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志鳴：童趣

　　一

　　女兒兩三歲的時候好奇心非常強(qiáng)烈。

　　只要家里多了或少了件什么東西，哪怕某件東西變動了位置，她都會立刻發(fā)現(xiàn)，而且要刨根問底，非弄清楚不可。當(dāng)然，她問得最多的還第一次接觸到的東西。

　　作為父母，我們樂于這種交流，但也有被她問得不耐煩的時候。如果得不到及時的回答，她就會自己給這個陌生的東西命名。她常吃雪糕，可是有一次我們帶她吃了回刨冰又未能把名稱講清楚，于是，她就給這個好吃的新東西起了個名字——雪糕冰。過了幾天，她吵著要吃雪糕冰時，我們感到莫名其妙，挖空心思追根溯源，費(fèi)了好大勁才鬧清這個雪糕冰指的是什么。類似的還有很多，比如管紅薯叫豆豆薯，因為之前她知道有一種和紅薯相象的東西叫土豆。

　　她一旦給某種東西命名后，再想改正還挺難，我們有時也只好為了遷就她而改口�，F(xiàn)在女兒已經(jīng)上大學(xué)了，可是，每當(dāng)我說出這些特殊的家庭詞匯時，她笑得又像個孩子了。

　　二

　　女兒到了三四歲時最喜歡的玩具是娃娃，最愛玩的游戲莫過于跟娃娃一起過家家。

　　她玩過家家時非常認(rèn)真，比如讓娃娃睡覺前必須脫去它的衣服，然后用毛巾裹嚴(yán)，再抱著它不厭其煩地拍打，嘴里還要哼哼唧唧地念叨個不停，就像大人當(dāng)初哄她睡覺一樣。她還打算給娃娃洗澡，幸虧發(fā)現(xiàn)得及時，被制止了。一次，我發(fā)現(xiàn)她拿了她母親的衛(wèi)生巾正在往娃娃的身上貼。我問：這是干什么？女兒略帶羞澀地回答：你別管。我說：你比娃娃大，你還沒到用的時候，娃娃怎么用上這玩意兒啦？快給你媽放回去，別浪費(fèi)！女兒理直氣壯地說：娃娃現(xiàn)在當(dāng)媽媽，她就要用！

　　瞧，她有多認(rèn)真，即便是玩過家家也一絲不茍。

　　三

　　隨著年齡的增長，女兒到了四五歲上開始顯露出某種既可氣又可笑的鬼機(jī)靈。

　　女兒經(jīng)常給她最喜歡的一個娃娃灑香水，她媽幾次阻止都無濟(jì)于事，理由是娃娃自己提出來要灑的。一次，她忽然停止玩耍，跑到廚房對正在做飯的母親說：媽媽，我可沒動你的香水瓶子！她媽聽了一頭霧水，來到房間一看，原來香水瓶子掉在地上摔碎了！她媽一氣之下，拿起掃床的笤帚疙瘩在她屁股上打了兩下。

　　幾天后，她調(diào)皮把我的眼鏡摔碎了。我剛要發(fā)火，她就跑到睡房把笤帚疙瘩藏了起來！

　　我笑了，當(dāng)然也沒有懲罰她。事后，她不無自豪地告訴她媽：爸爸沒有笤帚疙瘩，打不了我啦！

　　四

　　八十年代末，舉家南遷來到深圳。

　　我家附近有一所很不錯的幼兒園。一天，我領(lǐng)著女兒去幼兒園報名，出門前她還特意換上了自己最喜歡的新衣服。遺憾的是，園長不同意接收，理由很簡單：只收有深圳戶口的孩子。從幼兒園一出來，女兒就不解地問我：爸爸，今天我穿了美琪褲、花毛裙，阿姨怎么還不要我哪？我不想對她解釋，怕她刨根問底，引出戶籍制度、政府撥款等一串連我也回答不了的問題，只好以一句話搪塞：我們報名來晚了。她就學(xué)她媽的口氣怪我：就知道睡懶覺！

　　后來，我又聯(lián)系了一所離家遠(yuǎn)、條件也相對差些的幼兒園，女兒被錄取了。年底，女兒提出要給幼兒園老師送掛歷，說很多小朋友都送了。我只好給她買了一本，她說不夠，最少要兩本。我問：為什么？她說：要給馬醫(yī)生也送一本，再扎針就不疼了。

　　我愕然，心想：女兒天真爛漫的童年恐怕快要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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