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_我的父親覃異之

        發(fā)布時間:2020-02-27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覃異之,這個名字對于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來說都很陌生,但是在抗戰(zhàn)時期,提及國民黨青年軍。人們會想起蔣經(jīng)國,提及蔣經(jīng)國,人們往往會想起覃異之。   這位畢業(yè)于黃埔軍校二期的愛國將領,抗戰(zhàn)時參加過臺兒莊戰(zhàn)役、武漢會戰(zhàn)和長沙會戰(zhàn),新中國成立后曾擔任水利部參事室主任、全國政協(xié)常委、黃埔軍校同學會副會長等職,1995年9月17日逝世,享年八十八歲。
          他曾經(jīng)參加過中國共產(chǎn)黨,卻成為蔣介石的心腹愛將,并為蔣經(jīng)國所倚重。但是,1948年,覃異之的人生突然轉向,這其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在覃異之去世十五周年前夕,2010年8月31日,七十五歲的覃異之之子覃贊鈞在北京西壩河家中向筆者講述了與覃異之在一起的日子,為我們揭開了謎底。
          
          父親曾入了共產(chǎn)黨,
          又因故脫離了共產(chǎn)黨
          
          父親的童年很不幸,六歲喪父,七歲喪母,由祖母撫養(yǎng)長大。
          父親是1925年加人中國共產(chǎn)黨的。當年10月初,廣州國民政府發(fā)動討伐陳炯明的第二次東征。在此期間,黃埔軍校組織東征宣傳隊,以黃埔一期學生、共產(chǎn)黨員付維玉為隊長,由于父親學過一些客家話,因而也成為宣傳隊中的一員,隨宣傳隊開往石龍、東莞、惠州一帶。東征結束后,由付維玉、陳奇涵、黃錦輝三人介紹。父親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
          此后,他在黃埔軍校擔任第二期入伍生第四副區(qū)隊長、區(qū)隊長,還經(jīng)常去廣州農(nóng)民運動講習所聽黨課。當時黨課由周恩來同志主講革命形勢,惲代英主講帝國主義侵華史,蕭楚女主講階級斗爭問題,任卓宣主講辯證唯物論,毛澤東、鄧中夏、張國燾、陳延年等都作過專題報告。
          父親曾向黨組織匯報打算到葉挺獨立團工作。當時的書記陽翰笙對他說:“你是黃埔未暴露身份的黨員,還是留在學校工作吧!”
          父親為什么后來脫離了共產(chǎn)黨呢?是因為當時他在老家養(yǎng)病,和我舅舅住在一起。一次舅舅看了他的日記,回去后就對我外婆說父親寫的日志里有很多是和共產(chǎn)黨有關系的,這是要殺頭的。我外婆和我外公聽后大吃一驚。他們商量說這樣不行,就搬家到了武漢。但是當時還是有共產(chǎn)黨的人來找我父親聯(lián)系,那人是個大夫,也是地下黨員。他一來找,家里人就都說父親不在。時間長了,父親和母親結婚之后,孩子越生越多。在國民黨那邊的官也越當越大,慢慢和共產(chǎn)黨沒了聯(lián)系,就算是自動脫離了黨關系。
          1927年“四一二”時,父親秘密營救了很多共產(chǎn)黨員!八囊欢鼻耙惶焱砩希赣H和黃埔軍校第十一中隊長、共產(chǎn)黨員陳選普在一起住。父親快要睡覺時,值班的陳選普回來說:“還睡覺呢,明天有大行動,要抓共產(chǎn)黨!蔽腋赣H很驚訝,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借了陳選普的值班袖標,說出去辦點事。他通知了連指導員、共產(chǎn)黨員趙克念之后,又匆匆騎上自行車獨自跑向高第街,將陽翰笙夫婦及蘇怡、尹柏林等送往觀音山腳的越秀街,藏在自己的同鄉(xiāng)楊慶余家中的一間小閣樓里,使得隨后而來的高第街大搜查一無所獲。局勢稍穩(wěn),父親便在黨組織協(xié)助下分批將這些人送上輪船,安全抵達上海。
          新中國成立之后,父親從香港回來碰到陽翰笙,他對父親說:“你救了我的命啊,要不咱們就見不到了。”
          
          父親因入過共產(chǎn)黨
          被蔣介石逮捕
          
          父親在黃埔軍校時,我的外祖父敖正邦在黃埔軍校教授部當副主任。外祖父是清朝時派到日本留學的小留學生(指那些當年被清廷派到日本去學軍事的十五六歲的小孩)。外祖父在日本士官學校畢業(yè)回來之后,恰巧孫中山革命了,他就跟著孫中山了。黃埔軍校的教材主要是日本和蘇聯(lián)的教材,所以那些教官有蘇聯(lián)的也有日本的。
          外祖父生了四個女兒一個兒子,但是兒子從美國留學回來,半路上輪船出事故燒死了,就剩下四個女兒。
          四個女兒長大了,外祖父就在黃埔軍校里挑女婿。
          外祖父選婿的過程是這樣的:他把他選中的人的照片拿來,讓四個女兒挑,他的二女兒挑了我父親。
          當時,父親因為人過共產(chǎn)黨,被蔣介石抓了,但是沒有證據(jù),于是就先把他關起來。父親在被關的時候生了病,母親很著急。外祖父這時候就給蔣介石寫了封信說:覃異之這個孩子是我的準女婿,快和我女兒結婚了,并說要保我父親出來。蔣介石也沒有什么證據(jù),就給外祖父回了封信,抬頭稱“敖老前輩”。因為蔣介石也是日本士官學校的學生,和我外祖父是同門,但外祖父比他去得早,所以蔣介石就稱他為“敖老前輩”。蔣介石順水推舟,做個人情就把我父親放了。
          
          父親的抗戰(zhàn)
          
          有一次,我看見父親背上有好幾個坑,我就問怎么弄的,父親說是抗戰(zhàn)的時候受的傷。父親光后背的傷就至少有四處。
          1933年古北口長城抗戰(zhàn)是父親第一次和日本人交手,他當時是個團長。那一仗,打得北平很驚動,因為那是國民黨軍第一次正式和日本軍交火,驚動了北平市民和政府,當時的蔣介石還在強調不要亂打。師長關麟征身先士卒,率部沖鋒,被手雷炸傷五處,住在北京醫(yī)院。當時很多市民前去慰問。
          1938年,父親參加了臺兒莊戰(zhàn)役。此時他是五十二軍一九五師的少將參謀長。那時候我也小,和外公及家人在后方。但是我記得很清楚,那天前方的戰(zhàn)報過來,外公看完后拍了下桌子大聲說了句“哎呀,異之打得好”。他指的是我父親在臺兒莊時,發(fā)現(xiàn)有一個口子,為了防止敵人從此逃跑,父親帶著部隊把這個口子堵上,截住了日本人。那次的仗打得特別棒,從那兒回來后不久,父親就當了一九五師第七十三旅旅長。
          
          初到青年軍與蔣經(jīng)國相遇
          
          父親與蔣經(jīng)國有著很深的交往,被認為是少壯派。
          1944年,蔣介石及其國民政府經(jīng)反復醞釀,提出“一寸河山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的口號,召喚十八歲至三十五歲受過中等教育的青年從軍。陳誠、胡宗南將推薦的青年軍各師師長的名單提交蔣介石審閱時,蔣介石親自將父親的名字補丁上去。
          青年軍的師長都是從各軍軍長里面挑出來的,他們到青年軍任職要壓一級,軍長必須是中將,團長必須是少將。
          父親說過,蔣介石對青年軍的人事安排很重視,師長由他親自挑選(實際上多半是陳誠、胡宗南推薦),團長由嫡系部隊挑選少將級干部擔任。團以下干部則由各部隊擇優(yōu)保送到青年軍訓練總監(jiān)部所屬的干部訓練團受短期訓練后,選派到各師任用。
          當時我九歲,對父親就任師長一事還記得很清楚。
          有一次在桂林鄉(xiāng)下,我看到一張報紙,上面寫著國民黨組織青年軍的情況,說大概有九個師,上面的名單上有我父親的名字。我一看是二○四師師長。
          父親要到重慶去報到,我們拖家?guī)Э谌チ撕枚嗳恕3宋覀兗,還有我四姨爹家,我四姨爹去世得早,所以我四姨媽帶著孩子都住在我們家,一共幾十口人。后來父親和母親商量,他們倆和我大哥、二哥先走,因為他們大些,可以騎馬先走。我和剛生下來 的大妹妹是后來走的,是大人們用扁擔筐子挑著我們走的。
          父親這次報到去得有點晚。
          負責報到的人說:“你啊,這么晚才來,好多來晚的人都換掉了。為什么把你保留了?因為你是總裁辦公室親點的人,所以才沒有把你換掉!
          父親是廣西宜山人,但是這并未影響蔣介石對他的寵愛。他與桂系毫無瓜葛,又是在黃埔軍校畢業(yè)。1934年春,國民黨第二十五師和第二師奉令,各抽一個旅參加第五次“圍剿”。第二十五師抽去的是張耀明的第七十五旅,父親任該旅一四九團團長。蔣介石調父親參戰(zhàn)并在南昌總司令部單獨召見了他。父親對蔣介石所詢問的曾國藩生平事跡和語錄言行如數(shù)家珍,蔣介石對他很滿意。接著聊起父親的家事,知道他父母雙亡,由祖母帶大。蔣介石當即給他五千塊大洋,讓他將這筆錢寄回家孝敬祖母,并給這位九十六歲的祖母題寫壽匾“國之仁瑞”。自此,父親對蔣介石唯馬首是瞻,而蔣介石也視其為信任的嫡系將領。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父親帶著我去青年軍,會與我一生的愛好聯(lián)系在一起。但是,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這個部隊不一般。
          這個部隊是要幫助小蔣的,部隊裝備、待遇和國民黨其他部隊都不一樣。服裝和徽章也與其他部隊完全不一樣。服裝面料是人字呢,雖然也是布的,但是織出入字形。尉官是藍杠,校官是黃色梅花,將官是紅色心。部隊是完全的美式裝備,并配備有樂隊。
          我喜歡樂隊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我家和師部是對門,過條馬路就是師部,每天早上我父親上班,樂隊就奏樂,一直到我父親走進辦公室才停。
          但是,父親對這一時髦的待遇并不是很自在,終于有一天,他忍不住說:“別搞這個了,天天搞這個多麻煩。”
          父親到了青年軍后才和蔣經(jīng)國有聯(lián)系,以前蔣經(jīng)國在江西當贛州專員,到重慶以后我父親就分配到二○四師當師長兼川東警備司令,此后與蔣經(jīng)國有著親密的交往,因為年齡差不多,蔣經(jīng)國又是當時青年軍搞政工的,所以聯(lián)系很緊密。蔣經(jīng)國和我父親關系很好,他們經(jīng)常在一塊。
          
          蔣經(jīng)國為父親證婚,
          父親被稱“太子黨”
          
          父親在青年軍二○四師師長任上時,曾請人編唱《二○四師師歌》以鼓舞士氣,同時二○四師的訓練也有聲有色,引起青年軍政治部主任蔣經(jīng)國的重視。蔣經(jīng)國多次來二○四師視察,對父親的賞識日漸加深。
          有一次,蔣介石到青年軍二○四師檢閱,我也跟著父親去了。蔣介石來檢閱部隊時有人拍了個照片,蔣介石站在檢閱敞篷車的前面,我父親坐在車的后面。檢閱后他們都挺高興的。蔣經(jīng)國也夸獎說部隊不錯。
          蔣介石的這次視察是在1945年5月,他曾兩次對白祟禧說:“還是二○四師好!
          在送蔣介石的路上,蔣介石問父親:“你對時局有何看法?”父親回答:“我估計日本很快就要投降,問題是日本被打敗后,我們怎么辦?我的建議是八個字:盟美、和蘇、防英、制日!笔Y介石對父親這番話很感興趣,當即要父親寫成文字材料寄給他。
          此后,蔣介石還電邀父親到他身邊擔任侍從室主任。父親考慮再三,還是借故謝絕了蔣介石的任命。此后,蔣介石提名父親為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并讓他擔任蔣經(jīng)國的助手。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青年軍里的很多大學生都退伍了,人員不夠就整編,把二○四師和二○五師整合到一塊,番號改成二○五師,我父親還是師長。
          1946年9月,父親當選為三青團中央干事會干事。
          后來蔣經(jīng)國搞了三青團,拉著我父親一塊干,當時蔣經(jīng)國摘三青團的目的是整頓國民黨。當時國民黨太亂了,但是整頓的阻力很大,整頓不下去,三青團就和國民黨合并了。合并之后,三青團的中央干事就相應成為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的委員。像我父親這種帶兵的將領,同時有軍職、文職,既是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的委員又是國大代表的很少,因為蔣介石通常把軍職和文職分開,不讓這樣身兼數(shù)職。
          在我的印象中,青年軍在萬縣的這段時期,是我與父親在一起最久、最安定的一段時期,因為那時候沒有打仗。
          但是,美好的事情總是伴隨著缺憾――正當父親的人生順風順水時,母親敖天犀卻因患妊娠高血壓身亡。
          后來,父親認識了我的繼母謝畹華。
          1947年,父親和謝畹華在南京的婚禮辦得非常隆重。
          我記得有一張?zhí)貏e大的照片,裱在鏡框里,蔣經(jīng)國在旁邊證婚?上У氖,這張照片在“文革”中燒掉了。唉,“文革”毀了不少東西。
          當時人們都知道我父親和蔣經(jīng)國走得很近,這其中當然包括蔣經(jīng)國給我父親當證婚人。蔣經(jīng)國在去上海之前,他們這撥人被叫做“太子黨”。他們在南京可以說想干嗎干嗎,誰也惹不起他們。因為我父親和蔣經(jīng)國的關系,他們把他也歸類到他們里邊去了。
          1947年7月,蔣介石在廬山親自主持召開青年軍干部會議,決定征集第二批知識青年。父親的二○五師于1947年初分別由萬縣、貴陽開往粵漢鐵路沿線,一面護路,一面招募第二批知識青年。8月,蔣介石電召父親到南京,“要他準備開往臺灣接受美械裝備”。
          這支調往臺灣的部隊讓父親遺憾一生,也成為他后來不敢回廣西的原因,
          “文革”以前,父親是全國政協(xié)委員,他每年都視察很多地方,他和我說過他不敢回廣西。事情還要從日本投降時說起,那時,家鄉(xiāng)的父老鄉(xiāng)親找到我父親,說他們的孩子要參軍入伍。因為當時缺兵源。我父親就同意了。這個部隊沒和共產(chǎn)黨打過仗,整編后直接拉到臺灣了。此后,兩岸隔絕,這些孩子沒辦法回來,父親因此不敢回廣西,因為,那些孩子的家屬時常來要人,而父親卻無言以對。這些家屬在“文革”時都被打成“反革命”,父親更是自覺無顏面對江東父老。改革開放之后,這些孩子成了老人,他們來大陸探親,成了臺胞,此時,我父親才敢回去。
          1947年10月初,父親應召來到南京晉謁蔣介石。蔣介石對父親說:“現(xiàn)在派你到東北任第八兵團副司令官兼五十二軍軍長,這是東北行轅陳誠主任要求調你去,你準備準備過去吧!碑敃r東北戰(zhàn)局對國民黨軍十分不利,熊式輝、杜聿明已相繼離開,父親并不想去東北,便登門拜訪蔣經(jīng)國想辦法。
          蔣經(jīng)國這時正在上海負責經(jīng)濟管制工作,剛從上海到南京,一兩天后又要回上海。蔣經(jīng)國聽了父親的話,答應向蔣介石轉達父親希望免調東北的想法。
          第二天蔣經(jīng)國給父親打電話說:“已電陳主任商量,可能免調!边^了兩天,蔣介石再次召見父親,仍要他去東北。
          父親又去找蔣經(jīng)國,但蔣經(jīng)國已去了上海。第二天晚上蔣介石又召見父親,“限在10月16日以前到沈陽行轅報到”。
          事已至此,父親雖然不愿北上,但是不敢違命不從。任第八兵團副司令官兼五十二軍軍長的父親在東北戰(zhàn)場的經(jīng)歷,現(xiàn)在鮮有提及。而我也是在父親去世時才仔細地去作了了解。
          父親去世時,他的老朋友李默庵(國民黨中將軍 銜,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yè))來吊唁。我一見李老來了趕緊迎過去:“李伯伯你怎么身體不好還來啊?”
          李默庵說:“該來的,該來的!
          在我和李默庵講話時,有個人過來碰了我一下說:“你知不知道林彪在東北從來沒打過敗仗。但是和你父親沒打?!
          我一回頭看,那個人不見了。
          可能也是個國民黨將領。
          于是,我反復回憶父親在東北的經(jīng)歷。
          父親在沈陽與林彪交過一次手。當時林彪部隊已經(jīng)把沈陽包圍了,我父親前去解圍。五十二軍駐扎在葫蘆島,我父親接到命令后就準備從葫蘆島往沈陽打。解放軍看國民黨部隊要逃跑,就擋住五十二軍,不讓我父親前進。打了一陣以后,整個部隊前鋒當后衛(wèi)、后衛(wèi)當前鋒,直奔沈陽,一天就到了沈陽,一下子給沈陽解了圍。到了沈陽之后,父親給陳誠打電話,陳誠特別高興。其他的部隊都是隨后兩三天才到的。后來,陳誠還把坐騎送給了我父親。
          但是,這并不能阻止國民黨軍隊在東北戰(zhàn)場的惡化局勢。1948年2月,父親的嫡系五十二軍二十五師在鞍山被殲,而這,堅定了他離開東北的決心。
          
          蔣介石批評父親擅離戰(zhàn)場
          
          我父親不愿意和共產(chǎn)黨打仗,他認為只有參加國大會議才有脫身的機會。
          于是,父親寫信給國民黨政府國防部長白崇禧,表示想當國大代表。白崇禧復信表示歡迎。父親隨即派參謀鄧傳漢到老家廣西宜山競選,順利當選為廣西“國大代表”。
          1948年4月,當他從東北回到南京參加國大會議時,受到蔣介石的嚴厲批評,斥責他擅離戰(zhàn)場。
          父親從1948年3月當選為第一屆國民大會代表到11月,在南京待了七八個月沒有任職,直接掛名在國防部。因為他從東北回來當國大代表,他們就問為什么不在前線打仗。就這樣審查了將近一年,最后的結論是,我父親是“戰(zhàn)局悲觀論者”。
          當了國大代表之后,父親就保他的副軍長劉玉章繼任,并到他家去勸他。父親走的時候就對他說,我們這個部隊一定要守住葫蘆島。最后東北打散了之后,五十二軍整軍從葫蘆島全部拉到廣州去了,蔣介石特別高興,當做英雄來對待,因為東北部隊從內戰(zhàn)以來整軍整建制地拉回去是沒有的。后來副軍長回來之后還對我父親說:“按照您的指示,我們全軍全部撤回!
          1948年5月,父親被任命為國民黨南京首都衛(wèi)戍副總司令兼江北指揮所主任。1949年1月21日,解放軍遼沈、淮海、乎津三大戰(zhàn)役連獲大捷,渡江作戰(zhàn)蓄勢待發(fā),蔣介石以“因故不能視事”的名義“引退”,由副總統(tǒng)李宗仁“代理”總統(tǒng)職務。1月22日,李宗仁以代總統(tǒng)的身份發(fā)表文告,宣稱愿意在中共提出的八項條件的基礎上進行和平談判,并決定派張治中、邵力子等人為和談代表前往北平與中共談判。其后,李宗仁急于同中共方面直接聯(lián)系,考慮首先要同距離南京最近的解放軍三野陳毅部取得聯(lián)系,于是決定派李明揚到江北。但是與三野聯(lián)系,李明揚并沒有通行證。
          當時揚州已經(jīng)解放,國民黨軍隊封鎖長江,只有南京首都衛(wèi)戍總部簽發(fā)的通行證才能通過,李宗仁派程思遠兩次找父親協(xié)助辦理,隨后,父親支持李宗仁的行動,以派情報人員過江為由,兩次將通行證交與程思遠,提供了便利。
          蔣介石下野,李宗仁上臺,蔣介石把我父親放在了南京作為眼線,看著李宗仁的動向,結果我父親在南京也沒辦什么事,倒是打著李宗仁的名義放了不少人。
          蔣介石決定在李宗仁身邊安插心腹,不讓李宗仁的人掌握警察廳,而用父親,何應欽由溪口謁見蔣介石回來。找父親談話:“校長要你兼任首都警察廳長,請你準備接任!备赣H對何應欽說:“我有心臟病,需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請院長代向校長說明!笔Y介石聽說父親執(zhí)意不肯,也沒有辦法。
          
          想辦法釋放政治犯
          
          1月24日,李宗仁命令行政院取消全國戒嚴令,釋放政治犯,停止特務活動,對人民非依法不得逮捕。
          父親建議由李宗仁給南京首都衛(wèi)戍總部下達釋放政治犯的手令,自己親自負責執(zhí)行并做好首都衛(wèi)戍總司令張耀明的動員工作。
          這時,在南京的共產(chǎn)黨靠一個名叫胡梓的人與父親取得了聯(lián)系。胡梓的姐姐與父親的妻子是同班同學,胡梓則是國民黨海軍的軍官。南京地下黨希望父親能釋放關押的政治犯,父親此時也正在協(xié)助李宗仁策劃落實釋放政治犯。李宗仁同意父親的意見,并下達了手令。
          首都衛(wèi)戍總司令張耀明接到手令左右為難,一方面不敢得罪代總統(tǒng),另一方面又害怕蔣介石追究責任,父親與張耀明共事多年,父親主動請纓來辦這一棘手之事。張耀明批示“請覃副總司令核辦”。
          在南京的中共地下黨通過在南京首都衛(wèi)戍總部的一個書記員告訴父親,“沒有刑事罪的都可以放出來”。父親讓軍法處長對照名冊圈出無刑事罪記錄在案的在押犯。
          父親按照李宗仁的命令釋放了在南京關押的三百多名政治犯,其中包括羅隆基的好友浦熙修。
          京滬杭警備司令湯恩伯聽到情況后很生氣,責問張耀明和我父親,為何放走那么多人。我父親就搪塞說:“沒有辦法,是總統(tǒng)簽名下的手令要放的人!睖鞑缓孟铝畎哑渌暇┰谘赫畏溉恳蒲荷虾。
          
          暗助王晏清起義
          
          “你在南京怎么不起義呢?”我曾經(jīng)問父親。
          父親說:“我下面的團長都叫蔣介石為校長,我根本就動不了。我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蔣介石就會知道。一般起義的都沒有嫡系部隊,因為根本調不動。”
          雖然父親沒有率部隊起義,但是他支持了一個將領的起義。這個人就是王晏清。
          1949年3月23日上午,張耀明對父親說:“據(jù)稽查處軍統(tǒng)方面的情報,四十五軍九十七師師長王晏清有通敵嫌疑,請你約他來總部談一談!
          “王晏清是軍校的學生,又是陸大畢業(yè),必須謹慎處理,如果搞錯了,會影響高級軍官的情緒!备赣H謹慎表態(tài)之后,在當天中午就和王晏清進行了交談。
          王晏清面對父親的探問守口如瓶。
          父親就暗示他,事情已經(jīng)泄露,要他小心防備,并要他趕快逃走,然后立即讓他回去了。
          王晏清出門不久,父親就接到湯恩伯打來的電話,湯恩伯命令衛(wèi)戍總部將王晏清扣押。父親回復湯恩伯說:“王晏清已回師部,已電趙霞軍長就近辦理!
          放下電話,父親就出門去找王晏清。此時的王晏清還在門外找自己的汽車,父親告訴他“上邊已下令抓他,要趕快逃走”。
          當天晚上,王晏清與九十七師參謀長李宗琳及該師二八九團團長楊救州,以奉命過江演習為名舉行起義,率領八千余官兵開到江北江浦縣的橋林鎮(zhèn)。蔣介石得知后,連忙命令印幾萬份傳單用飛機散發(fā),傳單上說官兵返回原防者有重賞,割王晏清頭者賞五萬銀元。由于王晏清提前倉促起事,這支部隊是由蔣介石的嫡系警衛(wèi)旅編成,大部分官兵逃回了江南,到達解放區(qū)的只有王晏清及隨從一百多人。
          王晏清起義雖未成功,但作為國民黨“御林軍”,這次的起義大動軍心。蔣介石從溪口打電話查問,軍 長趙霞也因此被撤職查辦。面對湯恩伯的追查,父親回答說:“誰也沒有指示我要關押王晏清,我見他是總裁親自任命的人,才叫他回家聽候通知,隨傳隨到。哪里會料到他會變節(jié)呢?”
          1949年4月22日下午,南京首都衛(wèi)戍總部接到湯恩伯全線撤退的命令,立即召開秘密會議。在會上,有人建議二十八軍工兵營在撤退時破壞南京下關火車站及輪船港口碼頭。父親此時建議“暫緩執(zhí)行”,并征得了張耀明同意。當晚,解放軍加緊進攻城外據(jù)點,國民黨掩護南京黨政軍要員撤退。23日清晨,李宗仁由明故宮飛機場登機飛往桂林。在送走李宗仁之后,上午11時左右,父親搭乘空軍司令部的運輸機離開南京,飛往上海。
          
          父親對自己的老上級說
          要在香港養(yǎng)鴨子
          
          父親從南京撤到上海之后,湯恩伯還要我父親和他一起干,我父親沒回復。
          湯恩伯又告訴父親:“明天蔣委員長要在吳淞口的軍艦上開會,你要去參加!
          我父親一聽到這個消息,就覺得兇多吉少,心想自己在南京放了那么多人,現(xiàn)在去開會,怎么會有好果子吃呢?
          5月1日,蔣介石召集湯恩伯等在上海的高級軍官開會,父親沒有到會,請湯恩伯代他向蔣介石說明,他要去廣西接家眷赴香港,再去臺灣。
          我父親在南京時,杜聿明等人的家屬都去了臺灣。當時確實也有飛機來接我們這些家屬去臺灣,但是父親對他們說:“我家屬走了,不在南京去廣西了。”因為他當時和李宗仁有聯(lián)絡,準備在廣西起義。所以,我們就去了廣西。在廣西,父親傳來消息說,廣西現(xiàn)在局勢有變化,李宗仁不起義了。于是父親又把我們接到了香港。
          5月10日,父親乘飛機經(jīng)廣州回到廣西宜山九渡街老家。不久,他沖破特務的監(jiān)視,趁大雨龍江水漲,夜晚乘船到了柳州,獲得陳納德的幫助,全家人坐上飛機抵達廣州。6月,父親攜帶家眷到了香港。
          在香港,一些國民黨將領在一塊準備起義(即“香港起義”)。這也意味著父親與國民黨政權的徹底決裂。
          這中間還有個插曲,我父親的老上級、國民黨陸軍總司令關麟征從廣州到我家來找父親。我記得很清楚,早上我們一上學,關伯伯就來了,一直到我們晚上放學回家了關伯伯才走。這樣待了一個禮拜,天天和我父親談,讓我父親和他走。
          關麟征給父親指出了兩條道:一是和他去廣州,并宣布父親為陸軍副總司令:二是到臺灣陸軍軍官學校當校長。
          但是,父親兩條都沒同意。
          我父親就是不干,意思是就當個老百姓了,說就在香港養(yǎng)鴨子。
          這回答讓關麟征很生氣。
          他說:“別說養(yǎng)鴨子,養(yǎng)雞你也養(yǎng)不好!闭f完揚長而去。
          說來也奇怪,關麟征還真說對了,我父親在香港郊區(qū)養(yǎng)的幾百只鴨子,一下水,頭一歪,就接連死了不少。鴨子養(yǎng)不下去了,就把剩下的鴨子送人了。
          1949年12月,除了父親和繼母,我們全家從香港來到北京。
          中共派人把我們一家拉了回去,因為要穿越臺灣海峽,坐的是英國貨輪,先是停靠仁川,后?刻旖颉N腋赣H和繼母沒有回來,還留在香港做策反工作。
          在香港,父親住在一個葡萄牙人的家中,他往返于香港、金門和臺灣之間獲取情報。1950年10月,從情報中得知,臺灣特務組織已經(jīng)了解父親的活動情況。繼續(xù)留在香港太危險,黨組織決定讓父親離開香港。
          父親大概是1952年回來的。
          其實,父親在回北京之前,先去的是廣州。1951年,父親被派往廣東省新會縣協(xié)助土改,六個月后回到北京。父親應傅作義邀請,在水利部參事室工作,傅作義時任參事室主任。傅作義去世后,父親繼任為主任。
          
          平安度過“文化大革命”
          
          “文革”期間,我家目標不大,當時我家住在北京東四的一個小院,平時也不和別人聯(lián)系,我父親上班是汽車接汽車送,別人都不知道我家是干嘛的!拔母铩逼陂g周總理想了個招兒,就是給像我們家這種情況的國民黨將領的家每家發(fā)了一個清華紅衛(wèi)兵已檢查過的證明,證明這家已經(jīng)被檢查過了。有人去,就給他們看看,也沒什么事。但是杜聿明就遭罪了。因為他是戰(zhàn)犯,大家都知道,也沒法保護,然后就把他抓起來讓他掃地什么的。
          我父親貓在家里,也沒什么事。每次我回家老遠就在胡同外面看,看見貼大字報的我就不敢回家,因為“狗崽子”也得陪著受罰。我都是進門之前先看看?偟膩碚f“文化大革命”我家還是平安度過了,這得益于周總理幫了不少忙。
          父親晚年經(jīng)常說:“我這一輩子,就是現(xiàn)在做了一些事情,給一些被打成‘反革命’的舊部、下屬、同事進行乎反,了了我的心愿!焙髞泶箨懞团_灣的老兵都來看他,我家?guī)缀趺刻於加锌腿藖恚闪艘粋聯(lián)絡站。
          生活中,父親不抽煙、不喝酒、不喝茶,只喝白開水。
          我曾經(jīng)問父親這個習慣是怎么養(yǎng)成的。父親說,年輕的時候,最流行的就是玻璃杯。蔣介石一開會沒有別的杯,就是玻璃杯往那一放,一杯白開水。下面開會的人誰也不敢喝別的東西,于是父親就習慣了不喝別的。
          
          責任編輯 陳 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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