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制:大學教育的另類可能】 書院制大學

　　得悉最近大陸有關書院興起的討論正盛，而筆者在香港中文大學(下簡稱“中大”)就讀和工作多年，故藉此分享一下自己對中大書院制的一些體會和看法。 　　話說現(xiàn)任中大校長行將退休，校方最近正努力物色繼任人選，這是我在加入中大以來第三次校長交替。上星期，中大終于公布了唯一的候任校長人選，而有趣的事便發(fā)生了：以往時而批評校政、常與校方“對抗”的學生會，這回卻歡迎校方的安排，這是學生會多年來罕有支持校政的一次!非但如此，就連校內(nèi)大部分學生和教職員都支持這位候選校長――現(xiàn)任中大逸夫書院院長沈祖堯教授。先表明，我在學期間亦未曾受業(yè)于沈教授。和大部分香港人一樣，我是在SARS疫情爆發(fā)后才知道沈氏大名的。他當年不顧安危，自愿上陣帶領眾醫(yī)護人員對抗疫情，至今為港人所樂道。事后他更被《時代周刊》選為“亞洲英雄”。
　　當然，筆者這里要談的是中大書院制，而非沈院長的英雄事跡。事實上，中大可稱得上是一流大學，歷任校長都是著名的學者，廣東話所稱的“猛人”。但沈氏得蒙中大師生的愛戴，除了他本人的英雄事跡和個人魅力外，也與他出任書院院長時的表現(xiàn)有關。
　　中大是香港唯一仿效英國牛津和劍橋大學而實行書院聯(lián)邦制的大學。1963年中大由新亞書院(1949年成立)、崇基學院(1951年成主)和聯(lián)合書院(1956年成立)組成。其后在1986年間再成立逸夫書院。而根據(jù)計劃，中大將于2012年再增設5間新書院，分別是晨興、善衡、敬文、伍宜孫及和聲書院。在中大，各書院在早年有自己的教學安排，1977年香港政府修例，把書院的教學權(quán)收歸大學中央，此后各書院只負責非形式教學，如書院的通識課程、學生輔導和宿舍事務等。
　　事實上，無論是現(xiàn)在還是筆者求學時期，中大的書院精神已遠遜修例前。比如，如今的很多學生已經(jīng)不清楚自己所屬之書院的歷史和辦學理念。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中大書院制的教育理想已經(jīng)失落了，但從此次沈祖堯教授獲薦為校長候選人一事來看，卻又令筆者有新的體會。
　　表面看來，中大各書院已淪為管理飯?zhí)煤退奚岬男姓�機關，對教育稱不上有多大貢獻。但仔細考究可發(fā)現(xiàn)，中大各書院仍扮演了今日研究型大學所欠缺的一環(huán)，用現(xiàn)在流行的術(shù)語來說就是價值和生命教育，也即是傳統(tǒng)的德育、群育等觀念。著名的哈佛大學教授Harry Lewis在2006年寫了一本關于大學教育的書，名為《失去靈魂的卓越》，批評今日哈佛和其他大學的教授們只專注做研究和行政，忘記了教育的本質(zhì)，使教育淪為消費和商業(yè)買賣關系，老師不再以教育為業(yè)，毫不關心、協(xié)助年青一代尋找價值觀和人生理想。
　　若Harry Lewis的批評是正確的話，那么書院的存在，對中大，甚至對其他研究型主導的大學來說就是難能可貴的�？v然中大的書院在行政和教學方面的影響力確實大不如前，但它在中大卻承擔起價值及生命教育之重責。這方面可用兩個例子說明。首先，中大的書院制由于規(guī)模、學生人數(shù)和權(quán)責方面，都比大學中央更能維系師生關系，書院的教職員以至個別院長都會定期參與學生活動、不時主動關心學生，再配合宿舍和各種書院生活，皆有助建立學生的人際交往能力、培育個人之道德品格。其次，中大各書院過去都積極舉辦各種形式的教學活動來實踐教育理念，如傳統(tǒng)的周會講座交流研討分享，到近年的品味培養(yǎng)、文化賞析、義工服務、扶貧體驗、海外交流等，應有盡有，辦得且比大學更佳。
　　或許我們可再以沈教授的例子來說明近年書院制在中大的成效。逸夫書院無論是從創(chuàng)立年資、坐落位置、面積大小、學生人數(shù)等各方面來看，都是中大4間書院里最欠優(yōu)勢的。筆者求學時期，中大每小時只有一班校車前往逸夫書院，而其他書院則15分鐘一班，同學間都戲稱逸夫校車(Shaw Bus)為“疏Bus”(Shaw指逸夫，廣東話與“疏”音接近)。昔日的弱勢書院，我聽過不少當年的逸夫人為此深感不憤、不幸!但數(shù)年后今天的逸夫人竟以逸夫人為榮，有強烈的認同感和歸屬感，沈院長自有不少功勞，但我更相信并非僅僅因為逸夫有位“亞洲英雄”當院長，而是我從不少逸夫的學生得知，這位英雄從不以英雄自居，卻以開放的態(tài)度聽取學生意見，不時主動關心學生，鼓勵學生思考人生意義和理想，甚至放下學者英雄的身段，與學生打成一片，認識年輕人的潮流玩意。
　　也許沈院長確有過人之處，但正是書院制的存在讓這位學者得以發(fā)揮所長，也是書院制讓學生有機會在爭名逐利的大學和社會中思考人生。當然，制度是由人去實踐和改進，書院制肯定不是永恒和完美的單一答案。不過，我相信若然當年中大沒有給我學科以外的書院教育和生活，中大在我心目中也只是一所盲目追求國際排名、重研究而輕教學、只看效益回報而漠視教育理想的二流工廠。(李駿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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