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種體裁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青春“性”“情”是麥克尤恩這部集子的全部,在這個虛構(gòu)世界,怪力亂神的一面解釋了斯蒂芬•金的恐怖,臥虎藏龍的腔調(diào)卻是對亨利•米勒的調(diào)戲……
潘帕譯了《芒果街上的小屋》,我就成了他的粉絲,所以,拿起《最初的愛情,最后的儀式》,一大半倒是因為潘帕,他的譯筆表達了:青春。早泄。靈感。普遍。暴烈。溫柔。夢幻。深淵。
呵呵,你一定發(fā)現(xiàn)了,這些詞匯,不就是《最初的愛情,最后的儀式》的關(guān)鍵詞嗎!可是,讓我再堅持一下,這八個短篇也可以說是潘帕的故事,因為首先,麥克尤恩的這個處女短篇集,還沒有形成《贖罪》那種后英國風(fēng)格,倒是譯者的風(fēng)格比作者的口吻更統(tǒng)一;其次,八個短篇,全部是從青少年的男性視角出發(fā),幾乎是每一個少男都會做的夢,溫柔也好,恐怖也好,可以和所有人的處男時代對話,要是允許想象,潘帕的青春期也可以這樣瘋魔又傷感。
這么說,既不是要贊美譯者,也不是要奚落作者,我想說的是,看完這八個短篇,最大的感受是,青春,與其說是一種題材,不如說是一種體裁。在這個“有悖常理”的體裁里,誘奸顯出了天真,亂倫包藏了歡樂,殺人展示了才華,性愛混雜了幽默,就像蘭波的詩歌把奧菲莉婭的死調(diào)撥得傳說般夢幻。如此,青春期的哥哥準備向十歲的妹妹下手,他用唱歌的調(diào)子叫“我來抓你了”,我們便無力對走到犯罪邊緣的男孩叫“住手”,就像小說題目“家庭制造”所表達的,亂倫好像是家事。同樣的,我們知道有一個九歲的小女孩死了,肇事的年輕人在小說一開頭就出場了,呵呵,年輕的麥克尤恩真是有野心的,他強迫我們認同他的藝高人膽大,他甚至沒給兇手一副好容貌,但是,這個沒下巴的年輕人離罪越近,卻越讓讀者寬恕他,不憑什么,青春體裁說了算:以“蝴蝶”的名義犯的罪,就交給“蝴蝶”來懲罰。
青春“性” “情”是麥克尤恩這部集子的全部,在這個虛構(gòu)世界,怪力亂神的一面解釋了斯蒂芬•金的恐怖,臥虎藏龍的腔調(diào)卻是對亨利•米勒的調(diào)戲,其中,我們也能一目了然地追蹤出他的二十歲讀物,包括一個自卑的卡夫卡,一個希區(qū)柯克狀態(tài)的弗洛伊德,以及一個溫柔甜蜜頹喪又變態(tài)的托馬斯曼。不過,這個體裁也決定了二十七歲的麥克尤恩還無力于自我塑造,他在兩極間奔走,既鐘情于最初的愛情,又迷戀最后的儀式,而龐大的介于最初和最后的“中年期”,這個作為另一種體裁的“中年期”,還要等待另一個二十七年。比如說吧,八個短篇中,最有想象力的是第一篇《立體幾何》。一對夫妻,男人生活在過去時,女人生活在將來時,好不容易,沒有激情的人也碰到了性感時刻,“眼下樹很美,橡樹、榆樹……過了人行橋大概一英里有兩棵山毛櫸,你該看看去……”就在女人幸福的低語中,他們做愛,但男人的心中只有自己的幾何式,他拉著她的腿穿過臂環(huán),女人的身體就像襪子一樣翻卷過來。最后的結(jié)尾是超現(xiàn)實也是現(xiàn)實,是白描也是恐怖,男人把女人以幾何的方式折疊到消失,徹底消失,深藍色的床單上只剩下她追問的回聲,“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作為英國文學(xué)的保守愛好者,我也想問麥克尤恩,你真的喜歡斯蒂芬•金嗎?事實上,差不多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對麥克尤恩的地位有懷疑,比如說他這部成名作,透著歐洲大陸和美國文學(xué)的時髦痕跡,反而牢牢地壓抑了母國中最細膩激情的那一支血脈,比如弗吉尼亞沃爾夫代表的傳統(tǒng)。還比如,《贖罪》里有些句子簡直是煽情到死,男人回首青春,怎么可以這么溺人?
不過,看完這八個短篇,回思他后來的《阿姆斯特丹》《在切瑟爾沙灘上》,麥克尤恩脫去他的青春T恤,我們才真正感到一個國家的文學(xué)傳統(tǒng)可以多么強悍,這不,當年那個要反出英國傳統(tǒng)的“恐怖伊恩”最后不是乖乖地抒情地回到了奧斯汀身邊,他老鳥回巢,雖然嘴里談的還是索爾貝婁,但斯蒂芬•金這些影子都進了字紙簍。
現(xiàn)在,他白襯衫,休閑褲,臉上是大英帝國的落日余暉,這百分百的英國儀式讓他自己感動,想到“那年我十二歲”這個處子句式,對自己的處女作涌起很多柔情。當然,作為最壞的讀者,對于成熟了的麥克尤恩,我們可以拿著他的《最后》再次反戈:你青春期的酷烈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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