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東陸:足球前鋒的感覺
發(fā)布時間:2020-06-04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我在大學讀書時就是這樣一個足球愛好者。每天下午4-5點鐘從圖書館里回宿舍都要經過學校的大操場。幾乎每天都有人在踢球。我會毫不遲疑的參加進去。我的位置經常更換,但踢左邊鋒的時候居多,因為我左腳工夫不錯。我的個人技術雖然一般,但長處是我的速度和腳力。踢球很看速度和在全場自始至終保持這種快速的跟近,切斷,和運球。然后便是中遠距離的勁射。我腳力極大。有一次點球,當場把一位同學悶倒在地。知道我工夫的守門,見了我會額外增加心理負擔,生怕又被悶住。往往讓我鉆了空子,而虛晃破門。
有一次與我們的勁敵無線電專業(yè)比賽。我踢左前鋒。當時我發(fā)現那位學校里最漂亮的女生也在觀戰(zhàn),便格外地賣勁,企圖在她面前露兩手。我迅速地奔跑,做出大動作,夸張的運球過人,甚至大聲在場上無聊的呼喊。我可以感覺到腿部的肌肉在膨脹,頭發(fā)在瀟灑的揮擺,爭搶頭球時勇敢的彈跳。她一定在身后向我注目,欣賞我的動作和體姿。記得那天我一腳凌空勁射。雖然打在門框上,但至今認為是我足球生涯中質量最高,也是最得意的一球。它由后位長程高調,在禁區(qū)邊界的地面上大約一尺高的空中。我不等球落地,便側身,右傾,一記左腿橫空大力猛抽。那球,如拖弦的利箭,帶著哨音,射向球門。更重要的是,這一腳讓她看見了。但愿她現在還能記得我這一沒有得分的勁射。
畢業(yè)多年,同學勞燕分飛,已經很少踢球。但常常會感到一種無奈和失落。有時路過球場,撿到踢飛的球,禁不住拾起球來,給他們開一個大腳,往往讓那些小孩子們看呆了眼。終于有一天,讓他們拉進場地,請我做他們的教練。我找出當年的球鞋和球襪,心里不免一股惆悵和傷感。那球襪上還存留的泥草像是我青春的殘骸。小孩子踢球實在無法講戰(zhàn)術。無論賽前我如何交代,一開局就亂了陣腳。兩方一頓混戰(zhàn),擠在一起,連推帶踢。我在場外張牙舞爪的大喊,卻無人會聽我的指揮。好在只是為了玩,誰也不在意章法。賽完之后,也不管輸贏,我都會拍著他們的頭說踢的棒極了。大家皆大歡喜。我當了兩個季度的教練,比賽贏多輸少,有時也甚是得意。但同樣是在足球場上,當年的感覺好像早已云飛霧散。
初秋的一個傍晚,我從一位住在市郊的朋友家出來準備回家。城外的房子多隱蔽在高大的樹木之中,或隱或現。有些房子還砌了巖石結構的高墻,掛滿了茂密的爬山虎。蕭瑟的秋風穿過白樺樹林,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山崗,把金色的晚霞色彩斑斕地掛在天邊。我一個人悠閑地走在落滿樹葉的草地上,深深地呼吸著郊外清新的空氣。忽然,在高墻深處,我聽到急速的聲音。從它的節(jié)奏上我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這不是人的腳步。頓時心里有些緊張,因為聲音由遠致近,而且速度極快。還未等我仔細思考,我在太陽的逆光中遠遠看到一只灰黑色的狗向我飛跑。從它跑的動作上我判斷出它的敵意和攻擊性。因為它的尾巴既不搖擺,而且沒有大聲的犬吠。種種跡象表明,來者不善。我開始感到一種真實的恐懼。這是一只純種的德國狼狗,大約有30磅重。碩大的尾巴像舵一樣掛在身后。它警覺的,但也是毫無畏懼的向我高速度逼近。我曾看過一個電影。在對付兇猛的惡狗時,一個有效的辦法是迅速脫下較厚的外衣,然后卷在手臂上。狗撲過來時,以其阻擋狗的進攻。往往狗會咬住外衣而不再松口。此時可以呼救,或者把狗領入有門的地方,將其隔離。
但初秋的季節(jié)仍然很熱。我僅僅穿著一件很薄的白襯衣。根本無法保護自己。我在想象狼狗撲上來的情景,頓時感到渾身冒汗,兩腿發(fā)軟。我知道轉身奪路而逃是枉費心機,因為最好的田徑速跑運動員也跑不過這只健壯的狗。兩邊雖有住宅,但已經沒有時間呼喊。狼狗在十幾秒的時間內就可以將我撲倒。我已經可以看到它狼一樣兇惡的雙眼,閃著豆綠色的光。它健碩的腿用力的登踩著松軟的泥土,向后拋撒著泥土的碎塊。我似乎已經絕望,準備素手就擒,等待著惡夢的到來。但是突然,也許是多年的足球訓練給我一種本能的反應。就如同飛速的足球向我飛來時的感覺:保護自己,控制身體,調整方位,尋找機會,準備出腳。這一連串的反映顯然不用經過思考,在長期的訓練里已經化入神經和血液。頓時,我發(fā)軟的腿腳找回了感覺,渾身如同在球場上一樣充滿信心和力量。我開始有節(jié)奏的碎步小跳,用余光掃視周圍。我想起那天打左前鋒的比賽,好像左后方就是對方的球門。那位漂亮的女生身穿美麗的連衣裙,就站在灑滿金色陽光的白樺樹林里,朝我微笑。
腰,它的腰部是重心,也是最脆弱的地方。那條狼狗化做一只足球,從禁區(qū)外向我飛來。我感到自己身穿藍色的球衣,藍色的球襪和黑色的球鞋。我的教練在場外嚴肅的盯著我,系里的同學們在喊加油,那位美麗的姑娘笑的像紫紅色的玫瑰……。它終于沖上來了,以它擅長的撲跳,在充分的助跑下向前,向上……我摒住氣,從容地,按它的起跳時間,有節(jié)奏的,向后傾倒,右腳先略抬,形成體重的平衡,然后用盡全力將左腳彈出,向我的左后方,球門的斜角,向它的腹腰部猛踢。我記起來那天我穿著三接頭的硬皮鞋。
我在金色的陽光里,慢鏡頭似的,背跌在撲滿秋葉的草地上。我同時聽見一陣尖聲的哀嚎和重重的落地聲。我順勢一個后滾翻,迅速站立起來。那狗躺在遠處的草叢中呻吟,掙扎,位置在我剛才的左后方。它終于站起來了,兩眼畏懼地望著我。它顯然受到我的重創(chuàng),艱難地邁著步子。我判斷它再無進攻的能力。我們相持片刻,然后我目視它夾起尾巴,繞了一個弧線,小碎步的跑遠了。一路還發(fā)出示威般的嚎叫。我目送它遠去,半晌才緩過神來。突然感到無比的饑餓和疲勞。兩腿一軟,一下跪坐在草地上。
天色已經擦黑。秋風漸漸變涼。白樺樹林襯在灰蘭色的天幕上猶如退去的海潮。新月升起來,勾起遠處的犬吠,此起彼伏。我走下山坡的時候,感到左腳腕有陣陣的酸痛。但我好像重新找回自己當年的感覺,在綠蔭蔭的足球場上奔跑,抽射,還有全校最漂亮的女生向我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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