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老太朱綺華,逼停港珠澳大橋幕后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午后的香港東涌灣泛著粼粼之光,漁船悠閑地停泊在岸邊。連接東涌與機場島的跨海公路上,汽車來回穿梭。頭上的纜車索道持續(xù)發(fā)出單調的聲響,源源不絕運載著觀光的旅人。每隔幾分鐘,便有一架飛機從對岸的國際機場起飛,掠過上空。
在未來,這個運輸系統(tǒng)還將迎來它飽受爭議幾經(jīng)挫折的新成員――全長50公里、預計造價700億元的港珠澳大橋――它由中央以及粵港澳三地政府共同出資興建,建成后將成為世界最長的跨海大橋。2016年,當你站在東涌堤岸眺望大海,將看到一段9.4公里的高架橋從對岸的景觀山架起,越過機場島與大嶼山之間狹長的海道,延伸至香港特別行政區(qū),連接起主橋。
大橋原計劃2010年底動工。然而,眼下這里仍土木未興,海水蜿蜒至遠方,沉默等待大橋的誕生。它在香港社會激起的千層浪,如今也慢慢歸于平靜。
過去一年,隨著66歲的東涌老太太朱綺華對港珠澳大橋香港段兩份環(huán)評報告提起司法復核,它遭遇停頓,又重新啟動。貫穿在其中的,是人們對于香港環(huán)評制度、政黨權力、民主與法治的重審、爭論與較量。
2011年10月25日,在朱綺華提出上訴申請的最后期限,她的代理律師黃鶴鳴仍未接到上訴委托,這標志著案件完結,大橋復歸其發(fā)展軌道。一切都將如期進行,而為此付出的代價,是香港政府聲稱的65億港元。這65億的代價,考驗著香港社會對其核心價值的守護,也改變了老太太朱綺華的生活。
從東涌堤岸往回步行10分鐘,便來到了朱綺華所在的富東?。這里是香港的廉租公房,3座高樓屹立于此。過去半年里,她成了媒體追蹤的對象。每天,幾乎都有記者守候在此,他們突破保安的防備,打開她家的大門,企圖讓她說出,究竟誰是“幕后黑手”,她是如何介入這場官司的……然而,更多的細節(jié)并不為人所知。
本刊記者見到朱綺華時,她剛從一趟旅行中回來,幾個月以來,她似乎已經(jīng)消失在街坊的視線里。為了看起來“不像個冤鬼”,她把頭發(fā)剪短了。她眉頭緊鎖,直嘆大氣。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卻百口莫辯,飽受著自責的折磨。她急于從漩渦中擺脫,像是執(zhí)行某個指令般反復念著“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可聽到街坊們的評價,又激動起來:
“你聽我說,我是想為大家好,不是為我自己,我問我自己,不是為利益!
站出來,做戰(zhàn)士
事隔兩年之后,鄭麗兒終于站出來,第一次向媒體講述事情的經(jīng)過。
時間回撥到2009年秋天,作為朱綺華的干女兒,鄭麗兒記憶里的朱媽媽是一名熱情、特立獨行的老太太。那時,港珠澳大橋的環(huán)評報告已被香港環(huán)保署批準,進入為期1個月的公眾咨詢期。作為富東?的公民黨黨員,鄭麗兒從議員林有嫻那里了解到了大橋的造價和對空氣的影響!八嬖V我們,政府做了一個評估,但評估不是很詳細。對空氣的影響,都沒有正式公開地告訴市民!
此時的鄭麗兒是富東?東盛樓互助委員會的秘書,通過互委會主席、公民黨黨員安劍英,她漸漸接觸到公民黨的活動,覺得自己有義務向富東?的居民傳播港珠澳大橋“被遮蔽”的另一面,便開始向?民派發(fā)公民黨的環(huán)評意見信,征集簽名。
朱綺華也收到了鄭麗兒分發(fā)的信件。她們同住一棟大樓,已經(jīng)認識近10年!爸炱牌拍菚r患有白內障,她一個人住,走路時常摔倒,于是我對她特別關注。”因為經(jīng)常來往,朱婆婆認她為干女兒。在鄭麗兒的博客,還能看到他們的親密合影――在鄭麗兒的宣傳橫幅后,兩人頭挨著頭。
再次聽說港珠澳大橋的消息,是環(huán)評報告順利通過后,鄭麗兒開始尋思自己能為此做點什么。和鄭麗兒一樣,安劍英也關心著工程的進展,他對媒體承認:“公民黨好擔心,如果港珠澳大橋落成后,東涌空氣污染會更嚴重,所以議員辦事處同街坊講,除非有人出面告政府,否則無?可以做!
一個尋常的下午,鄭麗兒買菜歸來,在樓下遇上朱綺華,兩人又聊起了大橋的進展。鄭告訴朱,“有些環(huán)保團體也說這些空氣微粒會影響心臟病、糖尿病的長期患病者。”朱點點頭,說自己就患有這些個病。鄭接過話頭,“這個對你有影響,對你的家人和小朋友影響都比較大!痹卩嶜悆旱拿枋鲋,朱綺華為“政府欺騙市民”的行為感到憤憤不平,她滿懷正義地表示:“我們都是東涌人,我們要站出來,為東涌付出一份力。不單為自己,也為了大家!编嶜悆荷钍芨腥,說:“我也會站出來做戰(zhàn)士。”
在公民黨的聚會上,鄭麗兒向黨員們表達了朱綺華的想法。當時,一直關注港珠澳大橋的公民黨副主席黎廣德便做出判斷:“除非司法復核, 否則就難以叫停工程!
“有人提議先找律師,律師再去找大學里的教授研究具體的空氣污染,”鄭麗兒說,“他們找到了專家加以論證,專家的意見是,大橋制造的微粒會影響健康,可以根據(jù)這一點跟政府打官司。”
他們建議身患多種疾病、又領著政府救濟金的朱綺華申請法律援助,對大橋環(huán)評報告提起司法復核。此前,朱綺華曾和鄰居就空氣污染問題互訴苦惱,但不知道自己能為大家做點什么。
2010年前后,鄭麗兒將公民黨的方案傳達給朱綺華,她說這是唯一對抗大橋項目、保衛(wèi)家園的方法――“我對她說, 我也是拿政府救濟的,我也可以站出來,但兩年后我要去參加工作,可能有影響!备鶕(jù)鄭的描述,朱堅持要站出來。
之后,鄭麗兒帶著老太太去申請法律援助,隨即,公民黨員給了鄭一個地址。按著這個地址,鄭帶著朱進了香港市區(qū),找到了身兼公民黨執(zhí)委的律師黃鶴鳴。
環(huán)保問題VS政治問題
如今,黃鶴鳴更愿意強調他的律師身份。面對本刊記者,他反復聲明,自己是公民黨黨員,更是一名律師。他堅持認為,是法律援助處委派他成為朱綺華的代理人,他不知道也不關心為什么會挑選他。
鄭麗兒的印象里,黃鶴鳴見到朱綺華后,一遍又一遍向她解釋官司的要點。他還告訴她,案件影響重大,可能會有媒體來找她。但朱綺華表示自己并不想出名――顯然,雙方均沒有預料到,輿論風暴如此猛烈。
在當時,他們面臨的棘手問題是環(huán)保專業(yè)難題!按蜻@個官司一點都不容易! 公民黨副主席黎廣德回憶,由于需要很多環(huán)保專家,而律師并不熟悉,所以他幫著找。
2010年1月, 朱綺華以7個申訴點向高等法院提起司法復核。一年之后,其中一個申訴點贏得了官司。法官宣判,港珠澳大橋兩個香港本地工程的環(huán)評報告無效。
世紀工程停下了前進的步伐。那幾天,朱綺華為告贏政府興奮不已。但很快,事情變化超過了她的想象。就在大陸媒體為弱勢力量、香港法制羨慕不已時,香港社會卻回蕩著質疑和討伐之聲。
4月22日,香港《大公報》發(fā)表文章《網(wǎng)民斥公民黨與港人為敵》稱,“公民黨‘幕后操控’66歲老婦綜援(吃政府救濟金)朱綺華,濫用司法程序,推翻港珠澳大橋的環(huán)評報告,令工程被迫停止!痹诓糠置襟w和政黨的描述里,港珠澳大橋的司法復核案包含著不為人知的政治陰謀。
有議員感嘆,“寧欺鄭汝樺(房屋及運輸局局長),勿欺朱綺華。”他們批評公民黨“不想自己出面,沒有親自提出訴訟,卻不惜利用一位目不識丁及領取綜援的長者”。
接著,一則“78項工程因此案判決而受阻”的消息,以隱匿信息源的形式,見諸報端,四處流傳。在接受采訪時,香港環(huán)保署助理署長謝展寰聲稱,“并沒有在公開渠道公布這一信息!
但耗資700億的大橋以及78項工程受阻帶來的不可預計的經(jīng)濟損失,時時挑動著公眾的神經(jīng)。
5月,建造業(yè)總工會40名代表游行至政府總部,抗議環(huán)評報告司法復核影響工程進度及工人生計。他們高喊“反對基建工程政治化”,聲稱:“案件拖延基建發(fā)展,最多可能導致逾20萬名建造業(yè)工人失業(yè)或就業(yè)不足。”
同月,特首曾蔭權在香港立法會上,講述他看到北京上海迅速發(fā)展后,對香港“好事多磨”的基建和“持續(xù)競爭力”的危機感――“部分政黨、政客在大型基建項目快將上馬之際,借環(huán);虮S,利用法律程序或其他手段加以阻撓,為求達到一己的政治目的,不惜損害香港整體和長遠利益!
公民黨的角色
9月27日, 二審宣判環(huán)保署勝訴。
法官同意環(huán)評條例要求“污染最小化”,但認為應該給予環(huán)保署長酌情權,裁定項目倡議人是否“采用最佳技術”把污染減至最低,因此被告并無違法。
判決當天,房運局局長鄭汝樺馬上宣布――大橋復工。同一天,更讓人震驚的數(shù)據(jù)拋了出來――該局的新聞通稿披露,因此案影響,大橋香港段工程需增加65億元。
65億具體是如何計算的?
在回答本刊記者提問時,房運局書面答復――主要原因包括(i)須修改施工方法壓縮工程時間表,令大橋如期于2016年年底通車(有關工程費用增加約41.5億);以及(ii)工程價格上升(有關工程費用增加約23.5億元)。
更多細節(jié)和運算法則,我們無從得知,但這并不妨礙“65億”的廣泛傳播――這相當于全港公租屋免租3個月,綜援戶奪取3個月綜援,若是政府派錢,每個人還可拿到1000塊。
與此同時,朱綺華終于被等待著她的記者攔住,面對香港有線電視鏡頭,她說自己“不是有心搞,而是‘他們’跟我說,我又什么也不知道”,她還表示甘當“傻婆”,不會公開――“他們”究竟是誰?
朱綺華的這一番話讓那些對公民黨的質疑再次洶涌重現(xiàn),甚至有政黨登廣告對其進行揭露和批評。不幸的是,那幾個月,公民黨同時陷入外傭居港案的輿論漩渦中――一些人批評公民黨“禍港”,一個叫“護港力量”的團體還組織幾次千人游行抗議公民黨。
在香港中環(huán),黎廣德站在“占領中環(huán)”活動的喧鬧人群中,顯得有些孤獨。對有些質疑,他表現(xiàn)出不屑。在過去幾個月里,他頻頻應戰(zhàn),給政府挑刺。
他企圖向記者解釋清楚公民黨在此案中的角色――“公民黨和朱女士是整個環(huán)境運動中的不同部分。”他說自己的唯一工作就是為律師和專家牽線,“具體案件的對策,申訴點的擬定,怎么和政府打交道等等……是律師和當事人研究,不是公民黨能指揮的!
對于公民黨的遭遇,香港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高級導師蔡子強認為,公民黨表現(xiàn)不夠“光明磊落”――“怎么和老太太接觸的,他們之間的對話是怎么樣的等等,要把細節(jié)交代清楚。”他想,不夠“磊落”的原因也許在于――基層對于“65億損失”是有意見的。
誰為65億埋單
但黎廣德看來,65億的代價并不大,“香港市民去年因空氣污染損失了138個億,如果新的判決能夠減低污染的話,這個數(shù)字對香港市民來說,可以很快賺回來。”
“一直以來,環(huán)保署長審批項目時主要倚賴一項準則:只要累積的污染量仍未把香港環(huán)境這個‘大垃圾桶’倒至滿瀉,項目便可以過關;項目污染量是否減至最低,并不被視為法定要求!
他反復強調,政府應該為這65億損失埋單――從法院受理案件,到做出判決,足足花了一年多的時間,“一審中運輸署并沒有想到讓法院加快排期,而運輸局知道工程要被延誤,本應做好兩手準備!
對黎拋出的指責,香港環(huán)保署并不愿意承認。在每進入一個樓層一個衛(wèi)生間都要刷卡的政府高樓里,記者見到了環(huán)保局政治助理蔡少綿和環(huán)保署助理署長謝展寰。
他們態(tài)度謙和,措辭謹慎,還準備了一大疊資料耐心地向記者解釋整個港珠澳大橋的環(huán)評背景。相比起環(huán)評制度的精神和責任,他們更愿意強調制度的“客觀、公開和公平”。
謝展寰拿起厚厚一本《技術備忘錄》,稱翻遍所有環(huán)評條例,都沒有找到朱綺華一方所說的“獨立評估”,“我們不能要求工程倡議人做一個條例里沒有規(guī)定的東西,不能全部由環(huán)保署長決定做不做哪一個評估,這樣會帶來很多執(zhí)行上的問題,會引來很多官司!
至于65億的責任問題,蔡小姐聳聳肩:“在整個官司中我們是被動的一方。”她說,“我們是要捍衛(wèi)環(huán)評制度的一方,而不是代表港珠澳橋一方。這次官司里,我們作為環(huán)評的監(jiān)督者,有人挑戰(zhàn)這個制度,我們的角色就是在法庭上捍衛(wèi)這個制度!
她并不愿意過多評價案子,但她給記者指明一段法官闡述的事實:在港珠澳大橋環(huán)評報告的公眾咨詢期里,并沒有人提出要求補充做“獨立評估”的意見。蔡少綿認為不應該在最后的階段才提出。
然而,案件帶來的環(huán)保制度和環(huán)保問題爭論,早已不是人們關注的重點。9月27日,判決一出來,房運局局長鄭汝樺立刻表示工程再上馬,在媒體的聚光燈中,她表現(xiàn)出時不我待的緊迫感。在主流輿論中,大橋風波所考驗的香港社會,是一副遭遇了挫折后,準備奮起直追的模樣。
黎廣德仍繼續(xù)發(fā)出他的質疑,稱鄭汝樺這一姿態(tài),“完全抹殺了環(huán)保署長王倩儀還須按判決重新審查環(huán)評報告的法定責任,令人擔心政治姿態(tài)會否凌駕專業(yè)判斷?香港人會否贏了工程、輸了健康?”
不過,已經(jīng)很少有人關心這些問題了,更多基層市民津津樂道的是,65億元港幣如果分給每個人大概能分多少錢。
朱婆婆與她的街坊們
傍晚的富東?漸漸熱鬧起來,老人們開始從高樓里走出,他們聚集在樓下的空地上打牌、聊天,或是眼神空洞地呆坐在長椅上。
當記者問起朱綺華時,老人們一下活躍起來。甚至有兩位老伯試圖帶著記者突破保安的防衛(wèi),敲開朱綺華的大門,他們似乎很想知道,面對記者,這位老太太將如何講述自己的作為。
大樹下的鄧先生評價起朱綺華手舞足蹈,語帶譏諷,“她很厲害,居然想挑戰(zhàn)政府,害香港損失65個億!彼肓讼,算了一筆錯賬,“65個億啊,平均每人一萬塊,要是發(fā)給老人,可以讓多少人受益?”他又轉念一想,突然提高聲調:“她欠我一萬塊錢呢!”周圍的老人們附和著點點頭。
街坊們對朱綺華的行為感到不可理解,有人說,“所有的人都恨她!”有人接過話茬,“誰也不和她說話了!現(xiàn)在她走路都得低著頭,像個鬼一樣!薄耙菗Q作我,就不敢走前門了!薄麄兤咦彀松,急著和老太太劃清界限。
在街坊的描述中,朱綺華已經(jīng)很少出門了,人們偶爾看到她,也是在晚上人群散去的時候。在公眾場合,沒有人愿意和她多說一句話,她只能和兩個“瘋子”說話。在富東?,似乎只有“瘋子”不知道她的過往。曾給他建議的鄰居古先生,感到朱綺華的精神狀態(tài)完全被扭曲了。他偶爾在電梯里遇到朱綺華,覺得她變得孤僻,充滿緊張和警惕。
朱綺華的壓力是從4月勝訴后開始的,隨著輿論的升溫,記者們開始搜尋她的信息,偷拍她的身影。很快,兒子及兒媳婦在媒體上認出了她,并對她進行了譴責和阻撓。
在這個時候,黎廣德第一次見到了朱綺華!拔抑浪惺苤胰说膲毫,我要去感謝她,鼓勵她!崩鑿V德如此解釋他的動機。而此時鄭麗兒也已經(jīng)開始覺察“熱情的干媽變得越來越沉默”。她深居簡出,并向鄭麗兒解釋,“自己就喜歡呆在家里!编嶜悆汗膭钏f,“其實報道也有正面了,我可以找給你看。”但這一提議遭到了拒絕。
其間,有街坊林婆婆見到朱綺華并質問她:“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覺得你不對!敝旎卮鹗牵骸按髽驎绊懣諝猓疑眢w又有病!
“可你影響到我親戚沒事做!”――林婆婆的追問,終于得到一個比較滿意的答復――“我兒子也罵我。”
這一答復引發(fā)了林的同情:“她其實也想不到事情這么大,還以為很有正義感。她就是做人太自信了,不和別人商量!
林婆婆再次和朱綺華搭話,是在10月14日。這天,香港下了幾場大雨,富東?到處濕漉漉的。傍晚,朱綺華罕見地出樓了。記者和林婆婆朝她招招手,她走了過來。
她看起來很疲倦,一提起大橋案,情緒便劇烈波動――起初,她沒有看電視,也沒有看報刊,并不知道案件引起如此大的反響。直到兒子譴責她,她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過去的幾個月,她都沉浸在悔恨當中!拔蚁,死啦,我現(xiàn)在連累到人家沒工作做!彼f,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當時就不會去告政府。她想得心煩意亂,兒子勸她:“再想下去,就要癡線了。”
她更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竟受到了冤枉。聽到有人說她收了錢,她很難受,“我這個人是不講好處的。”聽到有人質疑她想出名,她感到憤憤不平,“出什么骯臟名!”
惱怒和愧疚交加的朱綺華,把這件事視為人生一個慘重的教訓。而她所理解的自身處境,有點類似于歷史罪人、人民公敵。她似乎認為,將她拖入這種境地的,正是公民黨。
她開始抱怨律師“總是說得很圓滑”,又抱怨干女兒“沒想到她這么壞,把我擺上了臺”。那天下午,鄭麗兒再次給她電話,“她還想讓我簽第三次名,我說不要再搞我了!
聽到朱綺華的反應,鄭麗兒很傷心,“她絕對不是一個弱勢的老太太,不會‘什么都不懂’!彼f自己一直沒站出來澄清,就是不想再傷害她。畢竟當時在兩人之間,是朱婆婆站出來,最終承受了這一切,“我不能傷害她……”
在那個傍晚,朱綺華向林婆婆反復表態(tài):“我全心講正義的!”并再次嘆氣:“經(jīng)過這次教訓,我以后都不干了。”
老太太沒有說出的另一層擔心是,她的子女沒能力贍養(yǎng)她,靠著政府救濟金生活,她害怕因為官司產生的負面影響,沒法拿到援助!拔艺媸桥滤愕轿夷貌坏,我都害怕了!
更多的細節(jié),朱綺華已經(jīng)不愿回憶了,她說事情過去太久,一回憶起來就頭痛。一會兒,她還關心記者住在哪個酒店,講起自己還在少女時代出來工作時,如何跟著別人學習普通話的經(jīng)歷。在菜市場,她甚至和記者聊起鴨子的價格,但一會兒,她又失去了耐心,聲色俱厲地將記者趕走,叫道:“做人要聰明點!”
提著肉菜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和前面的老太說說話,很快,又轉身和后面的人搭搭腔。她正在努力地想重新回到原來的生活軌道。
但是,一切似乎都已經(jīng)不同了。
。ǜ兄x沙春利小姐、譚熹琳小姐提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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