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氣要有前提] 傲氣凌神

　　中國有句民謠：“皇帝招我做女婿，路遠(yuǎn)迢迢我不去�！苯馕鲞@歌者心路軌跡，既能感知草根階層的傲世豪放，又可覷得細(xì)民族群的顯擺佯狂――此為截然相反的兩重情感。 　　杜甫《飲中八仙歌》有句：“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崩畎鬃约阂喾叛裕骸斑_(dá)亦不足貴，窮亦不足悲。”“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僅以上述這些詩句認(rèn)證李白形象，自是豪放萬分。
　　事實(shí)卻是，唐玄宗與楊玉環(huán)在興慶宮沉香亭前賞牡丹花，呼在長安供奉翰林的李白前去寫新樂章，先前寫過“生不用封萬戶侯，但愿一識韓荊州”那通《與韓荊州書》的李白，不僅去了，而且以華艷筆墨為楊玉環(huán)寫了三首《清平調(diào)詞》，極盡鋪華渲染之能事：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一枝紅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fēng)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當(dāng)然，結(jié)果依舊不遂意。
　　《新唐書?李白傳》載：“（李白）嘗沉醉殿上，引足令高力士脫靴，由是斥去。乃浪跡江湖，終日沉飲。”知曉這段故事，再讀前引杜甫對李白那段豪情描述，則不免令人產(chǎn)生對杜甫詩抒假情之責(zé)，對李白作態(tài)佯狂之嗤。
　　說到這里，真遺憾，又得舉一則“人家美國”的例子了――肯尼迪任總統(tǒng)后，一次在白宮宴請著名文學(xué)藝術(shù)家，住在夏洛茨維爾農(nóng)莊的�？思{亦在受邀之列，他卻拒絕了肯尼迪的盛情，回信說：“為了吃飯去白宮實(shí)在太遠(yuǎn)了。我年邁體衰，不能長途跋涉去和陌生人一起吃飯。”其實(shí)，位于弗吉尼亞州中部的夏洛茨維爾與白宮所在地華盛頓并不遠(yuǎn)。
　　可見，若想真正做到“天子呼來不上船”，起碼需具備兩個(gè)前提：首先，“被呼者”或曰“受邀者”心底確實(shí)認(rèn)為“被呼”或“應(yīng)邀”索然無味；其次，必要的民主保障制度亦不可或缺。
　　朱元璋以猛治國，明朝無名氏《翦勝野聞》載：“太祖視朝，若舉帶當(dāng)胸，則是日誅夷蓋寡。若按而下之，則傾朝無人色矣�！笔咳艘虼艘苑�官為畏途，清朝趙翼《廿史札記》有段文字，惟妙惟肖地描摹了這種心情：“時(shí)京官每旦入朝，必與妻子訣，及暮無事，則相慶以為又活一日�！庇谑牵�一些文人紛紛藉故推托，指名不來，給官不做，朱元璋見狀遂下一道御旨，叫作“寰中士大夫不為君用”的律例，明言：“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寰中士大夫不為君用，是自外其教者，誅其身而沒其家，不為之過�！碑�(dāng)時(shí)，貴溪儒士夏伯啟叔侄斷指不仕，蘇州人才姚潤、王漠被征不至，均按“不為君用”律令，被“誅而籍沒其家”。
　　�？思{若活在朱元璋的明初，敢�！疤熳雍魜聿簧洗�”一類文人脾氣，再上演“路遠(yuǎn)迢迢我不去”的草根豪放或細(xì)民佯狂，則不僅無法給后世留一段“佳話”，還會瞬間惹禍及身。
　　記得另一條中國民諺嗎？“敬酒不吃吃罰酒！”同樣威凜無比。
　�。ㄕ�自《北海晚報(bào)》201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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