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的香港?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香港鳳凰衛(wèi)視主持人梁文道專訪 香港向來就是民族主義很強烈的地域。你看《霍元甲》、李小龍、金庸,他們的民族主義是到達身體層面的。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三個男人有時候也能成就熒屏上的熱鬧。梁文道、竇文濤和許子東,一個伶牙俐齒,一個拍案驚奇,一個書生意氣,幾乎期期上演著“三國鼎立”的好戲。鳳凰衛(wèi)視經(jīng)營了10年的《鏘鏘三人行》,因為網(wǎng)絡而在內(nèi)地觀眾中迅速傳播。這檔節(jié)目如今在北京錄制,所以梁文道現(xiàn)在常常北京、香港兩地跑,每天只睡5個小時。
梁文道的身份有點復雜,在鳳凰衛(wèi)視成名之前首先是一位文化人。他任何時間都看書,每天6小時雷打不動,研究各種學術問題,然后在各種報刊上發(fā)表評論。他17歲起開始投稿生涯,首篇劇評見于《信報》文化版,至今其文章仍可見于《信報》及《明報》的專欄,近年來又進軍內(nèi)地媒體,文字頻頻見于各媒體副刊。和記者見面時,剛剛聊完,他就趕緊起身往住處跑,聲稱還有一篇專欄沒有寫,可見約稿之多。
梁文道的頭銜很多,曾在多個文化藝術機構及非政府組織擔任董事、主席或顧問之職,曾任香港理工大學及香港大學客席講師,還擔任綠色和平董事、香港藝術發(fā)展局藝術顧問,做過香港電臺臺長,F(xiàn)在他辦了一份讀書雜志叫《讀書好》,名字有點大白話。這是一份很薄的讀書雜志,每期6萬份,因為是免費贈送,如果不加限制一天就發(fā)完了,所以一個月要分成三次來發(fā)。香港看書人并不多。梁文道想出應付的辦法:一要免費,二要很薄,三要內(nèi)容輕松,適合香港人的口味,去“誘惑”讀者。比如農(nóng)歷年,就專做一期歷法,借著人們對迷信的好奇來介紹歷法的歷史。
1998年起,他開始參與各類文化藝術活動,如實驗劇場的編、導、演,行為藝術創(chuàng)作及視藝展覽策劃等,和香港文化團體“進念――二十面體”的榮念曾、胡恩威等人都是死黨,“進念”主辦的藝術雜志《E+E》,其編輯部就設在梁文道自己的辦公室里。2000年他和“進念”的同仁辦了一個民間講座,地點在牛棚,不是“文革”的牛棚,而是香港原來的一處宰牛場,名字就叫“牛棚”。于是他們干脆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牛棚書院”,找不同的人來講課,每個季度有十門左右的課程。但因為交通很不方便,再加上自負盈虧,學費就變得很貴,成了富人才能夠享受的奢侈。香港經(jīng)濟蕭條的時候,學生他就收半價,失業(yè)人士拿社會救濟金他就全部收錢,結(jié)果有一半的人跟他說沒錢,自然是虧損嚴重。他們只能自己掏腰包給講課人。賠本賠光了,牛棚書院兩年多前只好關門停辦。
梁文道對香港的感情可以說又愛又恨。這不是一片文化人容易生存的土地,在香港,嚴肅的文學刊物完全沒市場,《香港文學》過于老化,年輕的讀者不看也不會去投稿,《字花》這樣的新銳文化刊物只能銷售到兩千本。他自己最喜歡的電視節(jié)目,除了《鏘鏘三人行》,還有《開卷八分鐘》,但也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興趣走。于是他抱怨說:“香港商人太實際,沒有長遠眼光,美國的研發(fā)投資他們還沒有意識到要去學習!
這位似乎不知疲倦的青年文化人,還只有35歲。對于自己的身份和這座城市的身份,他有著異常敏銳的認識。
記者:從你個人體驗而言,鳳凰衛(wèi)視是否言論完全開放?
梁文道:看什么節(jié)目,像《鏘鏘三人行》,閑談類節(jié)目,帶過一筆就沒事,人們也不會認真看。正兒八經(jīng)地要做評論了,耳朵豎起來聽了,你就不能講這些敏感話題。鳳凰也有它的底線。
記者:電臺和電視臺還是有很大區(qū)別,你覺得哪個更合適你的性格?
梁文道:我覺得還不是電臺和電視臺的分別,而是工作崗位的不同。我在電臺是管理,在電視臺是內(nèi)容提供者,我還是喜歡后者。因為管理是很煩的。
記者:國內(nèi)的一批學者,在80年代是新潮人物,如劉小楓、甘陽等,90年代到了香港之后,卻紛紛返本求源,治起傳統(tǒng)學問來了,感覺有些奇怪。
梁文道:很多在香港做學問的人都特別保守。比如說我念的香港中文大學,那些前輩,像牟宗三、錢穆這些南來文人,都是以堅守儒家文化傳統(tǒng)而著名。我曾經(jīng)寫過一篇文章,討論這批南來文人的狀態(tài)。他們到了香港這個他們心目中的城市,這個“化外之地”,才開創(chuàng)出“文化中國”的講法!拔幕袊钡囊馑际乾F(xiàn)實中國存在種種不如意,他們都想往過去尋找。為什么要回頭尋找?因為現(xiàn)實中沒有。香港是一個西式的社會,他們也覺得很有問題。孤懸于海外,他們就開始設想理想中的中國。
后來香港有一批海歸知識分子。王紹光、甘陽、劉小楓等人,他們在香港都有不如意的經(jīng)驗。劉小楓并沒有在香港獲得正式的教職,只是在基督教的神學院里做了一段時間的學問。他們這批人的共同點就是他們是不被香港所需要的人物。
這不是一個特別對學術有興趣的社會,不會關心你在做什么。像劉小楓在大陸能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掀起年輕人的追捧,演講一場能坐滿幾百人上千人,但在香港完全沒有這回事,可能只有十幾個人。在這種情況下,他所想象的,必然是往傳統(tǒng)回歸的社會圖景。
記者:你覺得這種保守是一種歷史的原因嗎?
梁文道:在香港是一種現(xiàn)實。在這樣一個社會里面,人會變得保守。當然香港本身就是很保守的地方。
記者:從電影就能看得出來,比如《黃飛鴻》系列,拋開它的藝術成就暫且不談,它的民族主義情緒非常明顯非常強烈。
梁文道:對,我一直就說,香港人很愛國。香港人有種“原罪”。比如說我這樣的,我在鳳凰衛(wèi)視也好,在報紙也好,寫了批評中國的文章,說了批評內(nèi)地某些官員腐敗或者思想保守的話,如果換了一個內(nèi)地的作家來寫,人家會覺得沒什么,但是從我的口中說出來,就會有讀者反映說你這個香港人,老是帶著“外國人”的眼光來看中國,你們根本就是洋奴。這是香港人的“原罪”,香港人是不能批評中國的,一批評人家就說你是漢奸。
香港向來就是民族主義很強烈的地域。你看《霍元甲》、李小龍、金庸,他們的民族主義是到達身體層面的。香港武打電視劇,一個反復出現(xiàn)的主題就是中日決戰(zhàn)。那些導演很喜歡找些東洋的浪人、劍客,他們試圖稱雄中國武林,結(jié)果被中國的志士一一打敗,常有這種情節(jié)設置,其背后的意識形態(tài)很值得琢磨。
記者:“九七回歸”之前,香港人的身份認同呢?
梁文道:香港人在民族上一直認同中國,這是毫無疑問的。以前說外國人,常常會說“那幫鬼佬其實沒什么本事,中學畢業(yè)就來當官,就會欺負我們中國人。我們中國人就不一樣……”對著外國人,他們會說“中國人有多優(yōu)秀,我們的優(yōu)勢在什么地方”等等,以此與外國殖民者對抗的情緒非常明顯。對著內(nèi)地人,他們則會說自己是“香港人”。
記者:這是否有一種自我保護的意識存在?
梁文道:那當然。70年代之后,港英政府的統(tǒng)治才漸有起色。70年代之前,這個政府是很糟糕的。有了異族的壓迫,這種民族認同才會那么強烈,就像中國,是在鴉片戰(zhàn)爭之后,面對列強的凌辱,才會生出那樣的民族主義革命,是受害者的產(chǎn)物。以前中國的天下主義,和晚清的民族主義是兩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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