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責任】大學的責任的重要意義

　　文化是我們民族的魂，大學也是的，是中國魂，是一個國家的脊梁骨，大學應該是一個國家神圣的殿堂。 　　 　　16字治學理念 　　 　　我回到復旦履職已經(jīng)整整兩年了。我是大學校長，不是官，我希望我的話永遠是坦誠的。如果說，我對于治校有什么想法，可以用“學術為魂、育人為本、依法治校、民主決策”這16個字來概括，可能是老生常談，但這些理念如果長久不談論的話，也不行。一個知識分子有時候看起來很幼稚，這個幼稚叫什么呢?叫純真。最近我跟復旦學生在對話的時候，我就說要依靠我們知識分子應該有的純真，再加上復旦大學的光榮傳統(tǒng)，來推動改革。
　　一所大學沒有學術，這所大學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一所大學的各項事務必須以學術作為靈魂。但在大學里，“學術為魂”要真正在各個方面都體現(xiàn)出學術的優(yōu)先地位，在各個環(huán)節(jié)都貫徹學術的中心位置，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一位教師對我講，我們大學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魂，他說沒有魂以后，那就是野鬼了，大學成為野鬼的話，那問題就嚴重了。
　　在大學里面，“學術為魂”是經(jīng)常被想到的，但有一點我要說，學術不是講民主的，很多人經(jīng)常說錯話，說“學術民主”，這不完全對，因為學術上面的正確與否不是靠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來解決的，歷史上不論哪個學科在學術上永遠是真理掌握在少數(shù)人的手里。所以學術是談自由的，學術是為思想而奠基的。
　　我們要求要以學術為核心環(huán)節(jié)，以追求真理為使命。復旦培養(yǎng)的學生應該不畏權貴，精神高昂，抬著高昂的頭，只會向真理屈服，其他的都不會屈服�！坝�人為本”，這是對大學辦學基本目的的回歸，大學不育人的話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不過講到“依法治�！焙汀懊裰鳑Q策”，有些人會覺得有點“高深”。很有意思的是實行市場經(jīng)濟以后，國家的法制建設得到了很大的完善，社會上很多東西都在依法整治，非常嚴格地按照法律在執(zhí)行，例如企業(yè)管理，但在大學里面恰恰不是。民主決策也是的，包括復旦也不夠民主，即所謂用行政權力去擠占或者說替代了學術權力，有不少的現(xiàn)象存在。
　　有時候我覺得當領導的可以是最笨的，但是不要緊，你只要掌握一個辦法，即能把智者們的思想?yún)R攏起來，就可以使。決策少犯錯誤，這就是“依法治校”和“民主決策”最基本的方法。最近我們復旦做了一些改革，可能大家會感興趣，基本上遵循了16字治校理念。最近我開了一個學校學術委員會的會議，這是我本人最后一次參加學校學術委員會會議，在這次會議上我就提出來，所有的領導干部退出校學術委員會，這樣就形成了行政權力和學術權力的隔離。
　　為了使他們的工作不是空架子，我們?yōu)榇嗽O計了專門的會議制度和“召見一問責”制度。學校學術委員會可以就他們認為重要的問題，單獨召開會議，形成獨立決議(決議權不是決定權)。這些意見將是學校領導執(zhí)行學術決策的重要依據(jù)。如果他們覺得對校內(nèi)有些情況或某個問題不太了解，就可以召見校領導，進行問詢，甚至是問責。有人就問我，如果學術委員會的決議跟學校領導的意思不符合怎么辦?我說校長無權否決學術委員會的決議，但可以要求復議，做出一個更合理的決議，然后再由學校的決策部門轉(zhuǎn)到職能部門執(zhí)行。
　　同樣的辦法，也用于教學指導委員會。我們已經(jīng)付諸行動，學校領導和部處負責人退出復旦大學學術委員會、復旦大學教學指導委員會。
　　
　　“自討苦吃”
　　
　　有時候我們喜歡用“改革”這個詞語，但不是什么事情都必須要改的，什么事情都需要去大改的，更多的事情實際上是需要我們?nèi)�堅守或者是回歸的。
　　2010年，全國教育界最重要的大事是召開了全國教育工作會議，頒布了《國家中長期教育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復旦大學一共有三個項目被列入了國家教育體制改革試點名單，分別是通識教育、拔尖學生培養(yǎng)和學校內(nèi)部治理改革。主動請纓有點“自討苦吃”，但這體現(xiàn)了我們的追求和責任。溫總理在很多場合都說希望大家大膽試點，我膽子是比較大的，但是有時候我自己也很難把握，有時候太大了是膽大包天怎么辦?有時候太小又會止步不前，這是我正在思考的一個問題。
　　在我們的設計中，比如通識教育改革主要包括五個方面，其中要全面推進書院建設。復旦學院將會組建若干個書院。書院是學生生活、學習的天地。每個書院都會聘請院長，學生規(guī)模相當，還要配置住宿、管理和公共活動的設施設備。讓書院不僅僅是一個睡覺的地方，還要賦予它更多的教育功能，讓大量的導師住在書院。哈佛大學原來的哈佛學院就是他們的本科生院，他們的老院長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你把課外的教育和宿舍完全交給行政人員的話，那是不可能讓學生得到好教育的”。
　　大學做事，想清楚的時候就堅決干。如果還沒想清楚，并且這件事情暫時還不著急，就不要急著干。如果事情還沒有想清楚，但是又很著急，我們就小心翼翼地干，邊干邊看，摸著石頭過河。教育是百年大計，有些事情沒有想明白就做了，做了以后，要改回來，精力、金錢、資源都要花費好幾倍才能改過來，甚至常常是改不回來的，這個損失就大了，一損失就是一代人，所以要非常謹慎。
　　為了推進改革，我們也在爭取向教育部申請一些權力，例如自主招生、自主與海外合作辦學、自主進行學位管理和專業(yè)審批等等。一切的改革都有其價值，但關鍵是怎么改、怎么改好。實際上，大學的自治權世界各國大學都在積極爭取，他們只是比我們好一點。我去參加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會議，聽到世界各國的大學校長都在說要爭取大學自治權，所以不要抱怨，我們都是在爭取。我希望中國的大學能夠自主和海外合作，自主招生，自主進行學位的管理和專業(yè)的審批等等。
　　問題是怎么改革，以及怎樣一步步落實這些愿景。
　　
　　追求決策不犯錯
　　
　　在2010年10月的C9會議上，我曾經(jīng)講過，依法治校和民主決策，是大學內(nèi)部治理的兩個基本原則。復旦大學是國家教育體制改革學校內(nèi)部治理的試點單位之一。大學內(nèi)部治理，概括地說，其實涉及的就是一個在學校內(nèi)部如何“分權”的問題，在分權的基礎上形成共同治理的結構。
　　關于大學有一個定義，即大學是學者和學生共同組成的學術共同體。最近我們正在制定復旦大學章程，但不要以為大學章程是為了限制誰，最主要的是限制大學校長的權力，我的權力不能是無邊的，不要以校長為導向。
　　法治，即必須要有十分明確的制度和規(guī)定，劃分和限定各種權力，包括校長的權力。所以，我們花了相當大的力氣清理校內(nèi)各種規(guī)章制度，并且正在起草《復旦大學章程》。民主，則要求在大學內(nèi)部，我們應該創(chuàng)造這樣的機制和環(huán)境，讓師生們充分發(fā)表意見，這其實是所有正確決策的基礎。
　　以耶魯大學為例。在重大決策時，耶魯慣常的做法是組成相關的教授委員會，進行充分徹底的協(xié)商討論，因而在行動上往往顯得躊躇不前。從效率的角度看，耶 魯在反應上、行動上似乎是遲緩的，但是它的決策又必然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行動必然是審慎和穩(wěn)健的。正如《時代》周刊所評論的，人們可以說耶魯?shù)倪M步不快，但是，“其進步總是有選擇的和基本上正確的”。大家可以去看耶魯、哈佛、牛津、劍橋以及加州理工，他們都不是趕時髦的大學，但卻一直是努力避免決策失誤的國際一流大學。
　　校長們都很關心“提高資源的利用效率”，我認為這就需要民主決策。民主決策是科學決策的基礎。按照“依法治校、民主決策”的原則，學校只管宏觀格局，根據(jù)宏觀情況來分一個百分比，具體的資源分配和項目，完全依靠人文社科、理工和醫(yī)學領域的專家。具體工作，由各個專門委員會負責。校領導擔任召集人，但沒有投票權。真正有投票權的，是進入委員會的各個學科的專家。
　　復旦新近有一個例子。2010年10月的教代會上，我們通過了復旦自己的《教職工違紀處分條例》。制定這個條例，不少教師當然很氣憤，說為什么不制定一個獎勵條例，而制定一個處罰條例?有一個律師跟我說，假如學校處罰了一個教師，因為這個條例是黨政會議或者黨委常委會通過的，然后我們來處罰，但是處罰后有一些教師不服處罰，他到法庭去告復旦大學，說學校的處罰不對，法院就要來取證，如果你依據(jù)的是黨政聯(lián)席會議或者是黨委常委會通過的處罰條例就沒有法律效力，你的官司肯定會輸。因此，我們在立法前，專門咨詢專家，凡是與教職工獎懲有關的規(guī)章、決議，都必須經(jīng)由教職工代表大會審議通過。這個《條例》明確了校內(nèi)每一位教師的職業(yè)紀律準則。將來如果有教師發(fā)生違紀情況，例如學術不端行為，學校就有了處分的法律依據(jù)。
　　這個案例就屬于依法治校、民主辦學的范疇。目前學校的管理是有不少的漏洞，解決這些漏洞就是解決學校的“民主”和“法治”。
　　
　　人文振興
　　
　　這一次，復旦加大了對醫(yī)科和人文社科的投入，尤其是人文社科。除了加大投入，還啟動了“人文振興計劃”。一是大學文化自覺的需要，二是主動參與國際對話的需要。中國不是說要輸出價值觀，我們只是不想被人誤解。現(xiàn)在在很多地方，中國被誤解得太多了。
　　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解決了一個重大的問題就是“挨打問題”，我們不挨打了。解放以后，我們解決了“挨餓問題”，絕大部分的老百姓不再挨餓了�，F(xiàn)在我們面臨一個“挨罵問題”，在這種情況之下，人文學科就顯得非常重要。我們想跟國際上著名的大學合作，共同研究中國傳統(tǒng)文化，聯(lián)合組建一些當代中國研究中心，目的就是為了解決一個“挨罵問題”。
　　我的女兒在德國念博士的時候，有一位法國人在看中國的《道德經(jīng)》，是英文版的，這個法國人第一句就看不懂，“道可道，非常道”，然后就問我女兒是什么意思。我女兒拿過來一看，傻了，英文是這么翻譯的，“道”翻譯成真理，這下就麻煩了，可以想象一個法國青年為什么看不懂，“當中國人在說真理的時候，那個真理肯定不是真理了”，這個誤解太大了。中國的“道”不完全是真理，還有自然規(guī)律和某種精神的東西，他翻譯成為真理以后，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我們應該有一個宏大的、在全球視野下的中華文化的發(fā)展戰(zhàn)略，這不是一般的文化產(chǎn)業(yè)和戰(zhàn)略，而大學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文化是我們民族的魂，大學也是的，是中國魂，是一個國家的脊梁骨，大學應該是一個國家神圣的殿堂。
　　還有一個考慮是糾正工具理性泛濫的需要。理性是有區(qū)分的，可以分成：道德理性，最基本的本質(zhì)是正義感，這個理性是用來判斷一件事情的善和惡，或者是丑和美的，這個理性完全是屬于價值領域。科學理性，其本質(zhì)是求真，它的功能是用來判別真與偽的，包括邏輯、推演、分析、歸納、綜合等等手段，它屬于科學領域的規(guī)律探索。還有就是工具理性，其本質(zhì)是功利，它是基于對手段和目標之間最佳途徑的機巧理解，它的基本點在于機巧和計謀，不是技巧而是機巧。為了達到一個目的，不管這個目的是善和惡而去尋找的一種最佳的途徑。
　　如果只有工具理性而沒有前面兩個理性的話，當一件事情發(fā)生的時候，你就會想到我是不是要利用手段，比如人脈或者其他所有的工具，調(diào)動這些東西來達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如果工具理性泛濫，那就會導致社會功利主義盛行。學生如果受工具理性影響，就會降低個人的道德情感。我們經(jīng)�？吹揭恍┐髮W生的問題，最根本的來源就是我們忘掉了前面的兩個理性而只剩下第三個理性，這在教育上來講就是失誤。我們希望教育能夠改變這個狀況。
　　工具理性沒有道德可言的，它是冷冰冰的，沒有情感的。我希望我們的大學生不要受太多工具理性的影響，而是要強化第一和第二的理性。我們不能因為工具理性，追逐熱鬧和喧囂，而忽略某些大學里沉默而深刻的變化，并不能及時意識到它的意義。
　　中國作為一個大國與世界對話的時代已經(jīng)到來，大學是主角，責無旁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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