石，但歐盟將能夠執(zhí)行維和行動。3、2015年至2030年的第二階段將由集體安全向“集體防務和最終共同防務” 轉變，并使歐洲有能力打一場大規(guī)模戰(zhàn)區(qū)戰(zhàn)爭。這項計劃的可實施性雖然尚不確定，但是它勾畫了歐洲快速反應部隊的前景，代表了一種新的發(fā)展思路。

　�。ǘ�）歐盟獨立防務啟動的背景

　　從總的背景看，歐盟建立快速反應部隊首先是因為歐元出臺后，歐洲一體化建設必須向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邁進。歐洲面臨的任務很多，但主要有三個：擴大、內(nèi)部建設和共同外交與安全政策，三者相輔相成。

　　科索沃戰(zhàn)爭是直接誘因與新的推動力。1999年的科索沃戰(zhàn)爭暴露了歐洲的軟弱，過分依賴美國是歐洲的羞辱。雖然包括英法德意等國在內(nèi)的大多數(shù)歐盟國家都參與了科索沃戰(zhàn)爭，但在對南斯拉夫長達78天的轟炸中，80%以上的任務卻是由美國軍人承擔的。北約歐洲盟友250萬軍隊只有極少部隊能快速部署，7000架飛機只有一小部分能進行精確轟炸，很多歐洲部隊組織結構仍然是用來與華約作戰(zhàn)的。[5] 科索沃戰(zhàn)爭結束后，在歐盟各國200多萬名軍人中居然很難抽出4萬人去科索沃執(zhí)行維和任務。科索沃戰(zhàn)爭突出表明了美歐之間巨大的軍事差距。歐盟15國用于防務的支出相當于美國用于這方面支出的60%，但軍事行動能力只及美國的10%。歐洲戰(zhàn)機依賴美國的激光制導炸彈來擊中目標，歐洲的后勤、指揮聯(lián)絡網(wǎng)、情報收集方面均存在漏洞；
[6] 在戰(zhàn)爭中，大約3/4的飛機、超過4/5的炸藥及多數(shù)情報均由美國提供。[7] 歐洲國家根本無法與超級大國美國相抗衡。因此，建立歐盟獨立防務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緊迫，超越美國幫助的問題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亟待解決，“沒有軍事能力，歐洲將是一只紙老虎�！盵8] 歐洲無論在經(jīng)濟上具有多大成就，如果沒有自主行動的軍事手段，就只能任人擺布。必須依靠自己的能力，使軍事力量從雙邊或地區(qū)性的軍事合作發(fā)展成為具有戰(zhàn)斗實力的歐洲部隊，才能夠在沒有美國軍隊參與的情況下，解決未來類似科索沃爭端那樣的危機。正是科索沃戰(zhàn)爭的壓力，促使歐盟各國在1999年6月召開的科隆首腦會議上，通過了《加強歐洲安全和防務政策的聲明》，決定建立歐洲自己的防務，任命前任北約秘書長索拉納為歐洲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專員。歷來不涉足防務領域的歐盟終于突破禁區(qū)，把這一問題擺上了議事日程。為此，法國總統(tǒng)希拉克、英國首相布萊爾和德國總理施羅德多次交談過這類問題，并共同承諾“要在發(fā)展歐洲安全和防務方面大步向前。” 法國總統(tǒng)希拉克決心建立歐洲獨立防務。他說：“科索沃戰(zhàn)爭表明歐盟必須加緊建設自己的防務”，“歐洲需要一個可以信賴的防務體系，或在北約范疇內(nèi)采取行動，或根據(jù)危機性質(zhì)自主行動”。[9] 英國首相布萊爾說：“如果歐洲希望具有和美國同等的影響，我們應該承諾并在軍事上具有行動力。”[10] 他呼吁在北約內(nèi)部建立一支歐洲部隊，說歐洲人不應指望美國參與解決歐洲后院的所有問題。[11]

　　其次，歐盟謀求逐步與美國建立平等關系，由過去依靠美國維護其軍事安全變?yōu)榻柚�美國控制歐洲，更好地發(fā)揮地區(qū)作用。冷戰(zhàn)至今，歐盟國家主要依靠以美國為首的北約提供安全保障，其國際影響力受到嚴重影響。事事依賴北約，就等于事事聽命于美國，顯然無法使自己發(fā)揮全球作用。歐洲人深感“歐洲已成為全球經(jīng)濟實力最強的力量。現(xiàn)在必須在政治和軍事上也變得最強大，以確保全球不僅只有美國這一個警察�！盵12] 只有建立獨立的“歐洲沖突預防與危機管理機制”，才有資本抵制美國的霸權主義，使自己成為多極世界中強大的、有獨立行動的一極。

　　再者，歐盟力爭發(fā)展自己的防務工業(yè)。冷戰(zhàn)以來，美國以北約武器裝備一體化、標準化為由，誘壓其歐洲盟國采購美軍產(chǎn)品，嚴重影響了歐盟國家的軍工發(fā)展。近年來，法、德、英等國加快了軍工合作步伐，成立了“聯(lián)合軍備組織”，目的在于給歐洲國家軍隊提供優(yōu)質(zhì)武器裝備，減少對美國的依賴，同時也增強與美國軍工企業(yè)的競爭力。建立沖突預防與危機管理機制后，歐盟可以名正言順地用歐式產(chǎn)品裝備歐盟部隊。

　　另外，歐盟不想坐失良機。近年來，他們深感時機已到：歐洲一體化進程進展迅速，歐元的問世，標志著歐洲經(jīng)濟實體地位得到極大加強，具備了提升獨立防務的能力；
中國和俄羅斯等國倡導世界多極化，支持歐盟加強獨立防務；
美國對歐盟發(fā)展獨立防務的態(tài)度有所轉變，對歐洲建立獨立武裝力量表示理解。這些都是歐盟千載難逢的歷史機遇，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2001年“9.11” 恐怖襲擊事件發(fā)生以后，形成歐洲防務能力變得更加迫切和復雜，歐洲面臨的問題之一是加強歐盟的快速反應能力。這種能力在規(guī)劃階段已經(jīng)初步形成，懸而未決的問題在于歐盟應該隨時準備因應哪些具體情況。在優(yōu)先重點的排列中，“反恐怖能力” 這項內(nèi)容的位置肯定會提高，同時會加緊向相關情報機構和反恐怖特種部隊投入更多的資金。為此，歐盟成員國必須大幅度調(diào)整防務預算。今后10—15年的額外開支大約為250億美元，主要用于采購和初期運作開支。如果算上支持額外系統(tǒng)的費用，開支還要大得多。

　�。ㄈ�）歐盟獨立防務啟動的影響和意義

　　1、過去，人們經(jīng)常以“美國打噴嚏，歐洲就感冒” 來形容歐洲對美國在政治和軍事上的依附程度，歐盟因此被視為“經(jīng)濟上的巨人、政治上的矮子、軍事上的侏儒”。如今，為不再受美國家長式作風的束縛，歐盟尋求新的戰(zhàn)略路線及軍政自主權，試圖組成獨立于北約的對外軍事干預力量。獨立防務的啟動將使歐盟開始擺脫 “軍事侏儒” 的尷尬角色，它表明歐盟不僅要在經(jīng)濟領域，而且要在安全領域內(nèi)扮演重要角色。

　　2、歐盟獨立防務是歐盟向美國的領導地位發(fā)起的挑戰(zhàn)。隨著歐盟自身處理地區(qū)性危機能力的增強，在本地區(qū)的影響力進一步擴大，對美國的安全依賴性逐步減小，北約的作用勢必受到削弱，從而動搖北約在歐洲安全中的主導地位。這種趨勢和結果是北約的盟主美國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歐盟與北約的關系實質(zhì)是歐盟與美國的關系，歐盟獨立防務的核心是沒有美國的歐洲防務，通過提高獨立防務能力達到 “歐洲在進行軍事決策時不必要求美國參與”的目的，增加跨大西洋關系中平衡美國影響力的籌碼。

　　3、歐盟獨立防務的啟動是歐盟一體化不斷深化的結果，是歐洲聯(lián)合的又一重大舉措。從經(jīng)濟領域開始的歐洲聯(lián)合必然導致政治上的聯(lián)合與軍事上的聯(lián)合。歐盟經(jīng)濟一體化和政治建設的加強，是歐盟實現(xiàn)獨立防務必不可少的基礎和保證。歐盟獨立防務的建立將有利于推動歐盟經(jīng)濟一體化和政治建設的發(fā)展。軍事上的獨立防務最終將與經(jīng)濟一體化和政治建設融為一體，推動歐洲走向聯(lián)邦制。

　　4、歐盟獨立防務體現(xiàn)了世界格局多極化進程中多極與單極兩種力量的較量、消長與變化，有利于世界格局多極化的形成。在世界經(jīng)濟全球化、政治多極化的今天，歐盟毫無疑問是多極格局中舉足輕重的一極。(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歐盟成為一個能夠自己決定使軍隊為解決危機問題而采取行動的國際角色，標志著其總體實力的日益增強，是美國單極霸權地位衰落的必然結果。歐盟獨立防務表明了歐盟各國在區(qū)域范圍內(nèi)，積極嘗試和探索與冷戰(zhàn)思維及集團對抗模式有別的新型安全觀，體現(xiàn)出新時期區(qū)域主義的某些要素，具有鮮明的時代特點。

　　二、實現(xiàn)歐盟獨立防務的障礙

　　歐盟獨立防務的啟動，雖然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但是仍然有許多問題懸而未決，因此付諸實施存在著一系列障礙。概括起來，主要有內(nèi)部和外部及內(nèi)、外部關系協(xié)調(diào)幾大制約因素。

　�。ㄒ唬﹥�(nèi)部制約因素

　　內(nèi)部制約因素是指來自于歐盟內(nèi)部的阻力，使得歐盟難以在短期內(nèi)將其軍事實力提高到獨立維護歐洲安全的水平。

　　1、歐盟各國步調(diào)缺乏一致性，存在著“內(nèi)耗”。在建立獨立的安全防務體系問題上，由于各國不同的利益，導致對歐洲安全和防務的理解有分歧，歐盟各國難以形成共同的防務政策。法、德、英“三巨頭” 關心的是爭奪安全主導權，都想當歐盟的盟主，利用歐盟來制約對方。另外，對于快速反應部隊的職能范圍，也存在著爭議。英、法兩國認為應加強其職能，使它既能采取較小規(guī)模的軍事干預行動，又具有參與類似科索沃戰(zhàn)爭那樣大規(guī)模軍事行動的能力，并且進一步主張快速反應部隊的活動范圍應該超出歐洲，對世界其它地方發(fā)生的沖突也應當有干預的責任和能力。而以德國為代表的歐盟大部分成員國認為，該部隊的行動范圍應當僅局限在“歐洲大西洋地區(qū)” 范圍之內(nèi)。即便是歐盟有了一支裝備精良的部隊，各國在為歐洲部隊提供兵源問題上會討價還價，在為它提供經(jīng)費問題上也要斤斤計較。這些軟件上的弱點是影響歐洲獨立防務形成的關鍵因素。

　　歐盟發(fā)展獨立防務的另一個障礙是斯堪的納維亞國家各種復雜的政治地位與共同安全政策的關系。愛爾蘭、芬蘭、瑞典、奧地利等中小國家多顧及維護本國主權與安全利益，覺得倚身以美國為首的北約比較保險，對參加集體防務持冷淡態(tài)度。此外，作為北約成員國的土耳其、挪威、冰島、匈牙利、波蘭、捷克因不是歐盟成員國被排除在外而惱火，要求將其作為平等伙伴包括在建立一支歐盟軍事力量的初步計劃之內(nèi)。如何對待這些國家，如何使歐盟和北約中的所有歐洲國家自主參與歐盟的軍事行動，有待于進一步明確和落實。

　　2、歐盟各成員國軍費短缺，且防務開支持續(xù)下降，面臨資金籌措難題�！袄鋺�(zhàn)結束后，美國的防務開支每年約2850億美元，約占其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的3. 2%；
而歐盟成員的防務開支加在一起每年只有1650億美元，只占其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的2.1%，不及美國的60%，而且這一數(shù)目還在下降。”[13] 以2000年為例，美國軍費占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的3.4%，而歐盟國家只占1.8%。歐盟最大和最富有的國家德國用于防務的開支還不到其GDP的1.5% 。更有說服力的數(shù)字是，在人均國防預算上，每名士兵的費用是美國的30%（1.1萬美元比3.6萬美元），歐洲同美國的比例是3:1。況且歐盟已經(jīng)承擔了55% 的國際發(fā)展援助，66%的國際人道主義援助和40% 的聯(lián)合國維和行動費用，共同體基金臨近枯竭，任何附加開支，都將出自納稅人。承擔費用的增加，將會使歐盟的償付能力受到威脅。在此情況下增加軍費，就意味著讓納稅人多掏腰包，而議員和政府官員又不想因為增加軍費觸怒民眾而失去選票。

　　3、歐盟的軍事實力基礎薄弱，軍隊缺乏統(tǒng)一的指揮和訓練，軍事力量結構及決策和協(xié)調(diào)機制均不適應對遠距離作出快速反應的需要，因而無法立刻履行獨立防務的職責。首先，歐盟各國現(xiàn)有的軍事力量主要是針對本土防御作戰(zhàn)而建立的，既沒有足夠的運載能力、遠程投放能力和進攻能力，因而不能很快完成向任務區(qū)的部署，后勤保障能力也還不能適應其高度機動性的要求。其次，歐盟用于軍事裝備的開支不足（美國每年為800億美元，比歐盟多兩倍多），特別是歐洲的軍事研究和開發(fā)費用太少（美國每年的軍事研究和開發(fā)預算為350億美元，而歐洲僅120億美元），歐盟軍事裝備（特別是情報獲取手段以及作戰(zhàn)飛機）亟待更新。[14] 歐洲的防務專家們認為，“缺少情報搜集領域的防務技術，是不可能有獨立的歐洲防務的”。再有，歐盟各國的軍工企業(yè)間雖然有不少共同研究和開發(fā)計劃及一些零星的合作，但由于互相之間缺乏協(xié)調(diào)與合作，不是中途流產(chǎn)，就是成效不大。

　　基于上述分析，歐洲要建立自己的軍隊需要解決三個問題：第一，歐盟各國必須進行徹底的軍事改革；
第二，在歐洲軍隊的效率和歐盟各國對它的控制之間尋求平衡；
第三，要處理好與北約、歐盟中立國、西歐聯(lián)盟聯(lián)系國及歐盟候選國的關系。徹底的軍事改革指各國首先要增加軍費和對軍隊進行改組。美國學者舍克、法國學者布洛克—萊內(nèi)和英國學者格蘭特在合著的《加強歐洲防務能力》一文中說，要加強歐洲的防務能力就必須對歐洲主要國家的軍隊大加改造，包括裁員、更新裝備和提高快速反應能力等。[15] 但這些的確不是朝夕之間可以實現(xiàn)的。

　�。ǘ�）外部制約因素

　　外部制約因素是指來自于美國的掣肘、俄羅斯方面的疑慮。

　　美國對歐盟獨立防務持矛盾心態(tài)：既想減少美國在歐洲的介入讓歐洲人承擔維和責任，通過使歐盟國家增強穩(wěn)定歐洲安全的能力，給美國人減輕壓力，又擔心歐盟的防務翅膀變硬，致使美軍失去留駐歐洲的理由。因此在不斷抱怨西歐人對歐洲防務的貢獻太小，竭力要求歐洲盟國與其“分擔負擔” 的同時，并不容許歐洲在北約系統(tǒng)之外另立門戶，變相架空美國。所以，美國對歐洲增強軍事實力的反應只是一種葉公好龍式的歡迎，雖然口頭上表示支持“歐洲獨立防務”，但實際上卻將歐洲快速反應部隊看成是“小北約”，骨子里并不希望歐盟走得太遠，不愿看到歐洲獨立防務先在北約內(nèi)實施，然后到北約外發(fā)展，最終脫離北約，甚至與北約競爭，從而導致在軍事上把美國排斥在歐洲之外。

　　美國多次警告歐洲考慮防務問題時要將北約放在首位，要求歐盟承諾北約仍然是歐洲安全主力，歐盟在決定單獨行動前務必先征詢美國意見，并告之決策過程，否則北約有杯葛歐盟出兵的權利。1、美國劃定的底線是，歐洲的獨立防務不能架空美國或者讓美國失去在歐洲駐軍的理由與條件。2、美國為歐盟防務定下的基調(diào)是：歐盟防務只能是北約的補充，任何“自主防務” 方案都不能在北約內(nèi)部制造對手。歐洲只能在北約保護傘下增加軍費，重整軍力。3、美國對 “歐洲防務特性” 作出了“3D” 評價：美歐離心(decoupling)、防衛(wèi)資源重復(duplication)、歧視未加入歐盟的北約成員國(discrimination) [16] ，并針鋒相對地提出了三個限制條件，即不得放松大西洋聯(lián)盟；
不得與北約結構重迭；
不得歧視非歐盟成員國的北約國家。為此，美國必然要對歐盟建立安全機制設置某些障礙，不會甘心將北約的資產(chǎn)無條件借給歐盟使用。4、美國認為只要控制兩個基本因素，就不必擔心歐洲脫離北約的框架。一是不能設立獨立于北約之外的軍事機制。歐洲獨立的軍事部署規(guī)模一定要有限制，不得在北約之外另立指揮機構。二是只要歐洲人沒有獨立的后勤供應和情報能力，其行動仍會受到北約司令部的嚴密監(jiān)視，很難采取違背美國人意愿的行為。這說明，歐洲快速反應部隊的行動能力將會受到北約的控制，其本身的主導作用極為有限。

　　俄羅斯的疑慮也是制約歐盟發(fā)展獨立防務的一個重要因素。從總體來看，俄羅斯對歐盟國家的獨立防務持贊成態(tài)度，因為俄羅斯認為這有助于制約美國對歐洲的控制，推動世界格局多極化。但是俄羅斯對歐盟將其排除在歐洲安全框架之外并不滿意，所以主張建立以歐洲安全組織為中心的歐洲安全機制。在此情況下，歐盟不得不關照俄羅斯的利益。

　�。ㄈ�）內(nèi)部與外部的關系如何協(xié)調(diào)

　　1、建立美歐新的利益平衡機制

　　談了幾十年的“歐洲安全防務” 之所以虛多實少，總是停留在紙上談兵的層面，始終扔不掉美國拐棍，其中最難解開的疙瘩在于：歐洲一方面想建立和發(fā)展自己的防務特性，另一方面又堅持 “北約仍然是歐洲安全的基石”。鑒于其自身安全目前還離不開美國，針對美國的擔心和疑慮，歐盟官員在多種場合反復強調(diào)，歐洲建立獨立防務并非要從北約分離出去，更不是要樹立一個北約的競爭對手。歐盟國家再三對美國保證，歐洲快速反應部隊只是針對歐洲以后發(fā)生地區(qū)沖突而成立的，而且只有在北約不愿意卷入的情況下，歐盟才會動用這支軍事力量；
歐盟建立獨立軍事力量不會取代北約，不想再組建一支同北約軍隊的構成一樣或實力要小得多的軍隊，或是一支同北約的軍隊對立的軍隊。為此，北約秘書長羅伯遜劃定了界限：“歐洲地位的加強不能意味著美國地位的削弱�！盵17]

　　雖然美歐在安全領域的矛盾較為突出，但是美歐之間仍然存在著共同價值觀和不少的共同利益，存在著傳統(tǒng)的、默契的互相協(xié)調(diào)機制。美國之所以能夠發(fā)揮其巨大的力量，是因為它擁有一系列北約盟國的支持。借用一個軍事術語來說就是，北約是一個“力量倍增器”。[18]

　　為此，一些美國學者提出成功建立歐洲獨立防務所需采取的六項措施：第一，歐盟國家應努力使其軍事力量現(xiàn)代化；
第二，歐洲人應該表明，北約仍然是他們的第一選擇；
第三，北約資產(chǎn)必須允許歐盟使用；
第四，北約和歐盟必須加強聯(lián)系；
第五，歐美軍工企業(yè)必須加強相互間的合作；
最后，歐盟應盡可能密切與非歐盟北約成員國的交往。[19]

　　可見，美歐關系在今后相當長的時期內(nèi)仍然會保持較為穩(wěn)定的走勢，歐盟組建快速反應部隊不會立刻使歐美變?yōu)槠降鹊膽?zhàn)略伙伴，但是會對建立美歐新的利益平衡機制增加更多的平等因素和色彩。

　　2、歐盟同北約加強聯(lián)系，其結果必然是雙方總體軍事能力同時得到加強

　　歐盟建立快速反應部隊的目的是，既維持北約成員國間的同盟關系，又建立在緊急情況下歐洲自己可以作出快速反應的力量。關于歐盟與北約的關系，美國的目標是明確的：“希望ESDI（歐洲防務特性）取得成功。增強歐洲軍事能力將使北約聯(lián)盟更加強大，減輕美國現(xiàn)在不得不處理每一個危機時承擔的部分責任。”[20] 1999年12月召開的北約外長理事會的最后公報指出，加強北約的防務能力主要是加強歐洲的防務能力”，“歐洲防務特性的發(fā)展將加強北約”。美國設置的“歐盟建立歐洲快速反應部隊的計劃不但不能削弱北約，反而會加強北約”[21] 的框架，決定了北約只能是有條件地歡迎歐盟獨立防務計劃，任何歐洲自主防務計劃的發(fā)展必須置于“北約的保護傘之下”。

　　關于歐盟與北約兩者的功能，北約秘書長羅伯遜認為ESDI取得成功的三個重要標志之一是 “安全結構不可分割”[22] ，即北約和歐盟必須能夠合作。過去，歐洲聯(lián)盟與北約組織由于互不信任，雖然兩個總部都設在布魯塞爾，但是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自1999年以后，歐盟與北約之間的永久性制度化的聯(lián)系機制一直在建設和商討之中。北約外長理事會要求同歐盟“在信任的基礎上建立更加緊密的聯(lián)系”。與此同時，歐盟赫爾辛基首腦會議也表示要建立同北約“對話和交換信息” 的 “相應機制”，以保證兩個組織之間“完全和充分的磋商、合作與透明度”。隨后，歐盟計劃與北約設立聯(lián)合工作小組，這是兩個組織建立正式的永久關系的第一步。目前，北約與歐盟已達成了一項臨時性安全協(xié)議。在緊急情況下，兩組織還將啟動危機聯(lián)系機制。這表明美國在無法阻擋歐洲在北約外開展軍事能力建設的情況下試圖規(guī)范歐洲防務合作發(fā)展方向的企圖。

　　3、歐盟在安全防務領域應該密切與俄羅斯的合作

　　構建歐洲軍事安全結構，必須充分考慮到該結構體系中各個戰(zhàn)略力量的利益關系。歐盟、美國和俄羅斯向來就是歐洲安全結構中的主要戰(zhàn)略力量，它們之間的矛盾和斗爭、協(xié)調(diào)與妥協(xié)，必然會對歐洲安全格局的走勢產(chǎn)生重大的影響。（因此，美歐在調(diào)整雙邊安全關系的同時，還應該處理好它們同俄羅斯的關系，歐洲安全離開了俄羅斯，其安全結構將是不均衡的，因而是不穩(wěn)定的。通過與俄羅斯接觸并把它當作共同建立一個新歐洲的伙伴而不是潛在的對手，美國和歐洲能夠獲得種種好處。最重要的是，歐洲可以從俄羅斯獲得航天軍事技術，從而可以與強大的美國抗衡，并減小歐盟目前對美國的依賴。有一種觀點認為，“從根本上說，歐洲與俄羅斯聯(lián)合組成一個聯(lián)邦制的聯(lián)合體并非無法想象。這一聯(lián)合體的防務，可以使用俄羅斯提供的核防御系統(tǒng)，而不必依靠布什最近提出的那個歐洲人和亞洲人都不感興趣的全新的導彈防御計劃。”[23]

　　歐洲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專員索拉納建議歐盟在安全和防務領域密切與俄羅斯的合作，(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24] 并提出把俄羅斯包括在歐洲安全和防務政策中的設想。英國首相布萊爾明確表示，加入歐洲防御計劃不會對俄羅斯構成任何威脅。對此，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表示，俄羅斯無意阻止或者鼓勵這一進程，并且準備同歐盟探討有關歐洲共同防務的問題。據(jù)此分析，雖然目前俄羅斯欲加入歐盟快速反應部隊的要求尚未得到滿足，但是不排除以后俄羅斯、烏克蘭等歐洲國家派兵參與歐盟領導的沖突預防和危機管理行動，從中發(fā)揮自己的積極作用。

　　三、歐盟獨立防務的前景

　　歐盟組建快速反應部隊是一件政治上敏感、程序上復雜的事務。歐盟建立快速反應部隊標志著歐洲在獨立防務的道路上“邁出了寶貴的第一步，但這僅僅是第一步”。歐洲快速反應部隊的誕生只是拉開了歐盟擺脫美國和北約控制的序幕。歐盟獨立防務雖然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然而由于多種因素的制約，實施起來仍有一系列障礙，所以對其前景應給予恰如其分的評估。

　　（一）歐盟建立真正獨立的防務，道路是漫長而曲折的

　　歐洲獨立防務計劃的實質(zhì)是它的“獨立” 特性。失去了獨立干預危機的能力，也就失去了歐洲獨立防務的意義。但由于上述所有問題都不是短期可以解決的。所以，歐盟實現(xiàn)獨立防務的時間表決非由單一因素所決定。北約秘書長羅伯遜認為，由于歐洲同美國在軍事技術的差距以及目前實際軍事能力的差距，“在可見將來”，兩者不可能形成競爭關系。意大利國際政治研究中心的梅諾蒂博士說：“歐盟加強獨立防務的愿望是好的，但問題的關鍵是它目前難以擁有這種“值得信賴的軍事能力和手段”。[25] 法國前總統(tǒng)德斯坦甚至預言，大概還需要50年歐洲才能有獨立的防務。應英國外交部要求，歐洲委員會外交與共同體事務辦公室發(fā)布了一項報告。報告表明：歐洲防務政策的某些關鍵領域存在嚴重缺陷。這些缺陷是，缺少巡航導彈、航空母艦、偵察裝備、輕型步兵武器和情報與特種任務部隊。[26] 英國外交大臣杰克·斯特勞在致下院外交特別委員會的信中承認，歐洲快速反應部隊作戰(zhàn)能力尚有三分之一以上未達到計劃水平，其中部分能力要到2012年才能具備。據(jù)西方軍事專家估計，鑒于新型武器裝備至少要到2006年才能逐步交付使用，歐盟快反部隊在今后幾年內(nèi)難以采取較大規(guī)模的軍事行動，只能有限地執(zhí)行一些人道主義援助與維持和平任務。[27]

　　因此，獨立于北約的歐洲快速反應部隊難得順產(chǎn)。不管歐洲國家有多少理由要限制美國在歐洲的勢力和影響，也不管幾十年來歐洲國家在經(jīng)濟政治軍事方面取得多大進步。目前歐洲的羽毛仍然不夠豐滿，很有可能對美國的壓力作出一定程度的妥協(xié)和讓步，最后產(chǎn)出的是一支實際上由北約控制，亦即在相當大的程度上由美國控制的歐洲快速反應部隊，而且這支部隊能否在2003年如期建成，歐洲獨立防務能否取得實質(zhì)性進展，還有待于法國和歐盟其它國家的共同努力。

　　需要指出的是，對于歐洲快速反應部隊何時建成，盲目樂觀的“速勝論” 固然是不切實際的幻想，但認為這一多國計劃不過是個永遠也不可能承擔重要軍事行動，并因此而削弱北約作用的影子部隊，充其量是無所作為的“悲觀論”。歐洲快速反應部隊的建設是一個逐步積累的過程，不能因為稍遇挫折就過早地質(zhì)疑其運轉能力或者斷言這一計劃可能流產(chǎn)。

　�。ǘ�）這是一個不容回避的事實：目前歐洲防務的基石依然是北約

　　以美國為首的北約在今后相當長的時期內(nèi)，仍將控制歐洲安全的主導權，維持北約在歐洲的最高軍事地位和美國對北約的領導權。因此，現(xiàn)在北約仍然是歐洲集體防務的支柱，歐盟與北約的關系將是“可分離但不可分割的”。從歐盟成員國看，各家的聲調(diào)并不一致。法國早就有搞歐洲獨立防務之心，所以調(diào)門高一些。一位法國高級官員說，歐盟現(xiàn)在不會，將來也不會作出承諾：就安全問題事事處處征求北約同意。歐盟的文件寫得很清楚，決定將由15國作出。英國人的調(diào)子低一些，布萊爾說，這個決定是對北約的補充，是主權國家在防務領域的合作，而不是要建立一支歐洲軍隊。雖然歐洲人各有各的考慮，但至少有一點他們很清楚，在軍事上歐洲目前仍然是美國和北約的保護對象，歐洲不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改變這種狀況。

　�。ㄈ�）現(xiàn)在歐盟防務在獨立與依賴之間搖擺，處于與美國和北約的磨合階段

　　 一方面，歐盟在朝著加快獨立防務的方向努力。2000年12月在布魯塞爾舉行的北約國防部長會議發(fā)布的信息表明，北約17個歐洲成員國中，有11國提高了軍費開支。北約公布的數(shù)據(jù)顯示，挪威在人均軍費開支方面高居榜首，達809美元，法國和希臘位居第二和第三，捷克、匈牙利和波蘭三個新成員國排在最后。由16個歐洲成員國（法國除外）組成的國防計劃小組對各國防務5年計劃進行討論后發(fā)表公報指出，北約中的歐洲成員國已開始改進自己的戰(zhàn)略防衛(wèi)力量、精密武器、監(jiān)督和指揮系統(tǒng)。“9.11” 事件之前，歐盟就已經(jīng)主動承擔起平衡美國“超級大國” 地位的使命。“9.11” 事件后，歐盟決定向阿富汗派遣3000至4000名維和軍人，作為等候聯(lián)合國派遣的國際維和部隊的一部分，這支部隊的軍人來自歐盟15個成員國，由英國發(fā)揮領導作用。為強化歐盟的軍事臂膀，增加遠程運輸能力，歐盟8國國防部長同空中客車公司簽署了訂購196架A400M型軍用運輸機的合同，總金額180億歐元。按照合同規(guī)定，德國將購買73架運輸機，其它各國的情況分別是法國50架、西班牙27架、英國25架、土耳其10架、比利時7架、葡萄牙3架、盧森堡1架。A400M的機身長42.4米，高14.7米，翼展42.4米，航速每小時780公里，比目前歐洲各國使用的美國C130“大力神” 和法德合造的C160運輸機快30%。該機自重130噸，載重37噸，可運載直升機、裝甲車和120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這是歐洲近年來最大的一次軍購行動。這次行動將使歐盟成員國的軍事裝備整齊劃一，為歐盟2003年組建6萬人的快速反應部隊提供空運力量。

　　另一方面，歐盟防務一時還不能完全擺脫對美國的依賴。在美國比較有代表性的是亨利·基辛格的觀點：“不反對歐洲人擁有自己的防務力量，但歐洲力量難以強大到在沒有美國援助的情況下進行重大軍事行動。沒有北約的保障，歐洲人將走向災難�！� [28] 歐盟首腦會議在尼斯批準建立了歐洲快速反應部隊的常設機構，但在英國的強烈反對下，賦予其獨立指揮權的建議遭否決。因此，處于盟芽狀態(tài)的快速反應部隊在今后一段時期仍然無法擺脫北約的控制而單獨行動，只能在北約的框架內(nèi)對地區(qū)安全產(chǎn)生影響，換言之，歐洲人為建立獨立防務體系的努力還要繼續(xù)在北約的陰影中徘徊。

　�。ㄋ模�歐盟獨立防務建軍引發(fā)了北約前途之爭

　　布什總統(tǒng)的顧問之一約翰·博爾頓說，歐洲想建立一支獨立于北約的快速反應部隊是對北約的一種褻瀆，一種背叛，是刺向北約心臟的一支利劍，是對北約的致命一擊。[29] 這反映出美國唯恐北約成為歷史遺物的一種無可奈何花落去的心態(tài)。美國這樣提出問題：如果歐洲軍隊自己解決歐洲的危機，那么要北約干什么呢？美國希望為解決地區(qū)危機和重大戰(zhàn)爭長期保留自己的軍隊。然而這只是一廂情愿的越俎代庖。隨著北約的歐洲各盟國逐漸分擔北約的任務，北約的職能必然不斷弱化，其在歐洲安全中的主導地位必然要受到挑戰(zhàn)。與此同時，歐盟防務力量的壯大將使歐洲在安全上減少對美國的依賴，轉而與美國分享利益。

　　但是北約不可能一夜之間消亡，必然經(jīng)過“歐洲化” 的北約這樣一個中間過渡階段。歐洲在北約之內(nèi)，如果在防務上無歐洲特性，就會完全受美國控制。

　　北約本身不是目的，而是實現(xiàn)目的的一種手段。目的應該是鏟除歐洲國家之間的戰(zhàn)爭，而不是保留北約的冷戰(zhàn)形式和職能�！盵30] 一些有遠見的美國學者早在20世紀90年代蘇聯(lián)解體前夕，就已經(jīng)預見到：在近期內(nèi)北約仍然是維護歐洲和平與秩序所必不可少的，因為蘇聯(lián)仍有其軍事實力，不能排除對西方采取對抗姿態(tài)的可能；
從政治上講，北約仍是具有內(nèi)聚力的一種安全結構；
從心理上講，它使盟國放心，因為美國仍決心維護歐洲的安全。從長遠來說，北約可能成為不合時代潮流的東西，至多是西方領導人心理上的支柱，最壞可能妨礙歐洲穩(wěn)定和有損美歐友好關系�！盵31]

　　從未來的發(fā)展趨勢來看，歐盟推進軍事聯(lián)盟的后果是北約時代行將結束，歐盟獨立防務的最終形成必然迫使美國從歐洲撤軍，導致北約最終退出歷史舞臺，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發(fā)展規(guī)律�！捌�今尚未產(chǎn)生沒有美國參與的歐洲安全模式” [32] 或遲或早總會出現(xiàn)。對此，《歐洲新聞》評論已作出有力的結論性斷言：“歐洲，當它真正團結一致時，是可以得到任何單個成員國想得到而得不到的東西，如果它有權得到和有理由得到的話。” [33]

　�。ㄎ澹�歐盟組建快速反應部隊對歐盟內(nèi)外關系的影響

　　歐盟組建快速反應部隊肯定會對歐盟內(nèi)外關系產(chǎn)生一定影響。它將引起歐盟內(nèi)部防務結構的變化，從總體上增強歐盟防務的合力。但它也同時使歐盟內(nèi)部關系和歐洲北約成員國的關系復雜化；
有可能深化歐美矛盾，美防歐盟“越線” 與歐盟反美控制的斗爭可能會越來越激烈；
可能會刺激某些國家的軍備競賽。

　　過去歐盟在危機地區(qū)如前南所發(fā)揮的作用，主要是外交斡旋以及實施“經(jīng)濟制裁”等“軟干預”。隨著歐盟“快速反應部隊” 的建立，歐盟對外采取“硬干預” 的傾向將會增大。歐盟已初步制定了出兵原則和干預地域。歐盟可在三種情況下出兵：聯(lián)合國安理會授權；
應沖突國合法政府要求；
歐盟自我授權。干預地域一般限于歐盟成員國領土或歐洲地區(qū)�？梢灶A料，隨著歐洲快速反應部隊的建立和擴大，歐盟將逐漸成為歐洲地區(qū)軍事干預行動的主角。不僅如此，未來的歐盟還可能向擁有全球安全反應能力方向發(fā)展。法國國防部長里夏爾曾明確聲稱，歐盟快速反應部隊的建立“意味著我們的影響將不僅僅局限于歐洲大陸”。因此，在歐洲一些大國的“干涉主義” 傾向繼續(xù)發(fā)展情況下，不排除未來歐盟獨自或配合北約對歐洲以外地區(qū)的危機進行大規(guī)模軍事干預的可能性。

　　中國與歐盟都認為應當建立一個多極化世界，這自然包括軍事、安全和外交領域。因此，中國與歐盟勢必在國際政治舞臺中進一步加強合作。中國雖然從總體上支持和歡迎歐盟建立獨立自主的防務機制的努力，但是必須注意和反對另一種傾向，即歐盟在建立此種機制后，有可能不經(jīng)聯(lián)合國授權，以人道主義為由，進行所謂沖突預防和危機管理行動。

　　[1] 德國防務專家早就認為并提出過歐洲軍團應成為歐洲防務合作的核心 。參見克里斯托夫·貝爾特拉姆：《防務：德國的觀點》，【法】《費加羅報》1996年3月27日 。

　　[2]《組建中的歐洲快速反應部隊將獨立于北約之外》，【英】《泰晤士報》2001年4月12日 。

　　[3] 轉引自路透社柏林2000年11月26日英文電，《俄羅斯提出與歐盟在創(chuàng)建軍隊計劃上進行合作是為了分裂歐盟嗎？》

　　[4] 【英】羅蘭·沃森：《一個思想庫關于建立歐洲部隊的計劃》，【英】《泰晤士報》2000年11月14日 。

　　[5] Peter Riddell , “Robertson comes to defence of Europe”, The Times, March 9 , 1999. p.10.

　　[6] Elizabeth Becker, “Deep Disparity in NATO”, International Herald Tribune, Sep 23 , 1999.

　　[7] Richard Norton-Taylor, “Patten Urges EU Defence Links”, Guardian, August 17, 1999.

　　[8] 《北約秘書長喬治·羅伯遜訪談錄》，【法】《世界報》1999年11月4日 。

　　[9] 轉引自《世界形勢研究》1999年12月15日 。

　　[10] 轉引自《世界形勢研究》1999年12月15日 。

　　[11] 【美】約瑟夫·菲切特：《布萊爾敦促歐盟國家快速發(fā)展歐洲軍事力量》，1999年3月9日【美】《國際先驅論壇報》。

　　[12] 轉引自《國際政治》2000年第5期 ，第129頁 。

　　[13] 【美】《外交》2000年7—8月號 。

　　[14] 美國國防大學1998年度報告。

　　[15]【美】 科里·舍克 、【法】阿馬亞·布洛克 、【英】查爾斯·格蘭特：《加強歐洲防務能力》，【英】《生存》雜志1999年春季號 。(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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