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叔,小配角中的大人物】 少林足球中達叔
發(fā)布時間:2020-04-03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出道30余年,演過無數(shù)“路人甲”之后,吳孟達終于在2011年擁有了“男主角”的稱謂 很難把眼前的吳孟達和記憶中熟知的銀幕形象聯(lián)系在一起。在早期的香港喜劇電影里,他所飾演的角色多半瘋瘋癲癲,說話做事從不按牌理出牌,無視一切世俗規(guī)矩。他的角色是千篇一律的小人物,促狹又不甚聰明。
但眼下,他就坐在我的面前,微笑殷勤而妥帖。我們置身于香港九龍觀塘的一間茶樓,這里是香港電影工業(yè)云集之地。顯然,吳孟達是這里的?。好幾個領(lǐng)班和服務(wù)生先后走進包房,笑容可掬地和他打招呼。結(jié)賬后,他隨手抽出一張100港元的鈔票,當做小費。
這個男人早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他看上去富態(tài)而滿足,更像個生意成功的香港老板,但難免會有一些中年和老年交界的疲憊和恰到好處的世故。即使在暖和的房間里,他仍然披著長長的圍巾,手指上大大的金戒指十分耀眼。
只有聊起電影,你才會發(fā)現(xiàn),吳孟達還是記憶中的那個演員,他的肢體語言是那么豐富,“啊”的一聲,臉突然就湊到離你5公分處,擺出一副你早已熟稔于心的鬼臉;蛘咄蝗话櫰鹈碱^,眼神倏地一下就從溫和變成了奸猾!就算穿著名牌襯衫,他也能立刻模仿乞丐,還惟妙惟肖。這個吳孟達,真正可以演什么像什么。
他有過一個男人能有的所有毛病,煙酒、賭博和女人。然后,他用生命中最好的4年來還債,再用剩下的4年來成全自己。從進入無線藝員訓練班算起,踏入影壇38年,他甘做綠葉,直到今年3月,才有了一部真正意義上身為“男一號”的電影。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他成就了周星馳及其“無厘頭喜劇片”。
現(xiàn)在,吳孟達已經(jīng)進入了生命的另一個階段,盡管他不承認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事業(yè)上的野心,但也坦誠,在內(nèi)地經(jīng)濟風起云涌的現(xiàn)在,在橫店拍一部電視劇,簽3個月,每天只拍幾個小時,其他時候都過著優(yōu)哉游哉的日子,挺好。大制作找上門來,如果沒有錢,他也是絕對不接的。用好聽的話忽悠他嗎?不好意思,他早都不是毛頭小伙子了。談到這里,他精明地笑起來,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他帶我們走進九龍觀塘因價格便宜被電影公司長期租下的工廠廠房,習慣性地指點著――“這是杜琪峰的銀河映像啦,那兒是劉德華的公司!薄敖纸堑倪@家咖啡店我們以前常常一起來聊電影。”
“10年,10年沒在香港拍過戲啦!彼蝗惑@慌起來。交錯在記憶和現(xiàn)實的夾縫中,這個一直都游刃有余的男人,突然還是暴露了一絲傷感。
周潤發(fā)不肯借錢給我
人物周刊:你和周潤發(fā)是無線藝員訓練班的同班同學。
吳孟達:對。四十多個人的班級里,我和周潤發(fā)、林嶺東、鄧英文分在一個小組。我比他、林嶺東、杜琪峰都大,算是大哥。那時候,我和發(fā)仔住在香港,我女朋友住在九龍,離訓練班很近。訓練班晚上下課后我們要排練,那時沒有過海隧道,超過12點回不去(港島),就住在我女朋友家,大家一起看足球、喝啤酒。他沒內(nèi)褲換,我都會把我的給他穿,小孩子無所謂嘛。
人物周刊:周潤發(fā)那時有巨星潛質(zhì)嗎?
吳孟達:在班里我比較出色。他不夠成熟,高挑、太瘦、沒有分量,演什么都不像,人生經(jīng)驗也不夠。那時候每3個月考一次試,每次考試后,老師都會告訴我們誰有進步誰退步了,他都排在后面。中途有很多同學被淘汰,周潤發(fā)幾乎是其中一個。他平常人很好,沒有什么壞習慣,老師才讓他留下來,完成學業(yè)。
人物周刊:他后來是你們班最順利的一個。
吳孟達:開始我比周潤發(fā)順,演了一些主角,偶然的機會還演了《楚留香》里的胡鐵花,在臺灣爆紅,我就醉生夢死地膨脹了。那時候太年輕,輕浮,也不懂得演戲。覺得自己不得了,胡鐵花怎么樣怎么樣,完全憑自己的感覺來演,沒有內(nèi)涵。錢是賺了不少,但是有很多女孩子,我出手很大方。還賭博,我在臺灣賭,香港也賭。
人物周刊:回香港之后情況就變了?
吳孟達:在臺灣的一年,和香港電視臺關(guān)系變得很差,1980年我回到香港, TVB就只給我一點跑龍?zhí)椎慕巧總月幾百塊錢。1983版《射雕》我也是龍?zhí)住N液懿环䴕,我演過胡鐵花了,現(xiàn)在還讓我演彭長老?!那時臺灣熱潮也降溫了,我沒什么真材實料,也混不下去。賭博輸了很多錢,欠下幾十萬。銀行債主來追討,我還不出。那時候周潤發(fā)很有錢,他已經(jīng)紅了,我找他去借,可他不借我。我心里很不舒服,那么熟,兄弟嘛,他又絕對有這個能力。
人物周刊:那你怎么渡過難關(guān)的?
吳孟達:當時很傷心,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覺得他不夠義氣!但還是得面對現(xiàn)實。想過自殺,一了百了,但是沒這個勇氣。最后只有一個辦法:接受,讓銀行告我破產(chǎn)。破產(chǎn)管理局發(fā)信件給TVB,告訴它吳孟達破產(chǎn)了,每個月的工資只能撥一小部分給他用作基本生活,其他全用來還錢。不能有自己的物業(yè),也不能再打車了。我就這樣破產(chǎn)了4年,才把債務(wù)還清。那4年,酒完全不喝了,生活很簡單。也不賭了。
人物周刊:你恨過周潤發(fā)嗎?
吳孟達:我后來明白了,他不借錢給我,是要我自己爬起來。1988年,拍《英雄本色2》的時候,我們又見面,一笑就擁抱了。我說,謝謝謝謝。他說:不好意思兄弟,加油加油。
人物周刊:后來怎么重新振作的呢?
吳孟達:我覺得從這里跌倒,要從這里再爬起來。怎么爬?那時候電視臺已經(jīng)沒機會了,也沒錢。只有一個辦法――演到別人都演不出的效果。我就開始看很多老電影、外國電影,用4年時間研究演技。苦熬4年
人物周刊:那段時間你的表演提高很快?
吳孟達:當時我就悟到了要“把反派演得可愛”,還有“表演不是來自生活,是來自回憶、童年、毛發(fā)”,你一出生,就是在表演。你媽媽教你唱個歌給哥哥聽,你不就演了嗎?演就是記憶和模仿。
人物周刊:你認為每個人的一生都是表演的一生?
吳孟達:不是。演員的最高境界是不表演。我最失意的時候,陳凱歌的《黃土地》在香港播,我看了100遍。看到那個老農(nóng)民的表演完全是生活,我才悟了。每一個人物,每一個角色,都是生活。
人物周刊:你那些東西是苦熬出來的么?
吳孟達:是。那4年,所有的娛樂活動我都拒絕了。我對表演確實很迷,也有很多天馬行空的東西,在家會對著鏡子試。腦袋里的東西很豐富。有時候靜下來看花花草草,也會聯(lián)想它們的性格是什么樣的。上廁所也想,吃飯也想,等公共汽車,車來了我都不知道。
人物周刊:是什么時候有新的機會的?
吳孟達:1985年,《新扎師兄》里,我演梁朝偉的教官。那個戲捧紅了梁朝偉、劉嘉玲、張曼玉、呂方。劇本要求教官是老江湖,意興闌珊的,教導的態(tài)度很懶散。我覺得可以把他反過來。我很愛這些學生,心里面是坦蕩的。但是觀眾怎么知道我的坦蕩呢?我用眼神。有場戲,梁朝偉站在操場上,我用兩頁紙的對白臭罵他,他反反復復就只有兩句臺詞,yes sir,sorry sir。我自己反復演了兩百多遍,希望觀眾明白我的眼神是愛他的感覺。那種眼神你生活里也有,比如同學畢業(yè)分手的感覺,數(shù)落一個人心里卻很舍不得的感覺。當時很多老前輩看了那個戲都覺得很好,也很詫異:吳孟達怎么像換了個人一樣!開始以為是運氣好,后來發(fā)現(xiàn)一個一個戲都很好,而且和他們不一樣。很多老前輩開始向我請教。從85年到89年,我?guī)缀跏请娨暸_最忙的一個,所有導演監(jiān)制都希望有我,所有臺慶重頭戲都希望有我。那4年是我人生中最真實的4年。
人物周刊:為什么說是最“真實”?
吳孟達:我可以通過表演告訴其他演員,演戲是這個樣子。有一次我和一個老前輩演《歡喜冤家》,他為了女兒來向我借錢,很難出口,流淚流得多得不得了。拍完一條,導演播給我們看,老前輩問我,達哥怎么樣?我說,可能有另一個表演方法。不一定要哭,但要很真很真地去求我,告訴我你女兒發(fā)生了什么事兒。那幾句我用我的方式示范了一遍,淚水只有一點點,但我感覺到了真情。攝影師都被感動得流眼淚了。在我看來,要把人物化成自己才行。你演一個角色,覺得這個人怎么能這樣說話,感覺和角色抵觸,就不好了。
人物周刊:那時候你是香港同時拍戲最多的人?
吳孟達:絕對是。最多的時候一天配五六個。早上梁朝偉,上午周潤發(fā),下午劉德華,晚上任達華,然后郭富城。常常這樣。
人物周刊:怎么有時間去揣摩角色?
吳孟達:有!過程都在你的腦袋里。完了一個,就跳出來,在去下一個片場的時間里就沉浸進下一個。那是我最豐富的時候。演戲就像談戀愛,談戀愛你不覺得累,和追女仔一樣的,她怎么折騰我都不覺得累。千方百計想關(guān)于她的東西,花心思討好她。但是不能和角色結(jié)婚,一結(jié)婚就愛過了,變成習慣了,沒有時間去想這個人物了。我會沉浸在角色里,但是導演一喊咔,我就出來了。
人物周刊:《喜劇之王》是根據(jù)你們的實際經(jīng)歷拍的么?
吳孟達:當然有真的,但是沒有那么夸張。在香港和內(nèi)地都有這種人,滿肚子理論但老是懷才不遇,我在橫店也遇到很多來自不同地方的咖哩菲。我很喜歡和他們聊天,他們有自己地方性的表演,有些很有抱負,還會功夫,會唱歌,有很多不同的技巧。
沒想過《大話西游》會成經(jīng)典
人物周刊:和你最默契的演員是誰?
吳孟達:我彈性比較大,和誰都還行。星仔(周星馳)比較另類,只有我比較了解他。有一段時間,大家不用講話,一個眼神就明白了。比如(吳)君如跑過來,我們都不用講話,一個眼神就知道要怎么捉弄她。
人物周刊:你們還會合作么?
吳孟達:當然會啊,除非他退休。
人物周刊:你們現(xiàn)在關(guān)系怎么樣?
吳孟達:很少在一起了。他很少拍戲,都在忙房地產(chǎn)之類。我們四五年沒見了,中間只通過一次電話。平常也不聯(lián)系了。
人物周刊:也許是觀眾太一廂情愿,認為你們應該永遠親密無間。
吳孟達:觀眾太寵我們了,喜歡看我們的配合。其實大家年紀都大了,思想、表演方式都不一樣了,再合作一個戲,未必還是以前的感覺了。
人物周刊:他的方式也許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你怎么配合?
吳孟達:他還沒有這套表演方式之前就和我在一塊了,我們一起成長。他以前住在我對面,我們常常互相串門。我不會開車,他會。去電視臺拍戲或者收工回來,他都會接我或者等我。拍《他來自江湖》的時候,我們樓下有一個草地,有家餐廳24小時開,我們常常在那里聊天,聊戲里的感覺。我們是一個組合,一起揣摩這個組合想要什么,互相配合,角色是共生的。
人物周刊:在他的電影里有些角色你是很潦倒的,很丑角的。
吳孟達:那時候他不是主導,那些也是戲的需要。拍《大話西游》時,我們晚上沒什么事情做,帶一些臘腸和方便面就去煮飯了,聊明天的戲。有時候莫文蔚、藍潔瑛也來鬧,問哎呀有什么吃的。后來《大話西游》成了經(jīng)典,我們都不知道。我們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想,就是在想怎么把戲拍得好玩好笑。我相信全世界所有的戲拍的時候都不是向經(jīng)典這個方向要求的,拍的過程都很純粹。《大話西游》也是一樣。
木訥還是精明
人物周刊:很多人都覺得你的角色很瘋癲,就在想你生活中是不是也是這樣的人。
吳孟達:曾志偉是,他在臺上臺下都很一致。我不是,星仔也不是,我們生活里很正常,甚至不好玩,講話也沒有太好的組織能力。生活中我很木訥,話不多。我喜歡聽,學佛之后更喜歡聽。
人物周刊:你多情么?
吳孟達:多,我花名在外。我現(xiàn)在要養(yǎng)3個孩子,還有前妻,經(jīng)濟負擔在一般人眼中還是比較重的。
人物周刊:你在事業(yè)上還有野心么?
吳孟達:每個人都有,只是不是野心是推動力。我在期盼,在等待,什么時候再來一個機會,我能演一個角色讓大家印象更深刻。
人物周刊:如果這個角色錢很少呢?
吳孟達:打死都不去,還是要平衡。誰知道戲好不好啊,每個人都覺得出來的會好,但最后到底是什么樣誰知道?什么承諾什么導演都不要相信,錢先給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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