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哀愁歌曲原唱 [寶島一村的愛與哀愁]

        發(fā)布時間:2020-03-18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1949年9月,20歲的王志剛帶著16歲的未婚妻孫紹琴跟隨國民黨部隊從北平“逃到”臺灣。   在國民黨的統(tǒng)一安排下,王志剛和孫紹琴住進臺灣嘉義市一個臨時搭建的村子。望著一間間用土墻和籬笆搭建的臨時棚戶,16歲的孫紹琴這才意識到:原來逃到臺灣也并不能過上好日子。那時正逢農(nóng)歷春節(jié),一整村從大陸漂洋過海來到臺灣的軍眷彼此慰藉背井離鄉(xiāng)的凄涼。
          2010年農(nóng)歷春節(jié)前,他們的兒子、臺灣著名電視制作人王偉忠?guī)е徊棵鑼懪_灣眷村生活的話劇《寶島一村》來到北京演出。一切仿佛宿命,60年前,父母從這里離鄉(xiāng),60年后,兒子又帶著父輩的記憶回到這片土地。只是,他的父親王志剛已溘然長逝于臺灣,母親孫紹琴這幾年,也因身體不便,很少回京探親。
          臨來北京前,王偉忠向母親辭行,特地告知:“《寶島一村》要來北京演出!76歲的母親聽后,只笑笑說: “真是的!闭Z氣帶著嗔怪。
          他唏噓道:“輕輕一句‘真是的’,流轉(zhuǎn)過的是六十年的時光!
          
          1949年
          
          王偉忠一直在給賴聲川講故事。前者是臺灣電視圈的大佬,后者是兩岸三地話劇界教父,這些年,兩人每每湊在一起,王偉忠就會繪聲繪色開始講故事。
          王偉忠的故事發(fā)生地在嘉義市的建國二村。在這里,他的父母成婚,三個姐姐成長,他出生。在王偉忠的少年記憶中,村口有棵大榕樹,樹下坐著操著各色鄉(xiāng)音的老人。放學,孩子們穿過一排排低矮的平房,母親們在燒飯。家家燃起炊煙!『髞,王偉忠離開眷村,去臺北求學,再后來,他制作的《康熙來了》、《全民亂講》掀起臺灣的收視革命,再大牌的電視人見到他,都會畢恭畢敬地叫他一聲“偉忠哥”。只有建國二村的老鄰居們還可以肆無忌憚地敲著他的頭,罵他“臭小子”。
          1996年,為了推進城市化進程,臺灣逐漸拆除整改眷村,規(guī)定全臺1000多個眷村必須在2009年前完成遷移、改建。
          2004年,建國二村也面臨拆遷。王偉忠用家庭攝像機記錄這段經(jīng)歷,最初動機是為家族留下點什么,但慢慢卻發(fā)現(xiàn):一部紀錄片遠不能講完眷村的故事。“它代表的是整整一代人從游子變居民的歷史過程!蓖鮽ブ艺f
          于是,王偉忠找到賴聲川,希望合作把眷村故事制作成話劇。彼時,王偉忠已推出了以眷村為主題的電視劇《光陰的故事》,收視率驚人,但他覺得不過癮,因為電視劇“太廉價”。
          賴聲川告訴王偉忠,“眷村故事很好,但一時想不起如何串聯(lián)”。這個擅長在大時代下講小人物命運的戲劇導演,對建國二村100多戶人家的故事一籌莫展。王偉忠不急,繼續(xù)給賴聲川講故事,一講就是一年半。2008年的某一天,賴聲川靈感乍現(xiàn),他向《中國周刊》記者形容,“就是腦子‘咔嚓’一下,一切都有了!
          2008年12月5日,《寶島一村》在臺北首演。大幕拉開時:建國二村100多戶人的故事被濃縮成三戶人家。1949年至今六十余年的光景,用三個小時演繹。
          1949年,王偉忠的父親王志剛在當時的北平服役,他是一名國民黨空軍的地勤戰(zhàn)士,沒事愛去西城的胡同里轉(zhuǎn)悠。在那里,他碰到了16歲的孫紹琴。
          “我姥姥是個小腳,出不了門;我舅舅出門打仗,把空著的一套房子出租出去,所以我媽媽就得老往外跑。幫我舅舅收租。”王偉忠向《中國周刊》記者講述。
          為了追孫紹琴,王志剛掩蓋了地勤的身份!爸e稱”自己是空軍飛行員,那時,在北平城,飛行員很神氣,城里的居民都聽聞,這幫年輕的軍官曾經(jīng)被送往美國受訓。
          在那些靠在胡同口等孫紹琴的日子里,王志剛都會向過往的人群,刻意拽拽系在脖子上的白圍巾,這是一條由美軍制作的降落傘改造而成的圍巾,空軍士兵人手一條。
          為了扮足戲份,王志剛哀求班長:“班長,我今天帶女朋友去紅樓戲院看戲,路過時,拜托你跟我敬禮,說聲:班長好!
          如今已76歲的孫紹琴,常在臺北的家中凝望墻上掛著的那張北平舊地圖,她在地圖上指出一條從西城胡同到紅樓戲院路,告訴王偉忠: “你爸爸就是在這條路上,騙了我!蓖鮽ブ益倚Ω袊@,自己的“壞勁”遺傳自父親。
          1904,國名黨守城將領傅作義向共產(chǎn)黨投降,北平城內(nèi),國民黨大部隊陸續(xù)往臺灣撤退。在決定攜帶老母前往臺灣前,王志剛?cè)O紹琴家提親。王偉忠的姥姥不讓。王偉忠的姥爺思量再三說:“帶走吧,兵荒馬亂的年月,女兒有個依靠就行!
          訂婚后,王偉忠的姥姥告訴王偉忠的奶奶:“我有一雙眼,您也有一雙眼,我們都要看著這世界,女兒交給你,希望你能待她像待自己的女兒!
          來不及辦婚事,孫紹琴被父母拉著在胡同里轉(zhuǎn)了一圈,告知鄰居:我們的姑娘不是跑了,是跟王志剛結婚去了。
          臨行前,王偉忠的姥姥囑咐:“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想著給我寫信。我好知道孩子你到底在哪兒?”
          16歲的孫紹琴并沒有太傷感,她以為自己不過是去臺灣玩玩,很快會回來。她走時,這里還叫北平。
          眷村的女人們大多是懷揣著這樣的心態(tài)登陸臺灣。
          當時,為了嚴明軍律,蔣介石規(guī)定軍屬和當?shù)氐木用癫荒芑熳∫黄稹?
          1949年,國民黨在臺灣省內(nèi)陸續(xù)建起了800多座眷村,共有60多萬外省兵和50多萬軍屬被收攏在眷村的竹籬笆之內(nèi)。
          眷村按照等級分房。王偉忠所在的建國二村,有頭銜的82個軍官得到日偽遺留下的官邸;其余479戶分到臨時由竹籬笆搭建的簡易房:六坪,兩面涂上泥巴,上面只有一層石棉瓦,蔣介石一直在向軍隊傳達:房子簡陋,因是臨時居住,我們早晚會回到大陸。
          分房時,孫紹琴才知道,自己嫁的并不是空軍,而是一名地勤戰(zhàn)士,分口糧時,王志剛軍銜不夠,只得到了一份。一家三口,連飯都不夠吃。顯然,那不是一個怨天尤人的歲月,在眷村,孫紹琴學會洗衣做飯,帶孩子,為了補貼家用,她辦起家庭作坊,把家鄉(xiāng)的食物擺在家門口,沿街叫賣。每一個眷村里的母親經(jīng)歷都出奇的相似。王偉忠回憶:“有些食物,只有在眷村才能吃到!
          兒時的王偉忠學會說天津話,河南話,山東話……但他更擅長說地道的北京話。媽媽把姥姥的照片壓在書桌的玻璃板下,提醒兒子沒事看看,說不定哪一天會回到北京!伴_始老看,后來慢慢不看,最后,照片真的僅僅是一張照片!蓖鮽ブ艺f。
          在臺灣“反攻大陸”的時代,經(jīng)常從一些飛行員的官舍里傳來電話聲,然后就是一陣女人的哭聲。王偉忠說:“這意味著飛行員出任務,沒有回來!
          1971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恢復在聯(lián)合國的合法席位,退守臺灣的蔣介石被迫退出。1975年,蔣介石去世,無數(shù)眷村人嚎啕大哭,他們多年翹首企盼的回家路成了一場夢。
          “這兩件事無疑是眷村重要的歷史節(jié)點!辟嚶暣ㄕf, “眷村人做夢也沒想過,退出聯(lián)合國,然后‘總統(tǒng)’去世,這意味著,先是‘國’沒了,然后是‘家’沒了!   在王偉忠拍攝的紀錄片里,一位眷村軍官淚流滿面地回憶: “老‘總統(tǒng)’帶我們來(臺灣)。在全世界100多個國家,沒有比這更特殊的民族遷徙。他死了,準帶我們回家?”
          臺灣著名的文學家王鼎鈞是眷村二代,他評價那個時刻,是“國破家亡!薄拔覀兗以谏綎|”
          2008年,《寶島一村》在臺灣地區(qū)首演時,久未露面的林青霞特地飛回臺灣觀看?春笏u價:“看得我如醉如癡,時而感傷,時而欣慰,有時大笑;有時哭得抽泣,淚還沒干又破涕而笑,還沒笑完又哭將起來。這是什么樣的一出戲?把我弄得像個傻子一樣。”
          和王偉忠一樣,林青霞也是眷村二代。翻開眷村二代的名單,金光燦燦:商人郭臺銘、作家朱天心、龍應臺、張大春;電影界侯孝賢、李安、張艾嘉;演藝界鄧麗君、張雨生、璩美風、吳小莉……
          在楊德昌導演拍攝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中,主角之一小四就是眷村二代,他常常困惑,自己明明是臺灣人,但沒有祖先可以祭拜、沒有親友可以探望。
          這是所有眷村二代的身份困惑。走出眷村,他們被稱為外省的小孩,會受到本省人的欺負;回到眷村,父母又告訴他們。這不是家,我們家在山東,河南。
          “回家”一直是眷村里坊間恒久不變的主題。臺灣作家張啟疆曾在《君自他鄉(xiāng)來》中提及父親告訴自己的一段話:“你們的父輩是時代的遺腹子,你們算是偏房所生。你們的故事開始于出生前,連同大難不死的父親,分別遺棄在碼頭和對岸的碼頭!
          1988年,蔣經(jīng)國去世,臺灣地區(qū)紅十字會開始受理轉(zhuǎn)遞大陸信件,臺灣客輪開始駛往基隆――那霸――上海航線。兩岸關系緩和。
          1988年,孫紹琴終于走上了回家的路。身在新加坡的王偉忠不放心媽媽,也奔赴北京。他回憶: “我姥姥家住左家莊附近,那時三環(huán)還沒有建好。我一路摸索著找到家門。我記得是三樓,我一敲門,屋里傳來:‘誰啊?’我說:‘兒子!S即聽到屋子里哭成一團!
          “我母親的聲音忽然變得好柔軟。”王偉忠說。之前,他很少看到母親哭,即使在日子最難的歲月,母親也表現(xiàn)得很要強。但在姥姥家,母親仿佛回到了16歲!⊥鮽ブ业睦牙殉种本┤颂赜械挠哪袑ε畠赫f:“你這一玩,怎么就玩了四十年?”
          王偉忠陪著母親去前門,去大柵欄,吃炒肝,切糕,喝豆汁……孫紹琴使勁地哭,自言自語:“怎么什么味道都跟當年不一樣了?”
          那年,數(shù)以萬計的臺胞又飄揚過;氐絻(nèi)地。他們大多穿的整整齊齊,身背電視機,洗衣機……這四十年,他們過得再辛苦,也要光鮮地回家,有些眷村人拿出存了幾十年的錢為父母買禮物,有些甚至借錢回大陸。
          《寶島一村》的演員宋少卿回憶:“當年父親好不容易等到兩岸開放探親回家,結果要面對著兩座土墳,掉淚唏噓!
          1992年4月5日,王偉忠的父親王志剛在臺灣過世。封棺前,在兒女眼中老派、傳統(tǒng)的媽媽當眾在父親額頭上輕輕留下一吻。這一吻帶給王偉忠無比震撼。“從20歲不到開始,相伴一生,善始善終。”王偉忠說。
          現(xiàn)在,孫紹琴很少喊著回“家”了,似乎眷村已經(jīng)成為了她的家。兒女長大,繼而有第三代。2004年,眷村開始拆遷,孫紹琴不得已搬離。那段日子,她常跟兒女鬧著回眷村看看。在王偉忠的紀錄片里,孫紹琴穿梭在廢舊的土堆中,指著一片殘垣斷瓦說:“這就是咱們的老屋。前面是孫叔叔他們家,你們記得嗎?”樣子像個孩子。
          “偉忠,你的爸爸媽媽在這里生活過,你的奶奶和爸爸在這里走了,不管是痛苦和歡樂,總是回憶。”孫紹琴在離開眷村前,哭著告訴兒子。她拆下舊舍前藍色的門牌:“建國二村民國路四巷25號”,把它貼在新家的房間里。
          她說:“為的是爸爸的魂魄,還能找到回家的路!
          
          大時代中的小人物
          
          從2008年底在臺北上演,《寶島一村》場場爆滿,,
          演出中場,經(jīng)常能看到一些上了歲數(shù)的老人在廁所偷偷哭泣。有一次,一個藝人的奶奶直接走到后臺,抱著賴聲川就哭,她說: “你演出了我的生命。我很感動!
          在賴聲川制作的所有話劇中,《寶島一村》得到的掌聲最多, “觀眾的掌聲不是獻給自己,而是獻給整個時代!辟嚶暣ń邮堋吨袊芸酚浾卟稍L時說: “我沒有這樣的經(jīng)歷,替自己人寫歷史,,《暗戀桃花源》是假沒語氣,不是真正的事情,而《寶島一村》95%的故事是真事!
          在嘉義演出時,因為是王偉忠的家鄉(xiāng)。建國二村的很多人都來看了。之前的每場演出結束后,《寶島一村》劇組都會派發(fā)劇里提及的天津包子給觀眾,速凍的,在嘉義演出,劇里做包子的原型“女大大”連夜趕出了兩千多個新鮮包子,發(fā)給觀眾。
          “‘女大大’是我們給起的,北方人管大伯叫大大,她性格男人,又丑,所以小孩就這么叫開了。 ‘女大大’以前是北京南苑機場的鄉(xiāng)下人。和男大大來到臺灣,開包子鋪。小時候,她經(jīng)常邊賣包子,邊跟我男大大吵架。有時候吵架兇了,就會多分包子給我們,還說:“這么幾個包子,夠吃嗎?多給你們幾個。很有趣!蓖鮽ブ一貞洝
          在《寶島一村》里,賣包子的‘女大大’粗俗,生命力旺盛。在戲外,真實的‘女大大’也是如此,女人為了賺錢,曾連包五天五夜的包子。眷村有人跟她打趣說:“你那么玩命,錢都跑哪去了?她答:“你看我的幾個孩子是怎么養(yǎng)大的!
          在‘男大大’去世后,‘女大大’帶著兒女繼續(xù)做包子生意,她的包子成為建國二村的名吃。很多次,王偉忠問女大大:“‘女大大’,你愛我‘男大大’嗎?怎么老跟他吵架?”女大惡狠狠地--回:“不愛他,我為什么跟他吵架?”
          賴聲川說,這就是《寶島一村》的魅力,它力量很大。它在尋找、尋根,重新定義解釋臺灣。
          “這無疑是一個很痛苦的時代,海峽兩岸都一樣。如果讓我評選20世紀十大故事,眷村故事絕對算一個。上百萬人漂洋過海到臺灣。人類歷史上臺階從未有過這么大的人口遷移。他們以為可以馬上回家,誰知一位就是四十年五十年!辟嚶暣ㄕf,“《寶島一村》無關藍綠陣營,無關政治,無關黨派。它是大時代下小人物的奮斗史!
          只是戲里的人,最終沒有找到回家的路!秾殟u一村》的最后一幕,三戶人的后代回到大陸的老家,只是看看而已。
          這些年,在拍攝了眷村紀錄片,推出電視劇《光陰的故事》和話劇《寶島一村》后,王偉忠儼然成為了臺灣“眷村文化”推手。人們回頭過發(fā)現(xiàn):從鄧麗君、蔡琴、林青霞到侯德健、楊德昌,從南方朔、朱天文、朱天心到張大春……這些眷村二代在臺灣軟實力的版圖上竟然占據(jù)如此重要的位置。
          “我們眷村二代沒有背景,沒有錢,沒有土地,只能靠自己奮斗。很多選擇文藝界,也是因為這行不用有太多資本!蓖鮽ブ腋嬖V《中國周刊》記者。
          18歲那年,王偉忠考上臺灣文化大學的新聞系。懷揣全家湊出來的兩萬塊來到 臺北。在新生訓練的前一天晚上,他坐在陽明山上驀然看到山下繁華的都市,發(fā)誓要在臺北好好打天下,有朝一日,要讓山下的萬家燈火統(tǒng)統(tǒng)認識王偉忠。
          
          最后的眷村二代
          
          現(xiàn)在的臺灣,平均每七人中就有一人跟眷村有關!熬齑濉笔桥_灣近代史的重要文化坐標。在接受《中國周刊》記者專訪時,王偉忠唏噓,很多眷村一代已歸落異鄉(xiāng)塵土,眷村三代被本地同化。只有像他這樣的眷村二代在“拼命回憶家國往事”!拔覀儾恢v,就沒有人講了。”王偉忠說。
          政治環(huán)境也在變化。1990年代初,民進黨上臺以后,陳水扁“去中國化”的政策對眷村的擠壓傷害很大。那時。政治人為地把“本省人”和“外省人”區(qū)別開。挑起族群間的“戰(zhàn)火”。王偉忠回憶:“其實大家心里都在感懷眷村,但時局不允許,懷舊是小范圍的,是一種相濡以沫的取暖過程。”
          2008年,國民黨在馬英九時代完成重組后,眷村人的憂患意識才告舒緩, “眷村文化”得以成為社會話題。在臺北最著名的101大廈旁,有兩排低矮的眷村屋舍。這里被臺北市政府特意保留,作為眷村博物館。
          臺灣文化大學副教授李廣均在接受臺灣《聯(lián)合報》采訪時曾說: “如果是十年前,本土化呼聲正高時,推出眷村劇目,那就太不政治正確了。經(jīng)過這些年‘愛臺灣’的反省,社會懂得‘存在過的,都是臺灣的一部分’,更何況, ‘眷村’不等于外省人的故事!
          《寶島一村》在臺灣受到熱捧后,《亞洲周刊》曾撰文猜測:這樣一部描寫眷村的話劇,很難在內(nèi)地上演。2009年,賴聲川向內(nèi)地演出機構遞交審批,2009年12月,《寶島一村》在廣州拉開內(nèi)地首演大幕。主創(chuàng)人員坦言:話劇并沒有收到太多修改,通過審批比想象中容易。
          王偉忠告訴《中國周刊》的記者:“《建國大業(yè)》、《人間正道是滄!返纫慌鷥(nèi)地影視劇給我傳遞了一種信號,F(xiàn)在,兩岸人可以用一種寬容的、開放的心態(tài)重新審視歷史!
          “你是哪里人?”人們依舊在追問著王偉忠這個問題。有些是出于好奇,有些出于政治目的。
          王偉忠說: “我如果說,我不是中國人,我死去的父親會打死我。但我又熱愛臺灣,可以說,我伺候了三代的臺灣觀眾,臺灣是我感情最深的地方。有人常跟我說,你看你們被共產(chǎn)黨趕了出來,你怎么還說自己是中國人?這怎么辦?我老家是北京的,我父母當年從那里走出來;但我的家又在嘉義,這里生我養(yǎng)我。很多時候,我和‘家’是一種臍帶關系。這是一個多元族群的社會,不認識自己的族群就等于不認識自己。臺灣人說我是外省人,我不覺得怪;大陸人說我是臺灣人,也不怪。我就是不能說,我不是中國人,那樣我父親無法接受!
          賴聲川說:“《寶島一村》是在給內(nèi)地觀眾補課。因為內(nèi)地人不熟悉1949年流離到臺灣的同胞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正如臺灣人不了解何為‘改革開放’!
          王偉忠說:“有一些難題,如果現(xiàn)在最智慧的人都無法解決,那就讓時間去解決,時間早晚會解決一切。”他拿《寶島一村》做比喻,“60年前這話劇沒法演,10年前沒法演,現(xiàn)在可以演!
          《寶島一村》上演后,王偉忠請全家人去看。三個姐姐在臺下哭得稀里嘩啦。母親表現(xiàn)鎮(zhèn)定。她跟王偉忠說:“多虧你,很有心,把這件事情做成了!
          自從父親去世后,母親的性格就沉默了很多,原來能說會道,現(xiàn)在對兒女都很客氣。王偉忠經(jīng)常跟母親打趣說:“你是眷村之母,要好好活著!
          2010年春節(jié)前,在父母離開北京整整六十年后,王偉忠?guī)е秾殟u一村》回到了北京! 1949年剛來臺灣時,爸爸20歲,媽媽16歲,兩個人是自由戀愛結婚。1992年4月5日父親過世……一代臺灣人凋零了,我們要世世代代把他們的故事說下去!痹诿恳粓鲈拕〗Y尾,王偉忠都會站在臺上以家族故事收尾。
          來北京演出前,王偉忠失眠。輾轉(zhuǎn)反側(cè)重新構思結尾這段對白。他想把“我們要世世代代把他們的故事說下去”改成“我們要世世代代把這段民族的故事說下去”?梢徽驹谂_上,本來擅長“說話”的他竟然失語,他說,那夜,他仿佛看到空中飄蕩著無數(shù)靈魂。“他們在看著我,講這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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