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可平:“中國模式”與思想解放

        發(fā)布時間:2020-06-12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中國模式”的價值主要體現在它拓寬了民族國家走向現代化的途徑,豐富了人類對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和道路的認識,促進了全球化時代人類文明的多樣性發(fā)展。

          ·對外開放、國際合作、和平發(fā)展這些都是“中國模式”的重要內容,遵循著這些戰(zhàn)略策略,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更加積極地參與國際社會,更多地承擔國際責任,為解決人類面臨的共同問題貢獻更多的力量,這就在相當程度上影響了全球治理的現狀和未來。

          ·極端的思維要害死人,過去我們已經有無數這方面的慘痛教訓。對不同的思想學術觀點不打棍子、不扣帽子、不搞政治批判,是我們汲取“文革”慘痛教訓后來之不易的結果。我們需要通過正常的學術討論、理論爭論和思想交鋒來凝聚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共識,而絕不能去破壞社會的政治認同和政治共識。

          

          關于“中國模式”,我們可以從黨的十七大報告中得到一些深刻的認識。概括地說,十七大報告最重要的精神是三個“一”:一面旗幟、一條道路、一個體系,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旗幟”,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道路”,確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如果從國際比較的角度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也可以稱作“中國道路”、“中國經驗”或“中國模式”,是中國在全球化背景下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一系列戰(zhàn)略策略。

          

          “中國模式”豐富了人類對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和道路的認識

          

          記者:改革開放給我國帶來了經濟騰飛,創(chuàng)造了“中國奇跡”。對此,西方近年來有人提出了“中國模式”的概念,這一概念也逐漸受到國內學者的關注,國內有學者就明確提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就是“中國模式”(或稱“中國道路”)。那么,您對此怎么看?

          俞可平:近年來關于“中國模式”或“中國經驗”、“中國道路”的討論受到了國外輿論界和學術界的格外關注。關于中國的發(fā)展道路或發(fā)展模式的討論之所以成為海外中國研究的一個熱點,我想主要原因有四個方面。

          其一,20世紀晚期,拉美的經濟危機、東亞的金融危機和俄羅斯“休克療法”的失敗,都與“新自由主義”的經濟政策直接相關,而“新自由主義”正是“華盛頓共識”的基礎,它們表明了建立在“華盛頓共識”基礎上的“拉美模式”、“東亞模式”的局限。

          其二,與此形成鮮明的對照,中國奉行自己獨特的現代化戰(zhàn)略和改革開放政策,改革開放以來國內生產總值年均增長率一直在9.5%以上,創(chuàng)造了經濟高速增長的奇跡。中國成功的發(fā)展戰(zhàn)略必然會引起人們的關注,也必然會有人從理論上加以概括和總結。

          其三,在全球化背景下實現現代化,對于廣大發(fā)展中國家來說其實是一個新課題,它們都在努力探索新的發(fā)展模式。而所謂的“東亞模式”和“拉美模式”在近年的失效,使它們加倍關注中國的成功經驗,希望從中找到適合它們自己的東西。

          其四,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中國作為一個大國,其強大和崛起,勢必會對全球的政治經濟格局甚至對世界歷史的發(fā)展進程產生深刻的影響,因而中國的發(fā)展戰(zhàn)略和發(fā)展模式也必然會引起西方發(fā)達國家的深切關注。

          關于“中國模式”,我們可以從黨的十七大報告中得到一些深刻的認識。概括地說,十七大報告最重要的精神是三個“一”:一面旗幟、一條道路、一個體系,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旗幟”,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道路”,確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如果從國際比較的角度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也可以稱作“中國道路”、“中國經驗”或“中國模式”,是中國在全球化背景下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一系列戰(zhàn)略策略。

          記者:近來,國內有學者提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對蘇聯模式的突破”,并提出了“中國模式”與“蘇聯模式”的三個重大原則區(qū)別,即在對待社會主義社會的階級斗爭和如何構建新社會的問題上的區(qū)別;
        在對待商品市場和資本主義的問題上的區(qū)別;
        在發(fā)展觀上是堅持“民本”思想還是堅持“國家至上”(實質是“君本”思想),是堅持科學發(fā)展,還是“唯意志論”發(fā)展的區(qū)別。那么,您是如何看待“中國模式”的?

          俞可平:的確,“中國模式”是不同于改革開放前傳統(tǒng)的社會主義模式即蘇聯模式。但是,“中國模式”也不同于西方發(fā)達國家的社會發(fā)展模式!爸袊J健迸c西方社會發(fā)展模式的區(qū)別也是極其明顯的。在所有制方面:中國不實行全面私有化,而實行以公有經濟為主導的混合所有制,公有經濟仍然控制著國家的經濟命脈,而且土地和森林、礦山等資源也不實行私有化。在資源配置上:雖然我們采用了市場經濟,但政府調節(jié)和干預的程度比西方國家要強大得多。在政治上的區(qū)別就更明顯:中國不搞多黨制和議會政治,不搞立法、行政、司法的“三權分立”。在意識形態(tài)上:中國仍然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政治意識形態(tài)領域中的主導地位,但已經允許不同思想流派的存在。這些都是與西方發(fā)展模式的基本區(qū)別。但這并不是說在社會發(fā)展戰(zhàn)略方面,中國與其他國家沒有任何共同之處!爸袊J健钡某晒χ帲∏【驮谟谒橇⒆阌谥袊木唧w國情,充分學習和借鑒人類文明優(yōu)秀成份的結果。

          我曾經從成功的經驗和鑒戒的教訓兩個方面來概括過“中國模式”的基本要素——以經濟發(fā)展為核心,追求社會和自然的協(xié)調發(fā)展和可持續(xù)發(fā)展;
        堅持市場導向的經濟改革,同時輔之以強有力的政府調控;
        把效率和公平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追求人與人、地區(qū)與地區(qū)、城市與鄉(xiāng)村之間的平衡發(fā)展;
        將對國內的改革與對外部世界的開放有機地結合;
        根據自己的國情,主動積極地參與全球化進程,同時始終保持自己的特色和自主性;
        正確處理改革、發(fā)展與穩(wěn)定的關系;
        推行增量的經濟與政治改革,以漸進改革為主要的發(fā)展策略,同時進行必要的突破性改革;
        在全面推行經濟改革和社會改革的同時,適時進行以民主治理和善政為目標的政府自身改革和治理改革。

          記者:“中國模式”帶來了中國國際社會影響力的擴大和國際地位的提升。那么,“中國模式”是否也具有一種“全球價值”?

          俞可平:要說“中國道路”或“中國模式”的價值,我想主要體現在它拓寬了民族國家走向現代化的途徑,豐富了人類對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和道路的認識,促進了全球化時代人類文明的多樣性發(fā)展。我認為,不能簡單地把“中國道路”的價值,看作是為其他發(fā)展中國家提供了可供選擇的發(fā)展道路。中國的國情太特殊了,建立在這種特殊國情基礎上的“中國道路”或“中國模式”,恐怕是其他任何國家都不能簡單地效仿的。

          我還想特別說明一下:在我看來, “中國模式”或“中國道路”,并沒有完全定型。雖然它的一些典型特征開始顯現出來,但我們的現代化任務還沒有完成,我們對“中國模式”仍然處于探索之中,可能探索的路途還很長。以為“中國模式”已經是一條成熟的現代化道路,既可解決國內發(fā)展中的一切問題,又可供他國模仿,這不僅過于樂觀,而且對我們解決目前面臨的各種嚴峻挑戰(zhàn)甚至是有害的。

          記者:從國際政治的角度看,“中國模式”及其實踐后果給當今的世界政治格局帶來了怎樣的深刻影響?

          俞可平:中國改革開放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或者說“中國模式”所導致的“中國崛起”,是一個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重大事件。一些有遠見的國外政治家和思想家已經看到,它深刻地改變了國際政治的格局,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改變著世界歷史的進程。

          首先,中國持續(xù)而高速的經濟發(fā)展,改變了全人類近五分之一人口的歷史命運,這本身就是一個重大的國際事件。近3億人口擺脫貧困,13億人的生活正在被迅速地現代化,并且隨著對外開放的不斷擴大,全球近五分之一的人從原來的封閉狀態(tài)大規(guī)模地融入全球化進程之中,從而使全球政治進程中的“中國因素”變得日益重要。

          其次,中國綜合國力在短時期內的驚人增長,使中國在國際社會中的影響力大大增強,從而打破了原來由超級大國支配的世界政治格局。中國事實上已經開始作為國際政治生活中的一支獨立力量而發(fā)生作用,并且正在有力地促成世界政治從單極向多極發(fā)展。

          其三,中國是一個發(fā)展中的大國,其國內發(fā)展的需要、對“和諧世界”的價值追求和目前的國家能力,都決定了中國的強大,只能是和平的發(fā)展。因此,中國的崛起大大增強了國際政治中的和平因素,更加有利于國際社會實現世界和平的共同目標。

          最后,“中國模式”影響著全球治理。對外開放、國際合作、和平發(fā)展這些都是“中國模式”的重要內容,遵循著這些戰(zhàn)略策略,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更加積極地參與國際社會,更多地承擔國際責任,為解決人類面臨的共同問題貢獻更多的力量,這就在相當程度上影響了全球治理的現狀和未來。例如,中國對全球氣候變暖和國際反恐的積極態(tài)度和有效合作,明顯地增強了在這些領域內的全球治理效果。

          記者:談到“中國模式”的價值問題,最近還有一個與之相關的熱議話題,這就是“普世價值”。關于“普世價值”的討論,目前有兩種相對的看法:一是認為根本不存在什么“普世價值”;
        一種觀點認為,拒絕“普世價值”就是自絕于人類。不知您對這個問題怎么看?

          俞可平:我也注意到目前關于“普世價值”的熱烈討論或激烈爭論,我想從方法論的角度談談這場爭論。

          首先,我們要堅持辯證法,反對極端主義思維。我覺得在這場爭論中有兩種極端觀點是令人擔憂的。一種認為普世價值就是沒有任何差別的共同價值,其極端就是簡單地把西方價值當作“普世價值”;
        另一種認為人類社會根本不存在任何共同的價值,其極端就是幼稚地認為“中國特色”與人類的普遍價值格格不入。辯證法告訴我們,任何事物都是普遍性與特殊性的統(tǒng)一,人類社會的價值也同樣如此。以爭議最大的民主問題為例,它同樣是普遍性與特殊性的統(tǒng)一。民主源于西方文明,但民主并不是西方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的專利,它是人類共同的政治文明成果,是人類的共同價值追求。我們中國同樣要追求民主,實現人民民主是我們的根本目標。但我們正在實行的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民主,它與西方國家的民主既有共同的地方,又有實質性的區(qū)別。任何民主都需要法治、選舉、監(jiān)督、參與,這是共同的東西。我們也要建設法治國家,要實行民主選舉,要加強權力監(jiān)督,要擴大公民參與。但我們的法治、選舉、監(jiān)督、參與等都帶有明顯的中國特色,與西方國家有著根本性的區(qū)別,我們不搞西方的“多黨制”、“三權分立”。因此,上述兩種看起來截然相反的觀點,其思維邏輯的極端性、片面性以及對“普遍——特殊”、“共性——個性”鏈的割裂,如出一轍。

          其次,要堅持實事求是,反對主觀主義。我剛到江蘇的“天下第一村”華西村做過調研,20年前我曾經去過。這20年間,許多原先的農村先進典型紛紛隕落了,但華西村卻依然先進如故。這是相當不容易的。我問為什么華西村能取得如此成功?新老書記都答曰:實事求是。但他們都同時補充說,實事求是可不容易。確實如此。我發(fā)現在這場爭論中,一些人就很不實事求是。他們總覺得自己是真理的化身,是人民利益和國家利益的代表,而對方不僅觀點一無是處,而且動機不良。因此動輒就給對方扣上“反對改革開放”、“為既得利益者辯護”、“是西方的走卒”、“缺乏良知”這類政治帽子,進行政治批判和人身攻擊。其實,絕大多數參與這場討論的知識分子雖然觀點不盡相同,但都希望我們的國家更加富強,人民更加幸福。對不同的思想學術觀點不打棍子、不扣帽子、不搞政治批判,是我們汲取“文革”慘痛教訓后來之不易的結果。我們需要通過正常的學術討論、理論爭論和思想交鋒來凝聚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共識,而絕不能去破壞社會的政治認同和政治共識。我不想去揣摸一些極端者的政治心態(tài),但從思想方式看,就是不堅持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

          我還想強調指出,極端的思維要害死人。過去我們已經有無數這方面的沉痛教訓,現在同樣如此。例如,今年是改革開放30周年,各地各部門正按照中央的要求認真總結改革開放30年的巨大成就和寶貴經驗。但有極少數人總是不允許你講改革開放的偉大成就,只要你一說改革開放的政治進步和經濟進步,就說你這是在否定毛主席的豐功偉績,是在否定建國后29年的巨大成就。這真是從何說起啊?任何一個有正常理性思維的人都會認為,我們之所以在改革開放以來能夠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是因為我們有改革前29年積累的政治和經濟基礎,同時我們又充分吸取了前29年社會主義探索的經驗和教訓。說我今天生活得更好,并不必然否定我的昨天;
        說你比別人更有成就,并不是說別人一無是處。這是常識。維護常識,是知識分子的一種社會責任。

          

          沒有思想的解放,就不會有“中國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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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者:記得您在去年發(fā)表的《思想解放與政治進步》一文中明確地提出:中國改革開放的過程,“就是一個不斷解放思想的過程”、“就是一個新舊思想觀念的碰撞過程,是一個新的思想觀念戰(zhàn)勝舊的思想觀念從而推動社會進步的過程”。我們也看到,自胡錦濤同志在十七大報告中提出“解放思想是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一大法寶”的論斷后,一些地方率先展開了思想解放大討論,新一輪的思想解放運動呼之欲出。那么,您對當前的這次思想解放有何看法?

          俞可平:自從去年6月25日胡錦濤總書記在中央黨校的講話中把繼續(xù)解放思想當作四個“堅定不移”之首提出以來,思想解放一直是國內外關注的熱點問題之一。有的人認為,中央之所以要如此強調思想解放,是因為我們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存在著激烈的爭論和嚴重分歧,妨礙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的推進。按照我的理解,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中央強調思想解放,既是對改革開放30年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基本經驗的總結,更是基于對我們目前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的發(fā)展階段所面臨挑戰(zhàn)的認識。

          一方面,改革開放30年翻開了中國歷史的新篇章,我們在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建設等方面取得了全面進步,中國人民正在享受前所未有的幸福生活,一個現代化的新中國正在世界民族之林迅速崛起。我們之所以能夠取得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原因就是我們走上了一條既不同傳統(tǒng)社會主義,又不同于資本主義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道路。這條道路的形成,是解放思想的直接結果。我曾經在你提到的《思想解放與政治進步》一文中,詳細地論證了思想觀念的變化,如何一步步地推動了我國的政治和經濟進步?梢哉f,沒有思想的解放,我們就不會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就不會有“中國模式”。從這個意義上說,思想解放就是改革開放的一大法寶。只要我們還要堅持改革開放,那就必須繼續(xù)使用這一法寶。

          另一方面,我們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時,也面臨著極為嚴峻的挑戰(zhàn)。例如,如何克服仍在不斷擴大的居民收入差距、城鄉(xiāng)差距、東西差距?如何讓全體人民,特別是普通工人、農民更加公平地享受到改革開放的成果?如何在保持經濟增長的同時,更好地保護自然環(huán)境,建設生態(tài)文明?如何進一步擴大公民的參與,更好地滿足廣大公民日益增長的民主需求?如何加快建設法治國家,降低犯罪率,更好地維護社會秩序和公民安全?如何堅決遏制腐敗現象,增強黨和政府的公信力?如何解決各種利益矛盾,建設和諧社會?如何妥善處理好中國與其他世界大國的關系,營造更加有利的國際環(huán)境,共同建設和諧世界?所有這些問題和挑戰(zhàn),我們自己沒有現成的答案,在其他國家和其他發(fā)展模式中也找不到現成的答案。唯一的出路就是進一步解放思想,找到新的解決辦法,革新制度機制,不斷充實和豐富“中國模式”的內容。

          中央如此屢屢強調解放思想,不僅說明思想解放的極端重要性,也表明思想解放的難度。我們今天遇到的多數問題,是過去我們不曾碰到的,探索解決這些新問題的方案殊非易事,需要我們整個民族的智慧。此外,既得利益格局和傳統(tǒng)思維的阻力又進一步增加了思想解放的難度。

          記者:縱觀新時期思想解放運動史可以發(fā)現,每次思想大解放都是一個“破”與“立”相統(tǒng)一的過程。比如,1978年開始的那次思想解放運動,破除了“兩個凡是”的思想束縛,重新確立了馬克思主義的思想路線,成為改革開放的思想先導;
        1992年開始的那次思想解放運動,破除了長期以來在計劃與市場問題認識姓“社”姓“資”的思想束縛,確立了“三個有利于”的標準,為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提供了思想前提。那么,當前的這次思想解放主要在于“破”什么,“立”什么呢?

          俞可平:對,每次思想解放總是既有“破”又有“立”。從根本上說,這次思想解放就是要堅決破除一切不符合科學發(fā)展觀的思想觀念和制度機制,確立符合科學發(fā)展觀要求的新觀念、新思路、新制度。解放思想本身并不是目的,解放思想是為了解決實際問題。要解決類似我在上面提到的那些新問題,前提是轉變思想觀念,但落腳點在于制度創(chuàng)新。一切符合科學發(fā)展觀的做法和改革,一切能夠增加廣大人民群眾權益的政策和舉措,都值得探索。例如,在社會政治領域,我認為一切符合“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和依法治國”三者統(tǒng)一的制度改革,都值得嘗試和實驗,一切有利于公平正義的社會管理體制改革也應當大力推進。像建立覆蓋全民的社會保障制度,推行戶籍制度改革,實現基本公共服務的均等化,擴大黨內民主和基層民主,培育和引導社會組織,推進社會自治,改革農村治理結構,建設生態(tài)文明,促進城鄉(xiāng)統(tǒng)籌發(fā)展,等等,都需要通過大力解放思想來進行制度創(chuàng)新。

          

          發(fā)展黨內民主,是推進人民民主的途徑和條件

          

          記者:“中國模式”的內涵不僅包括經濟方面,也包括政治方面。就政治發(fā)展方面來說,黨的十七大報告提出:“政治體制改革需要繼續(xù)深化”。多年來,您一直強調遵循增量改革或漸進式改革是一條成功的經驗,與經濟發(fā)展一樣,政治發(fā)展也將按照增量發(fā)展和漸進改革的路徑。那么,我國政治領域的改革未來會在哪些重要方面有突破性的進展?

          俞可平:十七大報告首次明確將發(fā)展基層民主當作“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基礎性工程”,并且決定要“重點推進”。報告用整整一節(jié)的篇幅對此作了專門論述,表明基層民主仍將是中國民主政治建設的重點領域之一;鶎用裰髦苯雨P系到廣大人民群眾的切身政治權利,是全部民主政治的基礎,意義尤其重大。此外,優(yōu)先發(fā)展基層民主,從基層民主逐漸向上推進,也有利于社會政治的穩(wěn)定,積累民主政治經驗。

          在發(fā)展基層民主方面,如何以法律和制度形式鞏固和推行基層民主的創(chuàng)新實踐;如何處理基層社會的黨政關系、政府管理與群眾自治的關系、民間組織與政府的關系、公民權利與公民義務的關系;
        如何有效遏制基層選舉中的賄選和宗族勢力影響等消極現象蔓延;
        如何增強公民的民主與法治意識,將是基層政治改革急需解決的問題。鄉(xiāng)鎮(zhèn)機構的改革、鄉(xiāng)鎮(zhèn)黨政領導公推直選范圍的擴大、社區(qū)自治和職業(yè)自治制度的完善、公民參與形式的豐富、城鄉(xiāng)治理結構和治理方式的轉變,都將是基層政治改革的重點內容。

          記者:我國政治改革將采取一種什么樣的具體路徑?

          俞可平:由黨內民主帶動人民民主,是發(fā)展中國民主的現實道路。但同時必須清醒地看到,“以黨內民主帶動人民民主”的命題,本身就意味著黨內民主不是中國民主政治的根本目標,人民民主才是最終目標。

          黨的十六大就確立了發(fā)展黨內民主,以黨內民主帶動社會民主的中國民主政治發(fā)展路線。十七大再次確認了這一民主發(fā)展戰(zhàn)略。黨內民主是除基層民主之外,中國推進民主政治的又一重點。如果說基層民主是由下至上推進民主的話,那么,黨內民主則是由核心向外圍推進民主。

          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的政治權力核心,幾乎掌握著全部立法、行政和司法權力。此外,作為擁有7300多萬黨員的大黨,中國共產黨聚集了中國社會廣大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精英。沒有黨內的民主,就意味沒有核心權力層的民主。

          胡錦濤同志在十七大報告中指出,深化政治體制改革的根本目標,是“擴大人民民主,保證人民當家作主。人民當家作主是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本質和核心”。因此,從根本上說,發(fā)展黨內民主,是推進人民民主的途徑和條件。

          記者:近年來,在我國政治體制改革問題上,有一種觀點認為,在民生問題沒有解決的情況下,進行政治改革必然會導致社會承受能力和風險問題,因此,要先解決民生問題,以此促進經濟、政治、文化的進一步改革。您對這種觀點怎么看?

          俞可平:十七大再次重申了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四位一體的戰(zhàn)略目標,即經濟發(fā)展、政治文明、文化先進、社會和諧,必須從這個整體性的戰(zhàn)略目標中去深入理解和把握發(fā)展民主與改善民生的關系。

          民主與民生,是共和國騰飛和中華民族振興的兩翼,不可偏頗。民主與民生相輔相成,互為促進,決不能將兩者割裂開來,更不能將它們對立起來。不能認為重視民主就勢必忽視民生,或相反,強調民生就勢必輕視民主。

          胡錦濤同志提出,中國共產黨“自誕生之日起就勇敢地擔當起帶領中國人民創(chuàng)造幸福生活、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使命。”改善民生也好,發(fā)展民主也好,繁榮文化也好,建設和諧社會也好,歸根結底,是為了最終勝利地履行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使命,把我國建設成為一個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現代化強國。

          

          俞可平,中央編譯局副局長。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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