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渴的姜文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自從《霸王別姬》和《活著》以后,第五代導演的全部作品對這個時代而言,都是可有可無的?墒牵@十多年來,中國人的文化記憶里。怎么可能沒有《陽光燦爛的日子》,怎么可能沒有《鬼子來了》?
          
          45年前,希區(qū)柯克(懸疑片大師)對特呂弗(法國“新浪潮”主將)說,電影的功能主要是讓觀眾激動,激動來自影片講故事的方式,和一組組鏡頭排列的方式。
          “因此我有成為一個樂隊指揮的感覺,一聲喇叭與一個特寫鏡頭相應,一個遠鏡頭等于暗示樂隊輕輕地演奏。面對優(yōu)美景色,我運用色彩和光線,像一個畫家那樣……總之,銀幕應該充滿激情!
          寫《陽光燦爛的日子》(以下簡稱《陽光》)劇本時,姜文28歲。他無法擺脫一支“文革”時期的歌曲,騎著自行車也哼,然后聞到6歲時老家唐山馬路上的柏油味、乙炔味。他想著那聲音,那氣味,便能寫出許多。后來,他告訴別人:“這電影非得到我能聞到味兒了,我才能拍,才能有自信比誰都拍得好,因為別人聞不著,我能!
          寫《鬼子來了》(以下簡稱《鬼子》)的時候,他把軍樂放得特別大聲,大到別人都受不了。在巨大樂聲里,他聽清了每個細節(jié),仿佛穿過一條隧道,看清楚人物穿什么衣服,什么表情,說什么話。
          今天,姜文拿出他的第三部作品《太陽照常升起》(以下簡稱《太陽》),他說他全看見了:一雙腳,一片白沙地;拖拉機從霧里開來;駱駝駝著女人慢慢走進一片橘黃,然后全部橘黃……如果不把看到的還原,他很難受。
          
          他有了個新詞:來勁的電影。他帶領總計200多人的一隊人馬,奔了4個外景地,全在海拔4000米以上,歷時兩年多(在此期間,姜文的不亦樂乎公司也成為投資方),從70多萬尺膠片中選出1/8,色彩絢爛,曝光過度,一如既往地煽情。而關于他調動飛禽、鐵甲船,挪移房屋、鵝卵石、紅土以及油漆火車的消息,也流傳開來。
          這是他被禁6年之后的重新升起。期間,他主演了5部電影――《尋槍》、《天地英雄》、《綠茶》、《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等,明顯帶有作客的意味,用他的話說:“上別人家參加了一個大party!
          《太陽》才是他的孩子,他攢了6年的激情、想法、手法轟隆隆來了。編劇說他糟踐東西,把8個故事的料擱一部電影里了;朋友看完發(fā)短信給他,說太瓷實了,仿佛一塊大肌肉。穿著汗衫大褲衩,光著腳板,盤腿坐在住地的椅子上,姜文笑自己:“是太熱情了,上菜太多。阿城看《鬼子》時就跟我說,您這頓飯,從頭到尾全是羊肉羊腿,給碗粥喝成嗎?”饑渴的姜文。
          “總共仨電影,上一次在上海參加《陽光》首映,是12年前的事了!
          他說他完全可以花四成力氣拍一個毫無爭議的、圓滿的電影,但那不來勁,他寧愿冒險。他不掩飾,不謙虛,不低調,出征威尼斯前擺下宴席,還有傳說中的獲獎感言。但他自己沒置行頭,亮相時的禮服是幾年前的。
          姜文回到北京。姜文出現(xiàn)在上海、廣州的首映式上。這是第二輪裁判,評委是中國觀眾,指針是票房。
          
          他的電影特別easy
          
          “如果字典里收了性情中人這個詞,把姜文擱解釋里就對了。”9月9日傍晚,洪晃剛出北京機場,把車停在路邊,通過手機熱切地為這位“其實不太熟”的朋友說幾句:“我們上次見面其實是一年半以前。我只是喜歡他的電影、他這個人!
          “他的電影特別easy(容易)。他不是那種為了‘滿足我自己’拍電影的,他從心里想讓你看,他整天在那兒琢磨。不是琢磨市場,是琢磨怎么讓觀眾愛看、容易看。煽情,逗你哭逗你笑,往你心里、靈魂里走,他真是在跟觀眾調情!焙榛握f。
          提到陳凱歌的《刺秦》和那句讓觀眾笑出聲來的“天下”,洪晃心直口快:“人文有許多種,姜文也講人的spirit(精神),但熱愛的不是主義、觀念,他抗拒學究化和概念化,他用自己的方式。我也喜歡賈樟柯,但那是一種知識分子的表達,你能感覺到這片子后面導演在發(fā)冷、發(fā)狠,但姜文是熱氣騰騰的,他把自己整個兒扔里頭了。”在洪晃看來,中國需要張(藝謀)陳(凱歌)田(壯壯)賈(樟柯),也需要姜文,他填了一塊空白,他是獨特、鮮明的。
          姜文為什么看《毛選》,為什么對《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著迷?他曾經對著一位能接上茬的記者演示過一段:
          (想了一會兒)一個大概是什么農會的工作人員對富農說:“請你進農民協(xié)會!薄稗r民協(xié)會嗎?我在這里住了幾十年,種了幾十年田,沒有見過什么農民協(xié)會,也吃飯。我勸你們不辦的好!”富農中態(tài)度好點的這樣說!笆裁崔r民協(xié)會,砍腦殼會,莫害人!”富農中態(tài)度惡劣的這樣說。還有沒逃了的小地主對農會的人說:“我出十塊錢,請你們準我進農民協(xié)會!薄拔!誰要你的臭錢!”農會的人這樣回答。(姜文學農民縮縮脖子,團著兩只胳膊,眼睛眨來眨去,說話帶著點湖南口音)……你看這個,整篇文字立馬兒就鮮活了,讓人看著不累,故事性極強,煽動性也極強。再看看現(xiàn)在不少東西,看起來復雜,其實就那么回事……我想,主席要是擱現(xiàn)在,肯定也是個好導演,能把這么一個調查報告似的東西弄成這樣,真服了。
          他在《毛選》里學導演,學習如何“深入淺出、看著不累”。
          女兒一朗是另一個源泉。三四歲的時候,一朗說:“我心里有雪!彼褪窍氲搅艘黄┑兀装椎。再大些,她畫畫,都是些最直截的表達。姜文將它們掛在工作室里,他覺得女兒的表達方式,好。
          當一部分先看過的人在爭論“看得懂、看不懂”的時候,姜一朗已經看了6遍。姜文問她:“你看得懂嗎?這火車是什么意思,駱駝、羊又是什么意思?”女兒答“火車就是火車!
          9月12-13日,從北京到上海,一路上姜文的手機沒消停過,爭論的、叫好的、求證的,都匯攏到他這里?傮w來看,男人們在推敲邏輯、語匯、落點,沒看懂;女人們全看懂了,她們笑了,她們又哭了。
          
          以前他表現(xiàn)人的力量,現(xiàn)在他表現(xiàn)人力所不能及
          
          劇作家過士行1994年第一次見到姜文是在一個部隊招待所,那是《陽光》劇組的點。姜文拿劇本給過士行看,說他想拍電影。兩年間,他們策劃過兩個故事,一個關于復仇,一個關于知青,都沒弄成。
          96或97年間,姜文拿著尤鳳偉的小說《生存》找過士行,想改成劇本。過士行說,戰(zhàn)爭題材不是我強項,沒接。之后,姜文拿了《有話好好說》的本子來,是述平寫的。過士行說,寫得不錯。非典期間,姜文曾經拉老過去救場,是一個電視劇,邊改邊拍,最后也沒成,劇組撤了。
          2005年5月4日,過士行到姜文工作室聽他講《太陽》的故事,姜用的是畫面思維的方式。
          東北人王述平跟姜文也認識10多年了,第一次合作是《有話好好說》。2004年幾個人第一撥聊《太陽》的時候,錄音 整理出來有10萬字。后來,他寫成一個帶插圖的《太陽》劇本。過士行記得很清楚,其中有一頁插圖是鮮花鋪滿鐵軌,初生嬰兒躺在花里,后來,它成了電影結尾的畫面。也就是說,劇本已非常到位了。但姜文說:務必重弄。于是,過士行改了一些戲,主要是人物的感覺和臺詞。
          現(xiàn)在,電影出來了。過士行看了,說震撼。他覺得姜文在進步。
          “《陽光》是自傳性的關于青春的回憶,沒什么新手法,但拍得有激情,不俗!豆碜印烽_始關照人性了,是國內戰(zhàn)爭片里站得比較高的!短枴肥且粋創(chuàng)造性的夢,走得更遠。他對人的了解、對生活的理解在加深。以前他表現(xiàn)人的力量,現(xiàn)在,他表現(xiàn)人力所不能及的、冥冥之中的力量,不是純宿命的、但又異常強大的那股力量。”
          小范圍試映后有個段子:沒看懂的人問周韻,片子要說啥?周韻說: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仡^問姜文,姜說,所有的必然都是偶然。
          述平在電話中講解了這“人力所不能及的偶然及必然”:前三個故事,主人公都碰到問題,瘋媽丟了雙鞋,黃秋生有摸人屁股嫌疑,房祖名跟有夫之婦偷情,都危及性命,但問題解決的那一刻,他們卻死了:瘋媽病好了,卻跳河了;黃秋生洗清了,卻上吊了;房祖名已得到姜文諒解,也找到了天鵝絨,卻因為一句“你老婆的肚子根本不像天鵝絨”挨了姜文的槍子兒。也就是說,最初那些問題都不是導致他們死亡的原因。人生常常就是這樣的!笔銎秸f,《太陽》滋味比較多,它在曲折含蓄中藏著勾連的快樂,耐琢磨。
          在述平看來,姜文在他3部片子里透露的視角是個遞進關系:《陽光》時,人在下面;《鬼子》是平行;到《太陽》,人在高處俯瞰!拔艺J識他時他30多,現(xiàn)在40多了,他的人緩和了不少,慢慢成熟穩(wěn)健起來,看人看世界的方法和角度也不一樣了!
          臺灣影評人焦雄屏說:“這部電影有非常多解密的快感,一旦找到關鍵,就覺得非常清晰和令人震驚。”
          13日晚,上海影城的經理拉著姜文的手說“這片子我真的喜歡,看一遍沒懂,看了兩遍,懂了。大賣,大賣!苯膯,你今年多大?“36!痹倥錾险f喜歡的人,他還會問,你多大?
          14日凌晨,看完《太陽》的焦晃與夫人和幾個朋友從電影院出來,來到姜文下榻的賓館,像《陽光》首映之后一樣,相約聊聊觀后感。焦晃說:“這部片子呈現(xiàn)了非凡的想像力。這是一部講人在那個年代、那個環(huán)境下盲動、失態(tài)、紊亂的電影,我說得對不對?”姜文說,“對,我就要講人的失態(tài)。3年前我們就聊到人的失態(tài)!苯够斡终f,“但是這個環(huán)境你得有所交待,否則外國評委怎么看得懂?”上海社科院退休教授楊偉民說:“我非常喜歡這部片子!它在濃縮地、不著痕跡地講述我們這個社會那些年的無序、失范和人的失態(tài)!碑斔麆佑谩爸袊拇髱熎边@樣重量級的詞匯時,姜文眨眨眼睛,略帶羞澀。
          這幾天,關于戲中房祖名的爸爸是誰、黃秋生上吊后那大床單底下什么內容、姜文到底有沒有開槍打死房,不斷有人在爭,在干架,發(fā)短信向他求證。姜文看著人們解碼,張口想說“我沒安密碼”,想想不說,一邊偷著樂去了。
          
          他跟自己較勁,百分之二百投入
          
          “姜文的組跟別人的不太一樣,每個人不是只干他名下的一件事兒,是劇組每個人全身心投入,跟著整個戲的情緒往前走。(來勁嗎?)當然來勁,他的組不來勁,就沒來勁的了!崩詈I是在《陽光》時認識姜文的,做他的副導演,后來合作《鬼子》、《太陽》。
          在《鬼子》中飾演那個不肯吃飯、用“大爺過年好”罵人的花屋小三郎的日本演員香川照之剛進組很不適應:“姜文的隨意性要超過霍建起一百倍,他的電影好像永遠也拍不完,你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后來漸漸被姜對演員的調度和戛納電影節(jié)上觀眾的大笑折服,稱他為“偉大的導演”。
          在另一位日本演員中井貴一(與姜文合作過《天地英雄》)眼中,姜文“不是導演卻愛下命令,對自己的拍攝不滿意,卻還要命令導演讓自己重來一遍”,“也許是我聽不懂中文的緣故,所以不知他究竟是冷靜還是自以為是,對人總是一派長官對待下屬的感覺。姜文完全沉浸在自我滿足的世界中。如果他繼續(xù)這樣下去的話,肯定會成為一種癖好!
          過士行說,姜文是個完美主義者,他要極致,所以產生種種要求,他翻來覆去地試、辨別,就像在商場買東西的主婦,挑挑揀揀。他在跟自己較勁!八I悟力很強,但不會全盤接受,總問為什么。他看書也是在那兒批啊注的!
          “在中國做導演并不純粹,大量精力耗費在拍片之外的事情上,在國外,這些事都由制作人解決了。姜文效率可能高點兒,這跟他自身素質有關。禁拍6年,他也推了不少戲,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如果妥協(xié),路可能比較順,但出來的東西是二等的;他比較堅定,雖然阻力大點兒,但結果是上乘的。”
          過士行認為,中國電影的失敗不在技術,在于缺乏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而這種精神力量,是需要用藝術家的操守來孵化、培育的!爸袊颂珜嶋H。如果社會風氣這樣,那是正常的,但藝術家不能這樣,不能讓世俗拖著往下拽。電影局的存在是針對所有人的,關鍵是你內心的自南度有多大,你是去藝術地表達,還是政治地表達!
          “我喜歡他,他是個天才,努力型的天才。他對電影有一種本質上的迷戀,他感興趣,他過自己的癮!笔銎交貞浢恳粋他們談論過但沒有兌現(xiàn)的本子,覺得姜文講故事的能力特別強,特別讓人興奮。
          意見相左時聽誰的?述平說,他比姜文大兩個月,合得來,通常是“他給一,我給二,他出三,我出四”,基本沒有爭執(zhí)過。姜文則告訴記者,他們常有爭論,也;ハ喟矒。
          李海濱說:“談戲的時候他是民主的。每次開會他都希望大家多發(fā)言,提好的建議,然后他會根據他的理解,用他的方式表達出來,他總能想出令人信服的招兒來。像《鬼子》開頭那場戲,姜鴻波鉆面缸。農村男女偷情,那種文化背景下,怎么表現(xiàn)?大家出點子,最后姜鴻波一頭鉆進去,腳磕在缸沿上,發(fā)出聲響,這邊就有人破門而人,整個過程表現(xiàn)得非常恰當!
          完美無缺么?過士行覺得,姜文在電影語言方面很強,但在電影文學上有時會迷惑!跋瘛豆碜印纷詈竽菆鰧徟械膽,那么多細節(jié)、氛圍的描寫,還有吳大維大段講話,戲給得滿了,留些白可能味道更好!
          《太陽》的攝影師趙非是張藝謀的同班同學,曾做過伍迪?艾倫的攝影。談到這次合作,他說:“伍迪?艾倫特別挑剔,我覺得姜文和他有一拼。進組前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拍這部電影,我覺得干了一件特別值當?shù)氖聝骸!?
          “我覺得很榮幸,這些年跟著姜文學了不少東西,技術倒在其次,最有用的一點是他對電影那種巨熱愛,這在中國導演中是比較少見的。每件事都不容易,別人投100%的精力,他是200%,極專注、 極認真,簡直瘋狂。”李海濱說。
          
          沒見過大老爺們兒對閨女這么好
          
          重新閱讀姜文幾年前的答記者問,滋味也比較多。他的霸氣、不合作、不合情理,讓許多記者怵他。今天他說,“那是我怵他們!彼缒甑睦Щ笤谟冢骸拔覀兩蠈W的時候,老師教我們表演,沒教我們怎么應付媒體!焙螞r,還有那么些在他看來功課沒做好就啪啪提問的記者。他似乎是中國第一個公開提出“記者智商”問題的腕兒。
          跟他較近的人,看到另外的側面。徐靜蕾說:“只要女兒一叫,他噌噌就過去了!焙榛握f:“我就沒見過一大老爺們兒對閨女這么好的,那個耐心啊!
          “你喜歡他嗎?”“非常。”李海濱說,“生活中他像個大男孩,簡單,平時不社交,喜歡在家看看書、聽聽音樂。因為他還要當演員,所以我常拉著他去打網球,做做運動!
          “他是有人格魅力的。一般大人物、藝術家都挺悶的,心事重重,你說錯半點話,都會惴惴不安。他不是,他到哪兒一坐下,開吃開笑。他是演員出身,眨個眼睛,捋捋小頭發(fā),笑一笑,都是戲!焙榛握f。
          “他對喜歡的人都挺好,對不喜歡的則挑剔,講話也很沖,一般人不也都這樣嗎?”述平說。組里的年輕人失了戀會給他打電話,姜文說:“這有什么,再找一個不就完了嗎?”
          姜文與劉曉慶的那段往事,今天不提人們也不大想得起來了;人們依稀記得劉曉慶落難時,姜文做了點什么。述平說:“他是個重情分的人,仗義。都不在一起了,他完全可以不過問的。”洪晃則干脆利落地說:“他就是個有肩膀的男人!
          “你為什么娶個法國女人?”“你為什么在室內戴墨鏡?”這是2000年8月12日,上海,姜文答問。從2004年到2005年眾記者一提周韻姜文就翻臉,到今天二人執(zhí)手走在紅地毯上,到姜文對著外國記者說“She"s my wife”、對著焦晃說“這是我媳婦兒”,他對私人空間的捍衛(wèi)、對生命中那幾個女人的愛護不言自明。事實上,直到今天,他依然厭惡八卦:請到工作室為止,別進臥室。
          當鳳凰衛(wèi)視主持人竇文濤跟他提“中年危機”,他說:“那是夸大自己那點感覺,要個孩子,什么危機都沒了。我得照顧父母、孩子、朋友,沒空危機!备]文濤貌似吃驚:“我怎么一直覺得你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呢?”輪到姜文吃驚了:“人為什么要以自我為中心呢?”
          在上海影城貴賓休息室里,姜文湊近了謝晉(年紀大了,有些耳背)大聲問:“上次(《陽光》首映)我記得您是帶著盒飯來的,今天您吃了嗎?”謝晉悄悄跟姜文說:“我拍一部電影,又拍一部電影,再拍一部電影,就去了!薄安豢赡!”姜文肯定地說。放映前與觀眾見面,有人提及姜文喜歡的導演馬丁?斯科塞斯,他說:“我真正學電影是在上海,在謝晉導演《芙蓉鎮(zhèn)》的組里!鳖^發(fā)半白的謝晉正坐在觀眾席的第一排。
          “我要是宣傳部領導,我就讓姜文去拍八榮八恥。他一定能讓老百姓明白,什么叫榮,什么叫恥!焙榛握f。
          
          今天的牌局和今天的觀眾
          
          洪晃此番熱心吆喝有她的道理:姜文是跟觀眾交流感情的高手,他有足夠的手段去表現(xiàn)電影,但不是做買賣的架式,忽悠片子他顯然不在行,所以會坐在“鏘鏘三人行”的演播室里花5分鐘狠狠羨慕了一下張藝謀的省心(因為有張偉平吆喝發(fā)行),他呼喚一個“張二平”。他說,如果再有張三平、張四平……張N平,中國電影才會好。
          求新求變在他幾乎是種生理性的反應。答應竇文濤出鏡“鏘鏘三人行”,他說“我們弄個不一樣的,四個人聊,好不好?”跟他合作過的大多數(shù)人都習慣了“他要弄一個不一樣的”,問題是:今天進電影院的觀眾要什么?
          一項90年代的調查表明,在年輕人喜愛的10部電影中,《陽光》高居榜首。保利博納的于冬曾經做過換算,《陽光》當時的5000萬票房、1000多萬人次,到今天,大約相當于3個億;同期可比的進口大片《真實的謊言》95年的票房是1個多億。
          但是,在姜文被禁的6年內,中國電影已與資本全面擁抱,中國大片時代已經揭幕。每一個稍具野心的電影牌局下面,埋的都是全球化的底牌。
          與此同時,在內容上,看《變形金剛》、好萊塢大片長大的80后、90后會繼續(xù)買賬嗎?他們還要聽一個60年代生人在“那個年代”關于柏油、乙炔味、有機玻璃紐扣和白襯衫下面隱約女體的回憶嗎?
          姜文肯定地說:“80后、90后,他們絕對沒問題。”跟著他不怕折騰、即使不拿錢也肯干的電影人中,就有一批80后。他延伸的思考是:“這些年慢慢發(fā)現(xiàn),不管哪種社會形態(tài)人都擰巴,中國的問題大家都看得見,你到西方去發(fā)現(xiàn)那兒也不對,去中東,也覺得有問題,好像各種招對人都不起作用!
          洪晃對此激動地發(fā)表見解:“是的,現(xiàn)代是多元化、全球化了,80年代講精神、思想,現(xiàn)在講商業(yè)、利益,所以看見有人還拿激情說事反而不習慣。都在患得患失,對真情充滿恐懼,有誰敢說,我就放棄,真的去愛一次,誰?因為都怕受傷、怕上當,真情、激情就變成很土的東西。對偽裝的東西太習慣了,你不作秀,人說你怎么不懂禮貌。但我告訴你,人真是缺什么要什么,那種遙遠年代的真情拿到今天不過時,它就是我們最缺的!
          姜文沒有拿到金獅,他表現(xiàn)得輸?shù)闷。他飛來飛去,忙忙碌碌,連著幾天只睡兩三個鐘頭,笑呵呵的。但接近他的有些人說,他是在意的,往心里去的。
          姜文的母親打電話給兒子說,她喜歡聽《太陽》里頭的槍聲,痛快。
          周韻靠在上海影城1號放映廳邊門的角落里,看著銀幕上自己演的瘋媽光著腳在土石上跑。記者問她“疼嗎?”黑暗中,她點點頭,眼睛閃閃發(fā)亮,臉上有笑。
          已上中學的姜一朗看了6遍《太陽》,說喜歡。她跟同學講:“你們不能只看片花,得看那長的!
          姜文的兒子姜馬虎1歲不到已出鏡,在鮮花叢中嘹亮地啼哭,已經哭到威尼斯,也許哭向奧斯卡。
          姜文于是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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