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之：泰國街頭民主與潛伏君主的“暗戰(zhàn)”

　　舊時讀卷《閑話皇帝》，而知有“新生事件”，說是易水的《閑話皇帝》一文，泛論古今中外的君主制，其中涉及日本天皇。日本駐滬總領(lǐng)事以“侮辱天皇，妨礙邦交”為口實，向中國政府提出抗議，并無理要求封閉該刊，懲辦雜志的編者和作者。當(dāng)局國民黨政府屈服，查封《新生》，判該刊主編杜重遠14個月徒刑，同時革去7個書報審查官的職務(wù)。我于今日所撰文前，談起此事，隱約覺得談及鄰國之國王，或許不是什么輕省事。誠然，我也在先前曾撰文為不丹國王放棄王位，為民主“買單”叫好，然而不丹的事，非同泰國的事，不丹國王凱薩爾向往的是“民主”，于是放棄手中的權(quán)利，將民主政治散布給國人，賦予人民更多的權(quán)益；
泰國國王普密蓬向往的卻是“專制”，于是“潛伏”在泰國民主的背后，窺視利用各派勢力，總是為自己捋取更多的權(quán)益。

　　近幾十年的泰國政治，乍一看，皆是街頭的政治，直至政變，無外乎這個總理上臺，那個總理下臺，唯獨有“兩個玩意”不倒，一個是國王，一個是軍方。泰國國王普密蓬1927年出生在美國波士頓，是當(dāng)時泰王的同父異母兄弟。1933年，普密蓬隨母移居瑞士洛桑，接受了法語、英語、拉丁語和德語訓(xùn)練。1945年普密蓬回到泰國。次年，他的兄長阿塔南遭遇槍擊神秘死亡，十幾歲的普密蓬被出乎意料地推上了王位。1947年，泰國軍界發(fā)動政變趕走了總理，二戰(zhàn)中附逆日本人而一度失勢的軍界強人再度得勢。政變得到了王宮的允許，�；手髁x者協(xié)助起草了一部有利于王室利益的新憲法。當(dāng)時國際社會冷戰(zhàn)初起，美國將泰國看作是阻止共產(chǎn)主義的堡壘，在此后的40多年里，一直幫助扶持泰國君主制的復(fù)興�！懊绹�人”全世界鼓吹民主，推銷民主，到了泰國這里就“打折扣”，無外乎看重了泰國的地理位置，這對于美國人染指亞洲，抵制中國太重要了。畢竟拉攏一個國王，比拉攏一幫子內(nèi)斗不止的民主黨人容易多了，但前提是，這個國王必須有權(quán)，有影響力，如果能獨裁，那末是最好。

　　從政體表面來看，泰國搞的是議會制的君主立憲制，在這種制度下，議會掌握立法權(quán)，內(nèi)閣由議會產(chǎn)生并對議會負責(zé)，君主的實際權(quán)力很小，其職責(zé)大多是禮儀性的，可以視為“國王牌”花瓶。而實質(zhì)上，泰國國王的權(quán)力很大，并且還很隱蔽，他是一個“潛伏”的封建國王，善于利用泰國政壇各派系的斗爭，始終維護和壯大自己，而從不出面，總緘其口，這才是泰國民主最危險的“敵人”。有個美國人寫了本書，名字叫《國王從來不笑》，書中把泰國國王描繪成一個反民主的君主，與泰國大商業(yè)主、腐敗的軍界乃至美國中央情報局(CIA)結(jié)盟，以保護一個長達數(shù)世紀且改良甚少的王朝。這本書看似荒誕，但并非空穴來風(fēng)，至少有一個“陰鶩”的國王在，泰國的民主大約是“笑”不起來的。至于國王不笑，或許是還不到“笑”的時候，當(dāng)“專制復(fù)辟”，民主死亡，國王從潛伏的后臺走向前臺，國王自然會哈哈大笑。

　　在泰國，國王享受著神一樣的膜拜。在電影正式放映前觀眾要集體起立，跟著銀幕吟唱歌頌國王的歌曲；
在廣播電視節(jié)目中，每天兩遍播放頌圣曲，人們都要立正站好，駐足聆聽。政府、學(xué)校和公司每年都出版大量歌頌國王的書籍和音像制品。泰國不僅在憲法里禁止對國王的批評，而且有君主國家里最嚴厲的lese-majeste法，也就是《欺君法》，該法禁止公眾對王室最溫和的議論，警察要對任何最瑣碎的對國王抱怨采取嚴厲措施。觸犯此法律者，不得保釋，不得請律師，不得見媒體。泰皇在位的60年里，泰國本國內(nèi)幾乎沒有任何反面的聲音，國王已近乎神話。當(dāng)然，最近幾年，尤其是他信執(zhí)政后，國王的影響力在民間有松動，但在軍隊，依舊是“鐵板一塊”。曾擔(dān)任泰國軍隊司令的炳上將2006年政變前在給軍方高級將領(lǐng)訓(xùn)話時說：軍隊是馬兒，政府只是騎手，真正的主人是國王。據(jù)說他信之所以下臺，被迫流亡，不是因為他得罪了軍方，得罪了中產(chǎn)階級，得罪了各政黨，最要命的是他得罪了“皇上”，他試圖徹底奪取那個“潛伏國王”手中的權(quán)力，徹底架空他，甚至干脆搞“共和制”，終究未果�？磥恚�60年的國王真不是“混”的，在泰國“玩政治”，時刻得提防背后那一雙“陰鶩”的眼睛。

　　今日的泰國，“紅衫軍”風(fēng)頭很盛，他們愛他信，期盼著他信的復(fù)辟，終究他們是手無寸鐵的，終究他們是沒有類同于《欺君法》式的法律保護的，終究他們是一幫窮得只能穿紅衫的，終究他們是被民主假象迷惑的。一個民選的，符合多數(shù)原則選舉制度的他信總理，被一幫少數(shù)人依靠軍隊驅(qū)逐，這已經(jīng)預(yù)示著泰國民主的“休克”，又怎么可能憑借“街頭民主”而“復(fù)辟”呢？民主“休克”至“猝死”，“街頭政治”這種強心針，救不了泰國“民主”的命。如果這樣的局勢發(fā)展下去，復(fù)辟的不會是“民主”，而會是“君權(quán)”，國王會以拯救泰國局勢的幌子，用一雙無形的手，操控一部分人，收拾局面，最大的受益者，不是這一部分人，而是國王。國王再次成為“先天不足”的泰國式民主之派系斗爭的贏家，再次延續(xù)了王室的黃昏，這個八十多歲的國王做的這一切，既為王室，也為自己，更為自己那不爭氣的王儲接班人。

　　在亞洲，民主的生存之道很迷茫，專制的生存之道卻從未迷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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