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甲骨文看上古漢語否定詞“弗”與“不”的區(qū)別

　　先秦文獻里有15個左右否定詞，甲骨文出現(xiàn)了6個，不、弗、非、勿、母、亡。對古漢語 中否定詞的研究，茲列舉如下：

　　1)丁馨樹1935年提出“弗小于不加之”的觀點，持這種觀點的有Boodbery、呂叔湘、王力、Kennedy、Graham、Mulder等。這種觀念是以語音結合為根據(jù)的，但到春秋戰(zhàn)國文獻，弗修飾的及物動詞不帶賓語的例子很多，盡管可以以語言結合作為標準，但這不能說明否定詞在句中用法，不能說是功能，意義相加，也有人說“弗等于不加之”的方式不適用于甲骨文、金文和尚書。弗在陳述句中修飾動詞、形容詞，不和弗相通，只是和動詞形容詞的的聯(lián)系沒有弗直接。

"不"可以單作謂詞用，"不"可以做句末疑問詞，弗起表達，強調的功能，這一觀念符合《公羊傳》的觀點。

　　2）西方學者對此也有過解釋。以語氣、強調兩個標準做如下劃分

　　P：直陳式助動詞 不 pwat(普通) 弗piwat(強調)

　　M：命令式助動詞 毋 miwo(普通) 勿miwat(強調)

　　3)Sewugs不承認強調與普通之別，提出了另一套劃分方法：

　　不、弗 陳述；
母、勿禁止

　　不、母加不及物動詞；
弗、勿加及物動詞。

　　4)Takashima(高島謙一)，基本上服從了前面的分法，加進一個新的標準，動詞所表達 的行為或動作的控制與否。

　　P-不、弗 修飾商人不能控制的動詞，不帶語氣，“不”與狀態(tài)，“弗”與非狀態(tài)動詞。

　　M-毋、勿 修飾商人能控制的動詞，帶有語氣，“毋”只用于形態(tài)動詞，勿飾 非狀態(tài)動 詞。

　　羅端先生舉了下面的例子來推翻3、4的結論：

　　5)戊寅貞卜王不往于田：“往”不能當作商人不能控制

　　7)癸丑卜內我弗其 ：
“幸”能難理解為不能控制

　　8)庚辰卜五弗其辜 弗

　　9)戊申卜 然

　　10)癸刻卜 貞我使 母修飾帶賓語的及物 動詞

　　羅端先生又提出了他的看法：
“不”和“弗”的基本區(qū)別應從主語到謂語的詞關系來看

　　1.“弗”修飾主動態(tài)中的及物動詞，無論從詞類，還是句法功能看，弗一直是一個真正 的否定副詞，修飾一個及物動詞。

11) 方弗 弗是一否定副詞 12) 方弗 副詞、助動詞加在弗和動詞之間。

“不”看起來容易解釋，其實不然，“不”用法相當復雜，“不”加之于不及動物詞， 如(14)到(17)，這是“不”的一般用法。14)不雨 15)乙亥卜不雨 庚子夕雨 16)王不往田 17)生十三日歸好不其來

　　2.一些帶賓語的物動詞，“不”和“弗”都可用。從語言角度來看，只限于一些特殊動 詞，可分兩種情況，一是動詞對賓語無甚變化影響，如(18)、(19)；
二是動詞所表達的程序 ，主語并無明星的主動作用。如(20)，但“不”用的比例比“弗”高。

18a)帝弗其降禍，18b)帝不其降 19a)雨弗 吉方，19b)或不其 20a)我弗其受黍年，20b)我不其受黍年

　　3.有時“不”也修飾及物性很強的動詞，包含受事者的變化，“不”用來表示詞義聯(lián)系 上的變化，如(21)，但21b中不能加受事者。用作謂詞的動詞在功能上不能當及物動詞，當 表達性質，狀態(tài)的謂詞，受事者有時也可以當主語來用，如(22)、(23)、(24)。“不”的核心句法功能是作謂詞性的系詞功能，相當于現(xiàn)代的漢語的“不”�！安弧边�修飾形容詞， 名詞作謂語。如(25)到(28)。21a) 其嚴弗 21b)黃尹不害 22a)今夕弗 王師22b) 今文師不23a)方弗23b)無 24a)雀弗其幸亙 24b)亙不其幸25) 雍不禍26) 日風不禍27) 其弗伐不吉 28)貞示弗佑王不福

　　4.“不” 修飾強及物動詞，帶賓語。

　　用“不”引起一種對比， 在語用上只能含一個爭論的觀點，可能會帶別 的東西，31）中占卜人想知誰會派使人，而非派使人會不會發(fā)生，所以用“不”。31a) 已未貞我三事使人 31b)貞我三事不其使人 31c)貞 使人31d) 貞 不其使人

　　32）占卜人想知婦好是不是受害，而非是不是父乙害的

　　32a)唯父乙咎婦好32b)不父乙咎婦好

　　這是“不”強調名詞成從發(fā)的唯一一例，強調主語 還有一點很重要的是否定句中代詞賓語前置的問題，在甲骨文一律前者，一律用“不” ，如(33)、(34)

　　33a) 文甲弗害王33b) 文甲害我 33c)文甲不我害33d) 帝受我佑33e)帝不我其受佑

　　這不能看成是強調，因為只能用“不”。

　　結論：“弗”“不”區(qū)別不能簡單看成強調與普通， 弗等于不加之也不能成立。

區(qū)分“弗”“不”應按語義和句法標準。

　　雍不禍

　　師不

　　黃尹不害

　　不雨

　　子不死

　　王不往

　　我弗不受黍年

　　言方弗教

　　黃尹弗 害王

　　最上面是不及物極，最下面是及物極。

　　不及物-端表非主動，陳述 性，表性質，狀態(tài)極

　　及物一端表主動性強的極

　　在甲骨文中，“不”占62%?，共745個，“弗”“不”通用時“不” 355個，占32%，“弗”有505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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