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德贊：書的力量

　　（吳萬偉 譯）

　　陽光明媚，我在樹蔭下和孩子們在水塘邊嬉水，生活真得很美好。

　　接著我拿起報紙，看到的卻是黎巴嫩的轟炸、巴格達的屠殺、達爾富爾的種族清洗。

　　回頭再看看孩子，我笑了，感嘆人們接受世界上所有信息的能力這么強，卻只通過眼前的情形判斷自己的美好生活。每當妻子和我在已經(jīng)非常寬敞的家里討論迫切希望再添一間屋子，或者當我覺得確實需要一臺新的DVD機，或者立體音響配件時也會感慨。我知道在世界很遠的地方有些人的悲慘處境是我們無法想象的，但是我的欲望仍然不能消退，同時依然自我感覺良好，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這種思考尤其讓我們愛書的人感到不安。書籍除了帶給我們快樂之外，也是了解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的主要途徑。如果書籍服務于一個更高尚的目的，那就是它們可以遏制我們自私天性的力量。大自然給了我們超越自身關注的內(nèi)容，很少人在這點上需要別人的幫助。但是我們多數(shù)人確實需要不斷有人提醒：考慮一下別人，想象一下別人的需要、希望、愿望和處境。

　　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讓我相信書籍是人類創(chuàng)造出來的最偉大的移情工具，不過要完成移情這個任務卻遠遠不夠。我認識的有些讀書很多的人是我再也不想見到的最討厭、最自私的家伙。如果我認識一個因為讀書性格被啟迪開化的人，我就會同時遇見幾十個讀書人，這些討厭的家伙讓我納悶這么貪婪地迷戀智慧的人思想怎么如此狹隘。

　　我知道書籍不能讓我們成為更好的人這個事實。它們或許向我們展示宏大的圖畫，但是很難讓人拋棄個人關注的雞毛蒜皮。即使最好的書也不能讓我們用移情（設身處地考慮他人）來代替自私。

　　我也知道死了的人都是錯的這個事實。書籍讓我們生活的世界更友好、更公正、更溫馨。

　　為了協(xié)調(diào)兩個矛盾的信念，我們可以考慮一下讀書的矛盾：雖然讀書不能讓每個人變成好人，但是可以讓所有人變的更好，包括那些不讀書的人。

　　西方歷史解釋了這個奇怪的現(xiàn)象。想想約翰•古登堡（Johann Gutenberg）1453年第一次把印刷機引進世界的情景：奴隸制猖獗，女人被當作男人的財產(chǎn)，階級差別之大讓幾乎每個人都感到窒息。

　　古登堡的發(fā)明改變了這一切。因為他的報紙可以比較便宜和方便地傳播各種觀點，現(xiàn)狀遭到嚴格的審查和批評。作家開始提出人們交往的嚴肅課題。文藝復興出現(xiàn)了，啟蒙運動出現(xiàn)了，權利、平等和自由成為了人們討論的熱門話題。

　　哲學家如洛克的作品激發(fā)了美國締造者決心要創(chuàng)造一個每個公民都得到公平對待、人人都有尊嚴的國家。當然，我們痛苦地意識到締造者的理想與現(xiàn)實的差距還有很大。從古登堡時代以來的西方歷史充斥著血腥的戰(zhàn)爭和包括殖民主義和納粹主義在內(nèi)的罪惡的意識形態(tài)。這些挑戰(zhàn)歷史不斷進步的信念，敦促我們把別人不當人看。

　　人類進步不是一帆風順的。我們關注自身、考慮自己需要的本能確實非常強大。

　　讓人印象深刻的不是這種自私長久保持下來，而是我們在弱化自私的過程中取得了多么大的進步。60年代改變了美國社會的民權運動和普及高等教育發(fā)生在同一個時期決不是偶然的巧合�；仡櫯�性和美國黑人取得的巨大進步時，正如我現(xiàn)在看到同性戀者獲得同等權利時一樣，如果有人告訴我他們渴望回到從前，我肯定感到驚訝。我們的世界確實在一天天變好，一直在變好。

　　書籍是主要原因。這個觀點被忽視了，因為雖然我們的思想變化是地方性的，書籍的作用卻是全球性的。我們本能地會以是否改變個人為標準來判斷書籍的作用，即“你能為我做什么？”但是書籍是在更廣闊的領域起作用，雖然緩慢但確實在一點點改變整個文化的價值觀念。人們繼承了改進了的觀點，這些觀點又形成新的行為規(guī)范和期待。

　　總體上，我比以前好了，至少比生活在種族歧視的南方（Jim Crow South）的祖先更關心別人、同情別人了。不是因為我自己的道德修養(yǎng)提高了多少，而是因為我生活在一個道德更加高尚的世界，一個靠書籍形成和改善了的世界。

　　譯自：“The real power of books by J. PEDER Z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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