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權(quán):“東方茶花女”的悲情人生:音樂給人生的感悟

        發(fā)布時間:2020-02-27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一      初聽張權(quán)這個名字,是在抗戰(zhàn)時的重慶。筆者那時還是一名在讀的學生。風聞有位出色的女高音歌唱家,歌唱得非常出色,很想有聆聽她“繞梁入耳”的優(yōu)美歌聲的機會。
          她當時風華正茂,也是一名學生,就讀于國立音樂學院,是著名聲樂家黃友葵教授的高足。傅雷大師也同樣給了她藝術(shù)的滋養(yǎng)。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那是她不尋常的開始。1942年,她畢業(yè)時的一場個人獨唱音樂會,轟動山城,她一下成為大后方音樂天幕上熠熠發(fā)光的一顆新星。
          筆者有幸從一位官僚子弟同學的手里得到一張票,欣赴盛會。那晚她唱的全是外國歌曲,法文的、英文的,其中有一首俄文歌曲《夜鶯》(用英文唱),聽得很多聽眾在拭淚。那盛況,筆者至今都沒有忘記。
          此后沒有多久,在國立音樂學院就讀的一位同鄉(xiāng)告訴我,張權(quán)也是江蘇宜興人,是我們同鄉(xiāng),據(jù)說她生于宜興張渚。后來方知她1919年出生在宜興縣城,和筆者的家僅隔幾條街巷。
          這位同鄉(xiāng)和張權(quán)有親戚關(guān)系,對她的情況知之甚詳。據(jù)他說,張權(quán)并非出生于音樂世家。其父是個私塾教師,母親是個文盲,整天圍著鍋臺轉(zhuǎn)。即使她的上輩也都與音樂無緣。
          張權(quán)自幼就酷愛音樂。她讀小學時,學校里有一臺腳踏風琴,每當教師奏琴,她就無限神往,不知那琴聲是怎樣出來的。就此她也愛上唱歌!稘O光曲》、《燕雙飛》,還有弘一法師作詞作曲的那首“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等,每一首她都唱得很認真,得到了音樂教師的夸獎。
          卞和識寶,伯樂相馬,小張權(quán)這一音樂天賦,讀初中時為女音樂教師胡幽文發(fā)現(xiàn),胡老師對她著意培養(yǎng),從此張權(quán)以音樂為第二生命。
          初中畢業(yè)后,張權(quán)不顧家庭的反對,毅然投考杭州國立藝術(shù)?茖W校(以下簡稱“國立藝專”)。啟蒙老師胡幽文親自送她去應(yīng)考。蘇州到杭州,一夜舟航,頻頻鼓勵,張權(quán)最終沒辜負胡老師的期許,被高分錄取,成為國立藝專音樂系鋼琴專業(yè)的一名學生。
          林風眠任校長的國立藝專,是當時國內(nèi)出色的藝術(shù)學府。每個系都有優(yōu)秀的師資。音樂系的馬巽老師來自沙俄宮廷,是位男低音,也是位合唱指揮。他發(fā)現(xiàn)張權(quán)的嗓音極為出色,勸她轉(zhuǎn)到聲樂專業(yè)兼學鋼琴。從此,這個在音樂路上蹣跚學步的學生,由名師雨露的灌溉,一步一步成長起來。
          日寇入侵,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了!戰(zhàn)火燃起,弦歌聲斷。國立藝專遷往西南后方。一路上顛沛流離,先遷湖南沅陵,驚魂未定,逢沅江洪災(zāi),再冒著敵機轟炸,輾轉(zhuǎn)來到昆明,后來又千里迢迢到四川青木關(guān),改為國立音樂學院。
          張權(quán)并不滿足于學唱,為了提高藝術(shù)素養(yǎng),她請傅雷大師補習法文,聽唱片,自學法國作品。她多方齊頭并進,終于時機成熟了。1942年,她舉辦第一次個人獨唱音樂會,有了成功的開始!
          ……
          大后方音樂新星張權(quán)的這些事,筆者是陸續(xù)聽來的,此后因忙于自己的學業(yè),加上音樂也只是個人興趣偶然所及,所以,對張權(quán)就疏于與聞了。
          
          二
          
          八年抗戰(zhàn)終于落幕,日寇投降,勝利消息從天而降。“漫卷詩書喜欲狂”,我們這些來自江南的流亡者,紛紛回鄉(xiāng)去。達官貴人是乘飛機,天上飛回去;次要的政客與富商是乘船,“千里江陵一日還”;我們這些學生隨校回到上海時,已是翌年的夏天了!
          在上海,意外地與國立音樂學院的那位同鄉(xiāng)相逢。閑聊中,他說到了張權(quán)。
          “張權(quán)已結(jié)婚并到美國留學深造了!彼f。
          本是人間佳偶,誰知后來竟是人間慘劇。張權(quán)的丈夫莫桂新是廣東南海人,生在天津的一個文化藝術(shù)氣息濃厚的家庭,也酷愛音樂。他大張權(quán)兩歲,1936年與張權(quán)同時考進杭州國立藝專,專攻油畫,也同樣因嗓音出色,為俄籍聲樂教授馬巽所賞識,勸他轉(zhuǎn)到聲樂系,由此,張權(quán)與莫桂新相識相知。
          張權(quán)曾自述婚姻的經(jīng)過:“在音專(即國立藝專)時,女孩子常會被人追求,我對這類事比較冷漠。我癡迷的心已經(jīng)交給音樂了,因此男同學對我有‘孤傲’的評價。但我與莫桂新從相識到了解后,就不再是沒有感情的冷血女性了。他很瀟灑英俊,言語充滿幽默和風趣。他在排球場上凌厲地扣球時,我不由得駐足停留。當然最讓我喜歡的還是他的歌喉。共同的志趣讓我們貼得更近了!辈贿^兩人捅破這層紙,卻是經(jīng)過一段因戰(zhàn)火分離,在沅陵重會的曲折后,最終確立了至尊至貴的愛情。
          1942年元旦,張權(quán)和莫桂新一同從國立音樂學院畢業(yè)。張權(quán)還舉辦了個人獨唱音樂會,并和莫桂新攜手走進婚姻的殿堂?芍^三喜臨門。
          
          三
          
          抗戰(zhàn)勝利后,張權(quán)一家(當時她已生了兩個女兒,即莫紀綱、莫紀嵐)北上,先到天津,兩人均有發(fā)揮所長的職業(yè)。1946年,張權(quán)一度回到南方,在上海教堂唱圣詩。筆者偶去徐家匯教堂,會聽到她的圣歌。
          但張權(quán)并不滿足已有的成就,就在這時,她聽說美國羅城的納薩瑞斯學院設(shè)有音樂獎學金,遂決定去美國深造。納薩瑞斯學院委托上海有關(guān)方面對其進行初試,聽了她唱歌和彈琴,再由校方審核她的學習成績,決定錄取她,還答復她可免去伙食費、住宿費和學費,旅費和其他生活費自理。
          佳音傳來,張權(quán)卻猶豫了。她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撫養(yǎng)孩子的辛勞全部丟給丈夫,實不忍心。她原想若丈夫不同意,也就放棄。哪知莫桂新是一口支持:“放心去吧,盼你學成歸來,我會帶好孩子的!蹦幕卮,讓她喜極而泣。
          1947年夏天,從上海開往舊金山的“戈登將軍”號上,一位文靜纖弱的女青年,提著一只小旅行箱,海天茫茫,形單影只。她就是要到大洋彼岸的美國去深造的張權(quán)。
          “堅金礪所利,玉琢器乃成!崩щy在等待她。經(jīng)過二十天的海上航行,張權(quán)到了舊金山。她當時身上僅有可憐的十五美元。為了生存,她去給人家當家庭保姆、家庭教師,去飯館里洗碗碟,到圖書館去當管理員,去教堂里唱詩……在短暫的時間里,她究竟干過多少職業(yè),實在說不清了。這些超負荷的勞動,她都忍受著。
          美國雖是拜金社會,但人際間也不缺愛才惜才的同情心,十五美元三十分鐘一課的老師,賞識她的歌唱,又憐憫她的囊中羞澀。第一課收了錢,笫二課就免收,還不時送她歌譜。她的學習有著崇高的目的――為祖國而學。用張權(quán)自己的話說:“我覺得自己像條蠶,拼命地吃著桑葉,吃飽了好回到故土,為國家和民族吐絲、結(jié)繭!
          舊金山為時兩個月的短暫學習結(jié)束,檢查自己的成績,她舉辦了兩場獨唱會。她演唱泰戈爾的《詩曲》,得到的評語是“準確表達了東方人的感情”;另一首《夏天的日子》,“唱得如此出色,人們驚異”。
          1947年9月,張權(quán)進了納薩瑞斯學院。她除主修聲樂外,又選修了哲學、心理學、文學和神學,還有鋼琴、音樂欣賞、指揮、作品分析、法語課,更系統(tǒng)地學習了許多大師的歌曲?梢韵氲,她在異國他鄉(xiāng)要度過多少個不眠之夜和付出多少汗水和心血!
          她堅毅的攻堅精神,加上出色的成績,終獲得音樂學校的獎學金。她又向更高峰攀登了。她攻讀音樂文學碩士學位和取得演唱者證書。
          但這并非一蹴而就的事,除了主修與選修的課都必須達到一定的學分外,還必須準備一次個人獨唱音樂會,一次樂隊配合的音樂會,還要唱四部歌劇中主角的唱段,必須用五種語言唱。這樣的考評難度相當大,但她都圓滿完成了。
          這一天,終于盼來了!她終于得到音樂文學碩士學位和音樂會獨唱家、歌劇藝術(shù)家的學銜。
          
          四
          
          她面臨新的選擇。留在美國有優(yōu)厚的待遇,舒適的生活條件。回到中國,條件自然相差甚遠。但她還是選擇了回祖國去。祖國對她有著巨大的吸引力。舊貌換新顏的新中國,將會是自己獻身的地方。
          1951年10月,張權(quán)到達廣州。她與丈夫莫桂新和孩子已有五年不見,按常理她應(yīng)該先回天津和家人團聚,可她卻直赴北京,她要盡快為祖國作貢獻。莫桂新在報上看到張權(quán)的行蹤,趕去北京火車站,這才得以短暫團聚。
          北京中央實驗歌劇院對這位從異國歸來的歌唱家進行了考試。主考三人:歐陽予倩、李伯釗、趙起揚。他們對她的評語是:“爐火純青,聲音好聽。”這八個字該是恰如其分的。后面還有四個字卻很沉重:“像外國人!泵髅魇侵袊,只是唱外國歌,怎么就像外國人呢?褒與貶,使人困惑。不過她被錄用了,任聲樂教研組組長,藝術(shù)委員會委員。
          20世紀50年代的中國知識分子,都懷有對中共的一顆虔誠的心。張權(quán)也是這樣;貒鴷r她已經(jīng)三十二歲了,目睹祖國的新氣象,她一下子好像年輕了許多。只要有演出任務(wù),她都要上。唱呀,唱呀,懷著的第三個孩子已七個月了,她還在臺上唱。孩子生下五十天,她又回到舞臺上。奶水濕透了內(nèi)衣,換了又唱。多可貴的敬業(yè)精神啊!
          她也知道自己的不足,那就是對民族的音樂藝術(shù)不了解,自己還不是一個完整的中國歌唱演員。為改變這種狀況,她開始學習地方戲曲、民歌、傳統(tǒng)聲樂、曲藝、舞蹈等,還深入到民間去,拜民間老藝人為師。她自己認為她的表演藝術(shù)在民族化、群眾化方面有了很大進步。
          但是,還是有人議論:“她已洋化了,洋唱法不合中國的國情!薄八叩氖莻人奮斗的路,這是資產(chǎn)階級的奮斗之路……”
          她并不爭辯,自覺地去接受改造。她是想徹頭徹尾的去“洋化”……
          然而無情的現(xiàn)實粉碎了她的愿望。
          
          五
          
          20世紀50年代,中國陷入階級斗爭的狂風巨浪,張權(quán)與莫桂新的家庭小舟,怎能不傾覆?!
          先是莫桂新遭難。1955年“肅反”,“樂于助人,說話隨便”的莫桂新被“歪曲的事實,羅織的罪名”定為“歷史反革命”。
          1957年,對“大鳴大放”、“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信以為真的莫桂新,真的“放”了,他去質(zhì)問領(lǐng)導,要求重新審查對他的處理。當時講得痛快,記錄在案,這是“反革命翻案”。
          隨著鳴放結(jié)束,轉(zhuǎn)為反右派運動。莫桂新被戴上了“歷史反革命兼右派”的帽子,定為右派中最嚴重的一類,“保留公職,勞動教養(yǎng)”。他先是被囚禁在北京半步橋(今自新路)的勞教所,后被押送黑龍江密山縣興凱湖勞改農(nóng)場。1958年8月,他就埋骨于這苦寒絕塞的北國亂葬崗上?蓱z張權(quán)此時還不知道丈夫已魂歸泉壤。等噩耗傳來,她頓萌死念,后因三個孩子才茍且活著。
          再說張權(quán),雖是出色的音樂家,政治上卻極幼稚。《文藝報》記者姚瑩澄去采訪她,促她鳴放。她的講話,以《關(guān)于我》為題發(fā)表在1957年5月19日《文藝報》。她坦言三事,一是:單位某領(lǐng)導竟在公開場合說:“像張權(quán)這樣的美國婦女,若是站在人民舞臺上是不能容許的!边@不是革除了她的國籍嗎?她痛心。二是:她寫過一篇學習河南梆子的文章發(fā)表了,領(lǐng)導說她擅自發(fā)表。為什么沒有言論自由?三是:1956年,歌劇院首次演出《茶花女》,張權(quán)作為最有實力的抒情女高音歌唱家,無疑是最適合擔任女主角薇奧列塔的人選,領(lǐng)導卻安排了別人,排斥了張權(quán)。結(jié)果那人力不從心,這才把張權(quán)換上去,結(jié)果受到極高贊譽,稱她為“東方茶花女”。她感到不平。
          災(zāi)禍就此臨頭,她成了右派,工資降三級,她不再是歌唱家,暫留劇院做雜工,打掃衛(wèi)生、洗演出服……
          張權(quán)被打成右派之因,另有一說。這頗似新鳳霞。丈夫莫桂新被打成右派后,領(lǐng)導要張權(quán)立即和丈夫離婚,不然就給她戴右派帽子。她斷然拒絕,寧可戴上右派帽子也不乘丈夫之危棄他而去。這是據(jù)蕭乾夫人文潔若所說。
          
          六
          
          又是三年,1961年,未亡人張權(quán)被逐出北京。她帶著幾個孩子和丈夫的伯母,去遙遠的北國黑龍江。丈夫莫桂新就死在那里的興凱湖勞改農(nóng)場。她的命運呢?
          她被下放到在哈爾濱的黑龍江歌舞團。
          真沒有想到,在同一體制下,已成了千夫所指的右派,在這里――哈爾濱,她竟得到意外的看待。歌舞團領(lǐng)導愛才惜才,把她這個放逐者當貴客!澳悴潘氖䴕q,不能離開舞臺”。她還是擔任獨唱演員和聲樂教師。
          更有甚者,市里很快為她摘掉右派帽子,市長親自請她和家人吃飯。這樣做確實要有膽識。
          張權(quán)也盡心盡力回饋領(lǐng)導的關(guān)愛。哈爾濱市民本酷愛音樂,無日無處不聽到琴聲與歌聲。維也納有音樂節(jié),布拉格有音樂會,于是她向省市領(lǐng)導建議,何不辦“哈爾濱之夏音樂會”。她的話立竿見影,當年夏天,“哈爾濱之夏音樂會”就辦起來了,全城為之轟動。這傾注了張權(quán)不少心血。名歌《太陽島上》記有其事。
          她深入到水庫、農(nóng)場、深山老林、石油基地……為勞動者歌唱。
          說來使人困惑不解,有右派“冠冕”的張權(quán),仍保留全國政協(xié)委員身份。她自己說是周恩來的呵護。1962年全國政協(xié)開會,摘帽后的張權(quán)出席,周恩來問到她的境況,對她因海外歸來而被打成右派深感不安。在為政協(xié)委員們演出時,周恩來親自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媽媽管孩子的時候,有時也會打一巴掌,誰能計較打得太重了呢!”她這樣想。她問總理:“當了右派,如果改正了,還能當左派嗎?”總理點點頭。
          1962年,她到京開了十三場個人獨唱音樂會。有一次,大“右派”羅隆基也去了,張權(quán)每唱一首歌,羅都鼓掌。演出中休息片刻,羅雙手捧花奔向后臺。他后來對章伯鈞的女兒章詒和說:“我去,是為了張權(quán),不是為了音樂。她與我是朋友,都是留美的,又都是右派。她的丈夫還把一條性命丟在了東北。舞臺上,觀眾只是覺得她光彩依舊,無人念及她的人生坎坷。我到后臺去給她送花,用英語說:‘祝賀你能在北京開音樂會。今晚的你非常美麗。’她連說Thank you?墒钱斘覇枴羁珊谩臅r候,她的眼圈立刻紅了。人呀,沒有經(jīng)歷一番痛苦,便不能了解心的創(chuàng)痛。”
          回哈爾濱后,張權(quán)越發(fā)努力工作,“改造”自己,以為可以從此走上坦途。哪知1966年“文革”的罡風惡浪又疾卷而來。喪失人性的造反派對她進行了數(shù)十次的抄家,數(shù)十次的批斗毆打,使得她重傷致殘,瘦弱的身軀只有四十公斤。
          1976年,十年浩劫終于到了盡頭,“四人幫”垮臺!拔母铩焙蟮氖状巍肮枮I之夏音樂會”,張權(quán)與女兒一起出現(xiàn)在舞臺上放聲歌唱。
          兩年后 ,張權(quán)的“右派”問題得到平反。莫桂新也獲平反。
          張權(quán)告別哈爾濱,回到北京。
          在北京,她主持北京市音協(xié)工作,在北京市歌舞團當藝術(shù)指導、演員和聲樂教員。
          ……
          “東方茶花女”回來了!她又演《茶花女》選曲了。雖然贊頌依然,但她心里明白,畢竟衰老無法抗拒。20世紀70年代末,她告別了舞臺。
          盡管已告別舞臺,甚至身患絕癥,但她一旦恢復健康,又忘我工作。1992年12月,她去深圳參加第一屆民族聲樂比賽任評委,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健康人都支撐不住,何況是病人,結(jié)果舊病復發(fā),她又住進醫(yī)院。
          1993年6月16日,張權(quán)終因肺癌擴散而病逝,享年七十四歲。6月28日,人們在北京西什庫天主教北堂舉行六品追思亡靈彌撒。張權(quán)的遺體與莫桂新的遺物一起火化,合葬在頤和園后的天主教墓地。
          (責任編輯/穆安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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