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歡迎你] 上海歡迎你英文
發(fā)布時間:2020-03-24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南都周刊記者_單崇山 上海報道 盡管仍可能在寬帶山上開戰(zhàn),但外地人和本地人都在操練著標準的普通話;盡管沒了以往睡衣上街的自在,市民們還是配合著慢慢習慣;盡管私下里可能會有牢騷甚至抱怨,那些暫時“中斷”學業(yè)的志愿者們還是會笑臉迎接著每一個賓客的問詢。上海以及生活在這座城市的每個市民,都在發(fā)生著改變。
4月30日,世博開幕前一天,浦東陸家嘴街道竹園社區(qū),陽光下,大爺大媽們在音樂伴奏下練著太極拳。有的人胳膊上還戴著“世博平安志愿者”的紅袖標。
小區(qū)外的福山路邊,本幫鍋貼、生煎,老鴨粉絲湯、韓式粢飯,山東煎餅一字排開,如果不是放假,在陸家嘴金融區(qū)上班的人們會在這些早餐攤前排起長隊。他們的對面,是陸家嘴CBD延伸區(qū)的工地,為了世博會,現(xiàn)已停工。
世博開幕后,這些為本地住戶服務(wù)的早餐檔口,可能會迎來許多生面孔。據(jù)上海世博局預測,世博會期間上海將接待的游客數(shù)量會達到7000萬人次,這將創(chuàng)下世博的又一項之最,這也是上海游客接待量的新紀錄。
在這場史無前例的大聚會面前,上海以及生活在這座城市市民,都在發(fā)生著改變。
“排外”和上海話
毫無疑問,世博期間來上海的參觀者中,絕大多數(shù)還是國內(nèi)游客。他們能感覺到上海人的熱情么?
即使在周立波之前,沒來過上海的國人對上海人的印象也并不好,小氣、排外、算計,這些詞都可以拿來數(shù)落孤身在外的上海人。他們也很委屈,“他們只看到了北方小品里被丑化的上海人!币晃粚拵降木W(wǎng)友說道。
寬帶山是上海本地的一個網(wǎng)絡(luò)論壇,以極端本土主義著稱,上海人和外地人的爭吵,幾乎每天都會在在寬帶山上演。以至于“外地”這個詞在論壇里都被設(shè)置成敏感詞,后來網(wǎng)友聰明地以“WD”代替,如果當時你第一次來到這個論壇,看著隨處可見的WD,弄不好你還會以為那個著名的硬盤廠商美國西部數(shù)據(jù)公司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因為WD同樣是它的縮寫。
現(xiàn)在,“WD”再次被禁用,“硬盤”就成了年輕人對在滬外地人的新代稱。其實,在這個稱謂的幾次流變中,歧視色彩已經(jīng)開始慢慢變淡。不過,上海人的優(yōu)越感至今還多少留存著。
周立波的“海派清口”中有個上海人都熟悉的段子:“講我們上海不好的人,你們上面三代人,有哪一個沒吃過我們上海的大白兔奶糖?哪個沒想過要穿我們上海的的確涼襯衫?上海本來就是個海納百川的地方,但是北方人就是對我們有看法。奇怪了,你又不能一個個去通知他們。”
接下來是全場觀眾的大笑和掌聲。
“硬盤”們誤解著上海人,上海人也誤解著“硬盤”,這意氣用事的背后,是文化上的隔閡,而不被大部分國人理解的上海話,甚至會讓很多北方人覺得“聽起來就很小氣”。于是,推廣普通話,而不是上海口音的普通話,就成了“迎世博,樹新風”下的一場刻不容緩的群眾運動。早在2005年,上海就編輯了迎世博普通話100句,第一句是“中國申辦世博會終于成功了,真是太棒了!今后上海的城市面貌肯定會變得越來越好”。
其實,在今天的上海,聽到地道上海話的機會正變得越來越少,甚至有人擔心在下一代上海人中,上海話會消失。這一方面緣自發(fā)達的基礎(chǔ)教育,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新上海人”正越來越多。
自1978年以來,上海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四次戶籍制度改革,外地人大量來到上海。2002年6月,上海試行居住證制度以來,累計有27萬人申辦了居住證。2009年2月,在全國各大城市都廣受詬病的計劃經(jīng)濟時代的戶籍制度在上海率先被打破,外地人只要滿足條件,就可以申請轉(zhuǎn)辦上海戶口。
老上海向新上海的轉(zhuǎn)變速度太快,盡管海納百川,但江河匯入大海時的一些湍流還是無法避免。
2009年12月23日,上海電臺動感101主持人曉君在節(jié)目中用方言聊天,有人發(fā)來短信:“求你們不要說上海話了,我討厭你們上海人!”主持人回答:“請你以一種,團成一個團的姿勢,然后,慢慢地比較圓潤的方式,離開這座讓你討厭的城市……”
這句話隨即成為寬帶山上海網(wǎng)友讓外地人滾出上海的經(jīng)典語句。不過在隨后的討論中,更多的人還是認為主持人的做法失當。
上海大學社會學系教授鄧偉志對此事評論道,“雙方均有些片面性,太沖動了,在多元社會中,區(qū)域歧視是常見但不應(yīng)該的現(xiàn)象。外地人要清楚上海人對城市的付出,上海人也要明白外地人給城市帶來的貢獻。”
事實上,提倡本土主義的寬帶山確實放大了上海人與“硬盤”們的沖突,就像在上海一家知名會計師事務(wù)所工作的Julia說的那樣,在她的同事中,外地人和上海人大概四六開,在工作和生活中,并沒有本地人和外地人的概念,“同事間感覺不到所謂的排外,我覺得寬帶山上那些對罵是被一些人故意挑動起來的!
曾在內(nèi)蒙插過隊,后又從事哲學研究的上海季風書園董事長嚴博非,并不知道寬帶山這個網(wǎng)站,他認為所謂的排外,是計劃經(jīng)濟時代的遺留物,“那個時候社會流動不充分,要到外地都得先把自己的地方糧票換成全國糧票,上海作為大城市的一些優(yōu)勢,自然讓上海人有了些優(yōu)越感。但隨著社會進步,上海只會越來越開放,越來越多元。”
“頂樓的馬戲團”是最近兩年在上海青年中走紅的一支本土樂隊,同周立波一樣,他們的很多作品都用上海話演唱。但歌詞中卻經(jīng)常看到他們作為上海人對自己的揶揄,“如果故意去挑動上海人的狹隘本地意識,我們可能會更紅,但我們不愿意那樣做!必愃臼置范f。相應(yīng)的,他們的粉絲中,也有大批“硬盤”。
網(wǎng)上的爭論還在繼續(xù),并不會因為世博的到來而戛然而止,而帶著各地口音的“新上海人”,注定也要和石庫門里的阿叔阿婆老娘舅一起,盡量說著標準的普通話,迎接來自四海的賓朋。
因為,這一刻他們都是上海人。
“小白菜”為你指路
本屆世博會,上海共發(fā)動了200余萬名志愿者,主要包括三大類:園區(qū)志愿者7萬人,城市志愿服務(wù)站點志愿者13萬人以及近200萬名,可以說志愿者遍布了上海的每一街巷角落。
200萬是個概念?這意味著即便世博期間,所有的市民都貓在家不出門、不做任何事,上海總?cè)丝诘氖种贿是要與世博發(fā)生直接關(guān)系。
這200多萬名志愿者中,最搶眼的來自上海各高校。世博園區(qū)中的志愿者們穿著統(tǒng)一配發(fā)的綠白相間的服裝。所以,在世博會開幕前,他們就有了一個可愛的昵稱“小白菜”。
4月20日,世博園區(qū)開始正式開幕前的試運行,復旦大學新聞學院大三學生張亮宇第一天上崗。他和另外93名同學,被安排在世博會新聞中心,接下來的3個月里,他們的主要任務(wù)就是為前來報道世博會的媒體服務(wù)。作為班長的他還要負責給其他人排班,登記考勤,錄入每個人當天的考評等工作。
按照排班表,他們并非每天都要來,張亮宇的同學呂雯瑾,崗位在媒體休息室,主要任務(wù)是給來這里休息的媒體工作人員準備茶點,做一天服務(wù)后,可以休息兩天,但這一天里,要從早上七點半做到晚上十二點半。
復旦大學距世博園區(qū)并不近,最近幾次,呂雯瑾都是早上五點半起床去趕學校的班車。晚上十二點半后,因為沒有回校的班車,呂雯瑾都要和其他同學拼車,不過車費的100余元學院可以報銷。
“崗位的分配是隨機的,剛分完時,確實感到有些落差,本以為在新聞中心做志愿者,可以用到和學到大量的專業(yè)知識,但想想那些在園區(qū)里露天站著的志愿者,自己這點苦就不算什么了。” 呂雯瑾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同學,就坦承自己對端茶倒水的枯燥工作有些失落。其實并非只有她才有這種想法,其他同學在報名時也大都有相同期待。
按照復旦大學新聞學院一直以來的教學安排,大三第二學期是教學大實習時間,往屆的學生此時都會出現(xiàn)在各大媒體的采編部門。為了鼓勵學生報名參加志愿者,學院已將做志愿者的考評成績和有4個學分的實習成績掛鉤,做志愿者的學生中,得A的人數(shù)不設(shè)上限。
在復旦大學的世博志愿者中,外文學院和新聞學院的比例最高,這兩個學院里幾乎所有報名者都通過了考核成為正式志愿者,“因為我們的崗位需要一定的專業(yè)知識!睆埩劣钫f。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做志愿者,復旦新聞學院大三的178名中國學生中,就有8人沒有報名,其中一半左右是廣告系的學生!拔覀兊睦蠋煂⒓又驹刚呋顒拥膽B(tài)度是不鼓勵不反對,畢竟這本應(yīng)是實習的時間,實習經(jīng)歷對找到一份好工作很重要!币晃徊辉竿嘎缎彰膹V告系大三學生說,他已經(jīng)先后在兩家公司實習了兩個月。而做著志愿者工作的呂雯瑾,其實也在志愿者之外的時間,在上海一家報社進行實習鍛煉。
不過,再堅持三個月,大二的學生就會在8月份接替他們的學長學姐,繼續(xù)下三個月的接力。這三個月的志愿者同樣也會與他們的實習成績掛鉤。
更多的大學生志愿者被分配到園區(qū)和設(shè)在上海市內(nèi)的問詢站,他們的工作更為瑣碎,4月20日試運行后,一些志愿者對自己工作的感言,便開始在網(wǎng)上流傳,其中不少都是抱怨。
“我們是大家換崗輪流休息的,但只要穿著志愿者的衣服在園區(qū)里面走,隨時隨地都會有人撲過來問路。所以基本上所有時間都在工作。每天除了吃飯時間都沒什么機會坐下來。”
“還有一次在廁所里悲劇地被一個老奶奶抓住問路。我褲子都還沒有提好呢……?”
一篇叫做《放過志愿者吧,他們還是孩子》的帖子中這樣描述。顯然,和2008年奧運會期間的大學生志愿者相比,世博會的志愿者面臨的是更大的場地、更多的人流、更長的時間,這些都超出了他們原先的設(shè)想。盡管這樣,當你走近一棵“小白菜”,看到的還會是他們的微笑。
“大家的目的都是參與世博,為這個城市添一點色彩,我們都會盡量都做到最好!币晃恢驹刚咴诟姓f。
不過,即使發(fā)動了200萬人,志愿者項目在整個圍繞世博會的各項工作中也只是小頭,更大的動作在改變著上海的天際線。
雙重躍進
2009年4月30日陸家嘴。東方明珠腳下,建筑工人還在一座即將竣工的天橋上做著最后的掃尾工作。這座呈C字形的環(huán)形天橋,中心直徑約117.5米,橋面寬9.7米,它將連接起軌交2號線陸家嘴站、東方明珠、正大廣場和新鴻基項目,并延伸至陸家嘴中心綠地。它腳下的世紀大道整修工程已在不久前完工。
這還僅是上海近幾年大規(guī)模市政建設(shè)中的一小部分。為了用自己最新最美的面貌迎接世界,上海的市政建設(shè)其實早在幾年前就已經(jīng)開始提速。
“上海用15年時間完成了倫敦用150年才做完的事情!贝嗽拋碜酝瑵髮W城市規(guī)劃學院院長,世博園區(qū)總規(guī)劃師吳志強。僅在過去的一年里,上海軌道交通的里程數(shù)就翻了一番。黃浦江畔5.3平方公里的世博園區(qū),也在最短的時間里豎起了200多座國家、企業(yè)和市政展館。
和即將舉辦亞運會的廣州一樣,這里1980年代后修建的老式建筑也在被裝飾之列,對老建筑的“穿衣戴帽”,上海在多年前便已完成,現(xiàn)在只需再將它們粉刷一新。
需要改變的不僅是鋼筋水泥的形象,還有市民的“素質(zhì)”。
地鐵站的電梯口,會有戴著綬帶的人舉著小牌子,上書“左行右立”,他們一遍遍地晃動著,又一遍遍地把這四個字喊出來,提醒著乘客。在上海這座一向講究秩序的城市,絕大部分乘電梯的人,其實早已自覺做到了這點。
3月1日,《上海市公共場所控制吸煙條例》正式實施,其中規(guī)定,“個人在禁止吸煙場所吸煙且不聽勸阻的,由關(guān)部門責令改正,并處以五十元以上兩百元以下罰款!痹诿襟w的宣傳下,一場控煙運動隨后展開。
市民“文明程度”的躍進式提升,還不僅僅是公共場合的舉止,它甚至包括穿著。“睡衣睡褲不出門,爭做文明世博人”,這是上海迎接世博的宣傳口號之一。睡衣,這個一度代表了上海底層市井文化的符號性物件,如今被推向了“文明”的反面。早在幾個月前,浦東新區(qū)三林世博功能區(qū)域內(nèi),來自各居委會的上海文明著裝勸導隊志愿者就開始在480個小區(qū)內(nèi)宣傳“文明著裝”。這不禁讓人想到北京申奧成功后,曾興起一場勸“膀爺”著裝的活動,不過到了現(xiàn)在世博,隨便穿一件已經(jīng)行不通了。
對此,復旦大學外文學院教授陸谷孫曾撰文問道:“世博會期間不準穿,是怕給外國人看到,覺得丟人嗎?”不過,反駁歸反駁,現(xiàn)在走在上海的大街小巷,你確實已經(jīng)很少能再看到那道熟悉的睡衣風景。
在上海人眼里,上海在變,世紀大道站有了四條地鐵交會,從虹橋機場到浦東機場,也可以地鐵直達了;上海沒變,盡管戴上了紅袖標,老阿姨每天還是要到小區(qū)里跟著音樂練太極,華東師范大學邊上的地攤小販,每天還是會背著廉價商品傍晚出攤。
正如嚴博非的預想,變與不變中,這座城市終將越來越開放,越來越多元,這或許正是Better city,Better life的題中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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