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智宇,北大數(shù)學奇才出家前后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午夜10點。上完一天的課后,柳超美總算能從心底里緩口氣了。他正踏上回家的班車。   這段時間,他的內心飽受煎熬。伴隨車身的晃蕩,他的聲音發(fā)顫:“我們8月份去過龍泉寺,把他帶回來了。可他不干吶,還是要出家。”快一個月了,兒子柳智宇隱身在北京的寺廟中,手機處于關機狀態(tài)。
          作為武漢華師一附中的高級物理教師,柳超美一生信奉的無非是儒家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裳巯,“家”與“天下”就是難平。
          媒體、網(wǎng)絡連日鋪天蓋地――北大數(shù)學系畢業(yè)生柳智宇,在成功申請到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全額獎金后,……來到北京西山腳下的龍泉寺,成為一名修行居士。
          “他媽媽年紀大了,承受不了又病了,這個伢不懂事呀。我太注重民主了,他好像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一樣。
          “網(wǎng)上稱理解他的多是學生,那是一種變相的發(fā)泄。我相信全天下99%的家長都認為他很草率!
           “寺里的住持學誠地位高了,不見我們。見也不好,反正我們是談不攏的……”
          從江夏區(qū)湯遜湖到武昌大東門要一個小時的顛簸。憂怨似那廂的信號,牽牽絆絆。
          隔天后,柳超美的小靈通徹底不通了。
          
          國際數(shù)學大賽在即,他還在讀《莊子》
          “柳智宇與佛學的緣分原不屬最高。他與哲學的緣分才算最高。數(shù)學對他更像是順帶的事”
          
          此刻,柳智宇高中班主任文勇較能平靜地接受柳智宇的決擇。他更擔心的反而是愛徒的身體。那個過去每天坐在柳超美的自行車后座上的弱小身板,深印在他的記憶中,“柳老師在想這個獨生子是不是太自私無情。我不這樣想!
          面對當?shù)孛襟w的來訪,文勇多是回絕。一來顧念老同事柳超美的感受。再者,他早定下基調,“那孩子不會被一般世俗中人理解。他思考方式獨特,數(shù)學上更是個天才!
          
          網(wǎng)上,曾有人以華師一附中第一屆學生科學院社科部部長的名義寫過:
          他(柳智宇)的智商起碼280以上,……他那篇《冪數(shù)列求和縱橫引論》提交上我們科學院審評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撐拇疝q的時候,……最后有一個人顫顫巍巍站起來,用顫抖的聲音問:“你是如何想到去解這個世界性的難題呢?”
          柳智宇回答:“這個構思我從幼兒園的時候就開始想了!
          張欣卻不太相信這些。他是柳智宇高中時代的同窗好友,從巴黎打來了電話:
          “在高二寒假之前,柳智宇與數(shù)學組另外一個同學之間還是有明顯差距的。他的強不在于他的鋒芒畢露或者解難題能力超群,班上有比他聰明的,但沒有比他純粹執(zhí)著的!
          “每次假期歸來,數(shù)學組很多人都會水平倒退,簡單題、難題會全面告急。但柳智宇厚積薄發(fā),讓人感覺到明顯地進步!
          柳智宇的數(shù)學稟賦在初中時期便已顯露崢嶸。 2003年中考前,華師一附中便開始網(wǎng)羅全市初中里的理科尖子,欲成立理科實驗班。省重點初中的武珞路中學里“最優(yōu)秀的學生”柳智宇自然被囊括其中。篩選出的尖子們每逢周末必來華師一附中上理科競賽啟蒙課。當時,這一群體里,因武珞路中學學生居多,從而形成了一個“圈中圈”!坝谑窃谖錆h競賽與中考圈子里,柳智宇廣為人知!睆埿勒f,柳智宇的初次登場,留給他以及其他同學的,永遠是一幅固定的畫面:
          開學那日,有一人在花壇圍欄前旁若無人,大聲吟讀。令他身旁的家長們、入學新生們面面相覷,引以為樂。張欣與一幫同學戲謔地一把搶過那人手中的書,待一細看原是《莊子》!昂髞聿胖浪褪橇怯。以前我們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柳智宇第一喜歡古典文學!蹦悄6月,語文教師文勇?lián)瘟诉@一理科班班主任。那是學校的一次試驗,為了提高學生們的人文素養(yǎng)。
           文勇記得,他為學生們講屈子的《離騷》,“課文僅是摘錄了幾十句,柳智宇就把全部文本背下來,還模仿騷體寫下回憶過去時光的幾百句詩句,取名《九憶》。”
          課本中有篇1954年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阿爾貝特•史懷哲所寫的《我的呼吁》,柳智宇對文中提倡重視生命的倫理觀發(fā)生了強烈興趣。“他專門研究了史懷哲。后又研究了一些西方哲學,比如斯賓諾莎的自然法理論;包括佛學對生命終極關懷的經(jīng)典。寒假中,他寫下了四五萬字關于尊重生命、認識生命的論文。”文勇說。
           無從知曉,這是否為柳智宇日后專注佛學種下了因緣。但高一結束時,文勇自編了一系列文史教材:如房龍的《人類的解放》、弗蘭克博士的《活出意義來》,以及《論語》、老莊文集等選段;無疑,“柳智宇學得最認真!
          “柳智宇與佛學的緣分原不屬最高。他與哲學的緣分才算最高。數(shù)學對他更像是順帶的事!蔽挠鲁了计陶f。
          直至2009年,一天他開車回家途中,還接到過柳智宇打來的電話。電話中,柳智宇向他吐露近期的困惑,“主要是對一些科學問題沒有想通,文章也寫不順手。他很焦慮,沒有方向感!彼ㄗh柳智宇,不要急于發(fā)表文章,先細致通讀西方哲學史原版原著。
          2005年,柳智宇前往俄羅斯參加第31屆數(shù)學奧林匹克循環(huán)賽,奪取了中國唯一一枚金牌。
          歸國后,帶隊教練向文勇抱怨,眼看第二天就要比賽了,柳智宇在頭天晚上居然還在看《莊子》。“你到底是怎樣教導他的?”
          文勇說:“我怎么教他的?我教他要思考宇宙人生的大問題,數(shù)學只是小問題!苯叹殶o可奈何:“我真是搞不懂你們。”
          讓他極感欣慰的是,他平時為學生們灌輸?shù)摹爸袊R分子的擔當”,在柳的身上化為一股“救世情懷”。曾有某一階段,柳智宇沉浸糾結在“科學究竟能不能拯救世界?人文精神是否可行?”等一連串自我追問中。
          
          他的童年就生活在競賽之中
          每天周而復始,從家庭到學校,再就是醫(yī)院。讀書是他獲取心靈養(yǎng)分的唯一途徑。這種情形下,巧遇文老師在人文精神上的啟蒙,像推開了他心靈的一扇大門,他拼命吸收戶外的新鮮空氣。
          
          高二時,柳智宇便少來班里上課。為準備競賽,他在學校擁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這段時期,張欣與他保持了定期來往。
          柳智宇曾向他和班上其他同學傾訴過自己心中的郁悶。而今,張欣想來――
          他的童年就生活在競賽之中。特別是他父親,曾帶出過不少物理上獲得金牌、一等獎的學生,相形之下,也就對他要求更嚴。他跟我們說,節(jié)假日他媽媽不讓他出去玩,只令他在家里讀書。在數(shù)學組時,他媽媽常幫他料理后勤。后來,學校遷到湯遜湖,她就在校外租房陪讀。因為總在學校內外出沒,我們暗地里笑她是“樓管”。
          我想,他上高中之前并沒有什么朋友。他原本身體就差,特別是視力在高三時銳減得厲害。他也不愛逛街購物,所以他的生活軌跡特別單一。每天周而復始,從家庭到學校,再就是醫(yī)院。讀書是他獲取心靈養(yǎng)分的唯一途徑。在這種情形下,巧遇文老師在人文精神上的啟蒙,像推開了他心靈的一扇大門,他拼命吸收戶外的新鮮空氣。也正因為少被外界沾染,所以他非常善良純潔,總想幫助周圍有問題的人。
          高二時,數(shù)學組由原來20多人選拔只剩下9個人。他向教練提出,讓每個人上臺講解自己擅長的題目,然后列出順序表,涉及奧林匹克競賽中的每個領域。他根本沒意識到,這一想法太單純,尖子們畢竟存在競爭關系,多少忌憚相互交流。
          高中時,他讀過佛學啟蒙、《心經(jīng)》之類的,但沒明顯傾向于佛學。
          那時,他在儒學與道學之間徘徊。即便在數(shù)學中,他也能體悟這些哲學的韻律。他說過,把數(shù)學概念學通就是與自然相通,領悟它與自然一樣的奧秘與美。
          相比老子,他更傾向莊子的學說。在他眼中,莊子是真正的無為。他甚至蒙生過激流勇退的念頭。
          他疲憊時吐露,如果華師一附中從來沒有拿過國際奧林匹克數(shù)學金牌的話,他極有可能在獲得一等獎后便停滯不前。當然,他的這種想法馬上會得到教練老師們及時“糾正”。在眾人勸導下,他一步步撐到冬令營、集訓隊,再上國家隊。上集訓隊時,學校就剩他一人將競賽走到頭了。
          在這個過程里,他心理上的種種矛盾、掙扎、外在孱弱的身體,讓我們看得好心痛。別看他讀的是莊子《逍遙游》,卻遠不及一般人快活逍遙。
          
          “宇,你受的限制太多。……難道領悟真理就不是你的事情嗎?你無法表達你自己的觀點,……你這樣下去一輩子都只能跟在別人后面走,你不能與我討論就算了。”他說完就離開了教室。
           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教室里呆了好久,仿佛不再有一絲站立起來的力氣。我想我的一生就真的就只能這樣度過嗎?昏昏惶惶,說出的話永遠都是對別人的重復,永遠只會做幾道別人出的題目,永遠找不到自己的歸宿。
          我離開教室的時候,關上燈,眼前一片黑暗,我突然發(fā)足狂奔,跑到自己喘不過氣來,……我又沖到空無一人的操場,翻過欄桿爬上看臺,沿著臺階一口氣沖到最頂端,爬上平時不允許我們上去的高臺,在上面蹦啊跳啊!幸痪湓捲谖业男闹性絹碓角逦恕
          天地雖大,無一可載我之物;
          眾生雖廣,無一可立我之人。
          文勇的電腦里保存著柳智宇高三時的舊作《遠慰風雨夕》,他在嘖嘖不住地贊嘆“那個孩子是要干大事的”。張欣則在聞知“柳智宇出家”消息后,連看了文章兩遍。張欣記起高中時,低年級的一個叫蔣方舟的女生幾次跑到數(shù)學組來找柳智宇;還有柳那本厚厚的札記上,爬滿蜘蛛體的字跡,模仿屈原的稟氣,寫下的《涉江》。
          “那時候的我,不明白他的世界和他的執(zhí)著。我們曾經(jīng)辯論過,可是我有我的哲學體系”,正如張欣為柳寫過的:我們生命之沉浮自有時代所主,我們急切之間改變不了什么,也沒有勇氣去掙脫出去。
          
          禪學社與耕讀社是他尚佛的發(fā)端?
          柳智宇因炒得沸沸揚揚,連帶社團陳年往事一并挖出,“包括柳智宇在內,耕讀社三任社長全部出家”
          
          大一入冬時,柳智宇加入了北大的兩個社團――禪學社與耕讀社。柳超美、文勇和張欣一致認為這才是他尚佛的發(fā)端。
          2006年夏,柳智宇被保送到北大數(shù)學系。第一年的大學生活,這個多思善感、極其敏銳的男生與眾多大一生相仿,迷茫、不適,是“經(jīng)常失眠的上學期和在功課中苦苦掙扎的下學期”。文勇透過他的言談,隱約感到他似乎沒有遇到交流投契的同學,另外“對北大中文課感到失望”。
          有幾次去參加禪學社的活動,認識了一位師姐,那時她在藝術系讀研二。不知為什么,一見到這位師姐,我內心就特別的溫暖。師姐講話的聲音很柔和,仿佛撫平內心的傷痕;而她的微笑中流露著淡定,仿佛什么都已了解,什么都能包容。
          “我總想為別人做些什么,可是似乎做什么都沒有用!蔽艺f這句話時,聲音是支吾的!胺路鹗澜缟蠜]有快樂,做什么都沒有意義,都沒有用!睅熃沆o靜地聽著,只是微笑!凹词刮?guī)椭藙e人,這件事做成了,我還是會找個地方一個人痛哭!边@時,幾滴淚珠已流下我的面頰。
          張欣揣測,柳智宇后來淡出禪學社,與這位師姐畢業(yè)后去往西安大學教書不無關系。
          恰好那年暑假,耕讀社的社長孟祥蘭與柳智宇相熟,問他愿不愿意當副社長,談起了耕讀社的理念,“知行合一”、“歷事練心”,甚動他心,他便同意了。
          我覺得他將耕讀社視為一個實現(xiàn)他抱負的地方:一方面是他個人的抱負,一方面是他“挽救蒼生”的抱負!J為癥結在于人們拋棄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故而解決之道在于弘揚這些文化。他也付諸實施,包括每日給底層人民奉粥、給打工子弟學校的孩子們講儒家經(jīng)典(不過我疑心他已經(jīng)摻了很多佛學的東西在里面了),以及耕讀社的內部討論和結集成刊。
          豆瓣網(wǎng)上,一個自稱與柳同一寢室4年,署名ozone的人稱柳智宇“大一時漸漸開始接觸他后來言必提及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一開始是儒學,后來才是佛學!
          耕讀社現(xiàn)任社長吳慶前現(xiàn)在與社團骨干們商議決定,凡社團成員一律回避記者采訪。柳智宇因炒得沸沸揚揚,連帶社團陳年往事一并挖出,“包括柳智宇在內,耕讀社三任社長全部出家”、“ 耕讀社原由北大02級哲學系研究生鄧文慶一手創(chuàng)辦,他后在福建某寺剃度出家,現(xiàn)是龍泉寺的顯慶法師!
          他在北大未名BBS發(fā)的帖子上,則不乏對柳智宇的敬服:……有一陣子耕讀社真的只剩他一個骨干了!瓋H過了兩三年,他就凝聚了一批摯友,將耕讀社建設成許多人的精神家園。
          另一名社團前社員署名“核桃酥”,也在北大未名BBS上發(fā)帖子,講述柳智宇主管社團工作時,利用私人關系,加強社團和仁愛慈善基金會的合作。開展過奉粥、助學、與新疆內高班聯(lián)誼等公益活動。
          該基金會坐落在鳳凰嶺腳下,緊挨龍泉寺;饡某蓡T中有一些佛教徒。
          “如果說有人因此對佛教產(chǎn)生興趣,那也是因為基金會慈善的理念與行為打動了他和我們!薄傲怯钣蟹鸾虄A向,……他從來沒有主動向我們闡釋佛家思想,他對佛經(jīng)的研習,只是個人行為,如果有同好,便會一起研讀,完全自由。”“核桃酥”寫道。同時他又覺得柳智宇“自己也沒有完全分辨清楚,他的追求是不是可以在佛家思想中得到體現(xiàn);他理解的佛教,也并不完全是佛經(jīng)上宣示的佛教!
          我們覺得自己缺少發(fā)心,……發(fā)心,是發(fā)自一顆真摯的心、同情的心、感恩的心、渴望成長的心、對真實而鮮活的生命的向往,是發(fā)自我們的本心,不是發(fā)自野心、諂媚討好的心、計較利益的心。
          佛教中講求的“發(fā)心”在柳智宇后來的文章中一片赤誠可尋:
          ――大二快期末的時候,在耕讀社看了兩集《孔子傳》,……當時非常感動于孔子的人格和為天下蒼生追尋大道的胸懷。寒假回家就和父母一起看了全劇,當時就立志要作孔子這樣的人,也希望能找到像孔子這樣的老師。
          ―― “獨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這句話自五四以來就成為中國人精神的理想。從小學起,教科書里就告訴我們,要敢于懷疑權威,要有自己的思想?墒窍胍幌,我們活到今天,有多少自己的思想呢?……我們從小學和中學接受應試教育,分數(shù)至上,很少有自由思想的空間。到了大學以后,一下子面對五彩繽紛的世界,不同的價值觀、不同的人生的方向,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取舍的標準。懷抱很遠大卻顯蒼白的理想,卻不知如何開始行動;未來似乎充滿希望,又似乎離現(xiàn)實非常遙遠。
          ――孔老師,孟老師啊(子就是老師嗎),教教弟子吧。弟子一直在向上仰慕和希求,愿冷漠、孤獨、傷害離我們遠去,愿善良、仁慈、忠誠、智慧的光輝遍灑人間。
          還有那些點點滴滴,樸拙甚至略帶迂闊的“自觀”:
          以前總不知道如何與父母相處。接觸了傳統(tǒng)文化,我就一直想怎樣孝順父母,讓他們開心。有一次我聽說可以給父母洗腳,我寒假回到家就對父親說,我?guī)湍阆茨_吧。父親非常奇怪。我告訴他原委,他很不屑。我計劃中的第一件孝行就這樣泡湯。后來一起去買面包,父親要多買一點,我說:“不能太貪,要注意節(jié)約!彼鷼獾卣f:“你怎么這么機械,你要學什么東西都學成這樣子,我可對你非常失望。”…… 最近才搞清楚,原來孝道最重要的,不是形式,而是能否從內心深處體諒父母的用心。
          吳慶前說,我仍記得他當年一心向佛時候跟家里的爭執(zhí),后來他的父母拗不過他只能隨他信了佛。他向周邊的人宣揚教義,包括我們這些室友和他的父母。
          
          兩年前,他就動過出家的念頭
          在聽到樓宇烈近似兩年前的發(fā)問后,他一反往日,溫和又不失倔強地問道:“您怎么知道我不懂太多佛法?”
          
          Ozone的某些說法被北大哲學系博士生導師、宗教研究所所長樓宇烈不經(jīng)意地證實,“兩年前,他就動過出家的念頭!
          他清楚記得,當初正是因為柳智宇的父母知曉兒子心意后,堅決不同意,誠請耕讀社社員帶著兒子來見他。交談長達數(shù)小時,樓宇烈語重心長,“我不想干涉他的決定,但希望他能更慎重。很多人生的決定要了解全面,深思熟慮。他究竟知道佛法多少?僧團生活多少?究竟知道現(xiàn)在佛教現(xiàn)狀多少?每年有多少人出家后又還俗的?如果貿然出家,終不是好事。”
          柳智宇聽完后,當即點頭稱是。
          今年7月份,文勇與幾位教過柳智宇的教師,正等待著柳家的宴請,為柳智宇即將赴美留學餞行,并接受其家人的謝意。
          “最后沒搞成,智宇從北京回來后,估計又與他父親爭吵了起來。臨走時,火車站距離他家非常近,柳老師都沒去送兒子!边@是文勇最后的記憶。
          這個夏季,正在家為兒子高興忙活的柳超美夫婦,不意接到了柳智宇的來信。在這封信中,“他說了他的事。之后,我們就去問他。”柳超美在車上說。夫婦二人趕到龍泉寺后,柳智宇起初并不愿現(xiàn)身相見。
          “后來還是隨他們回到武漢。因為他祖母年歲已高,十分想念他。”樓宇烈略知詳情。
          在家中,柳超美當著兒子的面撥通了樓宇烈的電話。
          “作父母的肯定想不通。在世俗眼中,他放棄了一條黃金大道。父母更加感到,他們白白辛苦一場,心血付諸東流!
          “我跟他父親說,你可以跟他講,如果他認為出家是種解脫很好。但是他的解脫不能建立在父母的煩惱上。如果取得父母同意,出家不是更輕松?”樓宇烈說。電話轉至柳智宇手中,在聽到樓宇烈近似兩年前的發(fā)問后,他一反往日,溫和又不失倔強地問道:“您怎么知道我不懂太多佛法?”
          “大二暑假那年,他來華工大找過我。他講話更沉穩(wěn)了,不愛笑,走路慢騰騰地像一名學究。老愛引用一些句子,講一些禪理!
          張欣不太了解好友在大學期間的內在變化。畢竟,4年中他倆僅真正相聚了兩次。他對文勇說,他希望柳智宇“再多走一步”,“到美國體驗一番。他會發(fā)現(xiàn)他過去的圈子太窄了!彼南敕ㄆ鹾狭宋挠碌碾[憂,“我相信那孩子。但我擔心環(huán)境與他的期望有距離,讓他心理上有落差。佛門并不清靜呀!”
          樓宇烈則對柳智宇直截了當,“我說你對佛法的了解不甚高明。第一在‘孝’字上,你處理得就不符合佛教精神。第二,我不主張年紀輕輕出家。你對社會都不了解,即使你下定決心出家,想去度化眾生,你對眾生的內心有什么真正掌握?又怎么度化?你好像說有獻身精神,可是獻身何其容易?”
          10月過后,柳超美想約上文勇再度上京,期冀兒子能稍許聽進老師的話。他又泄氣道,“有下落我才能來,否則又有什么用呢?”期冀混合憂心忡忡,是綿綿無盡的父愛:“柳智宇現(xiàn)在很難。你們非給他貼張標簽,他像動物園里動物被人圍觀一樣。他以后還要學習,還要在社會上為人處事的呀!”
          “他不和普通居士待在一起。他在僧團里面準備剃度!饼埲吕,賢雷和尚站在一塊殘磚上,望著齋堂外人出人進。
          客堂對過,一個蹲在石階上的居士則說,柳智宇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概到別的廟去了。他也是北京某大學畢業(yè),預期今年剃度。
           倒是正殿外一湖低洼的秋水,平面如鏡,不生漣漪,好像啥事都沒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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