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寶珠 [傅寶珠,麻風村的孤獨讓人心疼]
發(fā)布時間:2020-03-20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8300萬年度新聞人物 她是一個香港人,卻長達6年奔波在內地一個偏遠村莊;她是一個做過多次手術的“半邊人”,卻長年照顧著一群麻風病康復者;她一生沒有結婚,卻擁有一個充滿著愛的大家庭――63歲的她,被人們親切地稱為“傅姑娘”。
香港醫(yī)療志愿者
傅寶珠,63歲,香港義工,6年前,從香港來到偏僻艱苦的佛山高明潭山醫(yī)院康復新村,精心護理一群老弱病殘的麻風病康復者。
潭山醫(yī)院康復新村,三面環(huán)山,僅有一條蜿蜒數(shù)里的鄉(xiāng)村小道與外界連接,這是一個被地圖遺忘的角落。
說是村莊,實際上是一所特殊的醫(yī)院。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中期,肆虐一時的麻風病,曾讓潭山村的村民飽受磨難。麻風桿菌侵犯人體,流膿流血,斷手爛腿,其狀各異。當時醫(yī)學上還不能治愈,只能采取隔離法,把麻風病人集中至深山老林。1956年,專門防治麻風病的潭山醫(yī)院成立,村子也跟著成立了,村民就是麻風病人。
村里現(xiàn)有93人,年齡最大的97歲,大部分都年過花甲,最小的也有45歲。有的9歲就進了村,當時稚嫩的小孩現(xiàn)在已變成白發(fā)蒼蒼的老人。1997年,最后一位病人康復。這意味著,目前在村子里的人都不再是“危險”的。
跟“麻風病”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的村莊,是當?shù)厝苏劵⑸兊目植赖貛?是曾經火燒、活埋人的“爛人坑”。人們不會與他們來往,他們也自覺地躲開外界,沒有人愿意和敢于離開這個他們曾經做夢都想離開的地方。
直到2003年,一個陌生女人的“闖入”,打破了這一切。
令人悚然的潰爛
63歲的傅寶珠慢慢走進治療室,一邊戴醫(yī)用手套,一邊招呼老人們換藥。她神情自若地俯下身來,緩緩地將一位老人的右腿抬到鐵架上。老人的腳底潰瘍,形成碗口大的一個洞,粉色的創(chuàng)面滲著白色膿液,令人毛骨悚然。傅寶珠一手握著老人的腳,一手用棉簽專注地擦洗傷口,再用小刀一點點把死皮刮掉,搽上藥水填上藥物,再一圈圈纏上紗布,動作十分輕柔。老人一直安詳?shù)匦χ?像個孩子。
老人們大多拄著拐,見有人來了,伸出不見手指的手臂來回搖擺,說著“你好”;空蕩蕩的褲腿下,是包著銀色鐵皮的假肢;還有人眼珠僵硬變形,臉龐扭曲成可怕的獅面。
那些僅存的殘軀,正被可怕的潰瘍折磨著。麻風病人的肢體因病害而神經壞死,自己是渾然不知的。在條件比較差的麻風村,這么多年來,除了要照料生活起居外,他們需要在田間勞作,種些蔬菜和稻谷來幫補伙食。勞動中弄傷自己,造成新的感染,幾十年不愈,嚴重者侵蝕至骨頭,不得不截肢。
2003年傅寶珠來之前,潭山醫(yī)院從來沒有過專業(yè)護士。僅有的6名工作人員,多是管理日常事務。身患潰瘍的村民只能從巡診醫(yī)生那里領一點藥,自己處理。由于缺乏專業(yè)技術,他們的傷口反復感染,三分之二都是重殘人,被截肢的就有38人,近一半人患有慢性潰瘍。
每日為潰瘍患者清瘡換藥,成了傅寶珠最繁重的工作。她會根據(jù)瘡面變化情況及時更換藥物或調整藥物濃度、浸泡時間,并告知村民簡單的護理知識。在她的精心護理下,不少人的傷口開始愈合。
年近七旬、手腳不健全的老人東成,傷好后自愿做起了傅寶珠的“義工”,用胳膊夾著笤帚,幾年來一直幫她打掃治療室的衛(wèi)生,幫助照護其他更不方便的老人們!拔覀冏约荷纤,老也好不了。傅姑娘上得好,還不嫌臟!
倉庫里住了一年
傅寶珠退休前就職于香港南朗醫(yī)院,是有20多年專業(yè)護理經驗的護士。來這之前,她也只在醫(yī)學書上聽過麻風病。
第一次見到麻風病人是在2002年,當時已退休的她加入香港醫(yī)療動員會,隨義工組織跑遍廣東30多個“麻風村”。一次一次進村,村民們缺醫(yī)少藥,受人歧視的狀況深深地觸動了她。“我得為這些人做點什么。”潭山最偏遠,對專業(yè)護理的需要極為迫切,就選擇這里了。
地圖上,從她在香港的家到這里,也就一厘米長。地圖上的一厘米,傅寶珠2003年第一次來時,用了5種交通工具,轉了7次,待到踏著坑坑洼洼的泥路入了村,整整花了一天。
傅寶珠剛到村里,朝四周一看,群蠅飛舞,病人傷口發(fā)出陣陣腥臭味令人窒息。人們都躲起來,不肯接受她的幫助。
村里沒有多余的房子,她在一個滿是蜘蛛網、蟑螂的倉庫里放了一張床,一住就是一年。直到現(xiàn)在,所有人都搬進修繕過的住房,她的那間也是最簡陋的:墻皮剝落,屋頂有裂紋,下雨時會滲水。一張床一個寫字臺,還有一臺風扇,就是全部。夏天屋里悶熱難耐,她也不買空調,說是沒錢,其實是不想和村民差別太大。
政府撥款修繕房屋時,傅寶珠只提了一個意見:要修,修一個治療室吧。
平時,她不戴口罩,按著村民的傷口,問:“舒唔舒服?”一些老人腳上長滿惡水瘤,發(fā)出惡臭,尷尬不愿脫鞋。傅寶珠會笑著說,“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自己伸手脫掉老人的鞋,清洗傷口割除死皮。
村里常有老人生病住院。無論誰住院,她一定要跟到醫(yī)院陪護,喂水喂飯,擦身洗澡,端屎倒尿……6年間,19位老人辭世,這是最讓她傷心的。但同時,她又把陪伴這些老人上路看作是一種幸福。
她進村后第一個去世的老人患肺癌,臨終前呼吸困難,十分痛苦,村里人都不敢進他的房間。傅寶珠進去了,她拉著老人的手,趴在他的耳朵上說:“不要怕,我在你身旁!”老人的眼角溢出了兩滴晶瑩的淚水,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傅姑娘到家吃飯,是天大的享受
新修的房子整整齊齊,墻壁粉刷成了白色,有電線架設進去。有集體食堂,還有電話。而對于這些康復者來說,這條電話線是不存在的。除了一對夫妻、一對父子一起得病進了村,其余的人,得病后,就永遠“失去”了親人。
村里平時少有人來往,狗見了生人出奇地兇。平靜的院落、平靜的生活,日復一日地陪伴著一顆顆并不平靜的心。大家過著集體生活,互相照應,互相溫暖!八麄兌际菤埣踩,每次看到他們幫著洗澡,我心里很難受!
外面的世界日新月異,但這里的人們還不曾見過樓房,沒坐過汽車,也不知何為超市。為了讓老人過上普通人的生活,2004年春節(jié),傅寶珠到城里買回煙花,讓全村人第一次過了一個放煙花的歡樂年。2005年中秋節(jié),她帶回100多塊港式月餅,給每一位村民品嘗。2005年佛山舉辦亞洲藝術節(jié),她在市區(qū)茶樓訂下了10個臨街茶座,請了村民代表前往觀看。2006年,她組織70歲以上的村民去了番禺動物園, 老人們生平第一次看到了老虎、獅子、大象……上星期,傅寶珠又領了村里的重殘老人去肇慶旅游。
老人們就這樣經歷著一個又一個“人生的第一次”,笑容一天比一天多起來。
那一天,馮同枝老倆口找到傅寶珠,坐立不安地呆了半天,最后試探性地說要請她吃飯,傅寶珠爽快地答應了。這可樂壞了兩位老人,一整天都在忙著殺雞煮菜。那頓飯,他們高興得像過年,嘴里不停地念叨:“幾十年沒有人和我們一起吃過飯了!” 從此,越來越多的村民,將請傅寶珠到家里吃頓飯,作為一種享受。
老人們親切地稱她為“傅姑娘”。他們喜歡她,拎著籃子,拄著拐杖一顛一顛地,就為了給她送點玉米花生。早晨,偷偷把新摘的蔬菜掛在她的門上。不知怎么的,村里人打聽到她的生日,悄悄出去買了蛋糕和水果,全村人齊聚一堂,為她舉辦了一個她這一輩子沒有過的盛大生日晚會,望著那一張張面容扭曲卻笑容燦爛的面孔,她流淚了……
短期服務的很多,長期堅持的難找
年過花甲的傅姑娘,每一步都走得特別小心。2003年她因腦部腫瘤做了開顱手術,2004年裝了心臟起搏器,加上人造髖骨和頸椎病,已“全身是病”。由于走路過多,她原本可以使用15年的人造髖骨,已經嚴重磨損,醫(yī)生告誡她,這樣下去只能再用1年。
每次離開“麻風村”,她都有些不舍:“我這種身體狀況,不知道回去后還能不能再來。”
6年來,傅寶珠為“麻風村”籌到的錢物超過10萬元。為了改善村里的醫(yī)療條件,傅寶珠至少每個月回一次香港,帶來村里缺少的藥水、紗布、棉簽等醫(yī)療用品,滿滿一行李箱重達二三十公斤;她還通過醫(yī)療動員會籌集5萬多元資金建“福安居”,安置16位生活不能自理的村民。除了住的是村里的,衣食住行都是自理,不拿任何報酬。
傅寶珠一直單身,媽媽由妹妹照顧。她的事跡被媒體拍成音像節(jié)目,并刻錄成光碟。她帶回香港后不小心被妹妹看到!懊妹檬裁匆矝]有說,我也不敢問,怕她不讓我來!钡诙,妹妹第一次幫她將20多公斤的行李搬下樓,并送她到碼頭,傅寶珠感到非常欣慰。
傅寶珠的舉動漸漸影響了周圍的人,“她來之前我們都有恐懼感,但現(xiàn)在不怕了,工作熱情比以前高了。”時不時的,會有慈善機構捐來一些物資,也有一些義工過來幫忙,F(xiàn)在,她最焦慮的事情是找不到其他人來照顧麻風病康復者:“短期服務的人很多,但長期住下來的人卻很難找。希望有一天我走不動了,不會沒有人照顧他們。”
(感謝廣東省殘聯(lián)、佛山市殘聯(lián)對此文的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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