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紙廠的那些日子散文隨筆
發(fā)布時間:2021-07-05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高中畢業(yè)后在紙廠的那些日子,雖然辛苦,卻也很快樂。在那里,我不但學會了很多生產(chǎn)生活的知識和技能,而且也練就了我克服困難的勇氣和信心,讓我受益終身。下面蒲公英文摘網(wǎng)小編整理了在紙廠的那些日子散文隨筆,希望大家喜歡。
1975年高中畢業(yè)后,我在村辦紙廠待了兩年多。那時全廠將近二十人,主要分兩組:一是內勤組,主要負責生產(chǎn)火紙和紙殼子,一般是年紀偏大或偏小的。二是外勤組,主要負責備料。也就是到鄉(xiāng)下去收集料子(“料子”,當年生嫩竹子,生產(chǎn)火紙和紙殼子的原材料),還有就是揀廣(“廣”,在家鄉(xiāng)一帶,人們對河壩里零散分布的石灰石的俗稱)燒石灰。外勤組差不多都是二三十歲血氣方剛的的小伙子。內勤和外勤人數(shù)基本相等。我們生產(chǎn)隊分派到紙廠的三人,也都是二十歲上下的“熱血青年”,其中年齡最大的一位叫張宗華,當時大約二十二三歲。年齡最小的,叫劉志明,十七歲上下。我年齡居中,十八歲。我們三人處在這樣的年紀,自然全都被分到外勤組。
我們外勤組各個季節(jié)的任務有所不同:冬季的任務就是到十里八鄉(xiāng)去砍料子,也就是把當年生還沒有長出枝葉的那些不能成材的嫩慈竹砍掉,宰成六七尺長的段,再拿到石頭上或堅硬的壩子里摔破,放在竹林里或房檐下晾干。來年春季收集起來,打成捆背回紙廠。夏秋兩季,主要任務是揀廣燒石灰。
砍料子算是幾項工種里最輕松的一項了。我們只需帶一把彎刀,去到有竹林的地方,先跟主人交涉,我們以后收料子時或付款,或者用火紙對換。在征得同意的情況下,就可以進竹林砍料子了。如果路程較遠,還得帶一些大米和菜蔬,選擇一家主人給做一下午飯,晚上回廠。如果很遠,一兩小時不能回廠或回家,那就還要在砍料子的地方住下來,短則兩三天,長則四五天。當然大米和菜蔬也就要多帶一些。為了能多收集到一些料子,我們砍完了本鄉(xiāng)的,還到相鄰的鄉(xiāng)鎮(zhèn),如花橋、和平、菩船、鳳儀、朱公等鄉(xiāng)鎮(zhèn)的很多地方去砍過。
收料子是比較辛苦的事,通水路的地方,先用人力把料子背到河邊,再用船運到紙廠前,然后再用人力一捆捆的背到“腌”料子的池子旁。像和平和鳳儀公社的大多地方就是這樣。如果不通水路,那就全靠人力背了。一百三四十斤的料子,用嫩竹篾打成捆,再用嫩竹篾做背帶,背的時候,背上墊一個厚厚的棕墊子,背起來,背部還比較好受,可肩部就比較難受了。雖然啟動的時候,總是格外小心認真的把嫩竹篾背帶放在肩部的棕墊上墊著,可是,走上一會兒,肩上的竹篾背帶就會脫離開棕墊。路程走得遠了,肩部往往就會被嫩竹篾背帶勒出很深的血痕,背部有時也會弄得青一塊紫一塊的。
料子備好了,接下來就是揀廣燒石灰。
紙廠的門前是一條比較大的河流,好像從沒有人叫起過這條河流的名字,到底有沒有名字,我也無從知曉。河流兩側自然有很多干河壩,干河壩里基本上都堆積著許多鵝卵石和一些泥沙。那些大大小小的鵝卵石里面就夾雜著很多可以燒成石灰的廣。一大早吃了早飯,我們就劃著船來到河流兩岸干河壩里揀廣。那么多的鵝卵石,到底選什么樣的才可以燒成石灰,剛開始干這活兒真還有一定的難度,需要行家指導。接觸多了,也就挺容易了。石灰石,比其它石頭顯得比較光滑,但又不是特別光滑。特別光滑的,結構太緊密,硬度太大,再怎么燒,也燒不成石灰。太粗糙,硬度太小的,同樣燒不成石灰。石灰石的顏色一般呈深灰色或略顯褐色。
我們劃著船來到揀廣的地方,把船?吭诎哆叄缓笙麓,提著從廠里帶來的撮箕,來到河壩,蹲下來,從形形色色的鵝卵石中選“廣”。選上一塊,就放到撮箕里,撮箕盛滿了,就提到船上,倒在船艙里,然后又去選。如果是在紙廠附近,到了中午,就劃著船返回到廠里吃午飯。下午的任務,就是把上午揀的廣背到石灰窯旁。石灰窯建在紙廠下方靠近河邊距河面大約七八米垂直高度的位置。石灰窯選址也是有講究的。離河面太近,怕暴雨季節(jié)河面水位上升被沖毀。如果太遠,廣比燒好后的石灰要重很多,背起來太費勁。所以位置要選得適當。背完了,差不多也就天黑了。如果沒黑,就突擊一些廠內的活兒,比如晾紙收紙一類。
如果到比較遠的地方去揀廣,中午回廠不方便,就需帶上大米菜蔬以及炊餐用具,就在揀廣地方附近選擇合適的地勢壘起灶臺做飯,解決中午吃飯的問題。
吃了午飯,休息個把小時,下午又繼續(xù)揀。直到傍晚才回廠。揀廣的活兒,看上去特輕松,其實挺辛苦。成天與帶沙的石頭打交道,手指頭很容易被磨破。特別是剛開始接觸這活兒,幾個手指頭常被磨得鮮血淋漓,鉆心的痛。時間長了,手指頭上慢慢有了一層老繭,就好多了。夏天,毒花花的太陽像火烤,河壩里的沙石也曬得滾燙,一股熏人的熱氣直向上升騰。尤其是正午時候,更是如此,上烤下蒸,好像要把人烤熟蒸化一樣。那種難受的滋味,簡直難以用語言來描述。
當然我們也有特別輕松特別享受的時候。那就是到較遠的地方去揀廣,來回都要經(jīng)歷很遠的水路。那時水路出行,有一位專業(yè)的師傅劃船,我們只管乘坐。那位劃船的師傅叫張明財,是三生產(chǎn)隊人,以前長期被生產(chǎn)隊分派專門搞船運,為隊里創(chuàng)收。此人三十四五歲年紀,一米七多一點身高,像鐵塔一般壯實的身軀。大概是長期與河水打交道為方便的緣故,幾乎整個夏季,基本上只穿一條極短的短褲,總是赤裸著上身。由于長期受到強烈日光的照曬和紫外線的親吻,整個人皮膚都變成紫黑色,跟非洲黑人相差無幾了。他撐船的技術特別的好,加之勞力好,所以,無論是河里漲多大的水,還是經(jīng)過激流險灘,我們坐他的船,總會一百個放心。
我們坐在船上,或者天南海北的閑扯閑聊,或者盡情的欣賞沿途兩岸的風光:看日出日落,看河畔田園美景,看成群結隊捕食魚蝦的水鳥,看巍巍青山向著我們相反的方向飛駛……眼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富有詩情畫意,那么的令人陶醉。如果路途遠,我們有時還會拿出撲克打一陣“甩二”。那時的我們,真不愧年少輕狂,血氣方剛,甩起撲克來,簡直就像把極厚極大的橡膠板重重的摔到水泥地上一樣“啪”“啪”“啪”的響,并伴有震天響的叫喊聲:“方片10!”“方片A!”“大王,殺了!”聲音一個比一個高,一個比一個響,常驚得覓食的鳥兒扔下到嘴的魚蝦,撲楞著翅膀,一溜煙的飛走了。
輪不到打撲克的人,會在一旁看別人打,實在無聊了,有時也會去替換一下劃船的師傅。那些日子,我們每個人都學會了搖槳撐船。
第二天的任務就是把頭一天揀的廣背到石灰窯旁。這段路雖然很短,卻特別的陡,盡管不足二十米,一趟下來,也會把人累得汗流如注,上氣不接下氣。
料子和石灰備好了,最后的工作就是“腌”料子。本來在我們家鄉(xiāng)的方言里叫“zhǎ料子”,但這個zhǎ字怎么寫,根本無從知道,也許就像我上面說到的那個揀廣的“廣”,本來就沒有那么個字,只是一種方言的誤讀罷了,所以我也就只好用“腌”字代替了。因為這種方法與“腌肉”特別相似。那就是在放干了水的池塘里,一層料子一層石灰,再一層料子一層石灰……直到把池塘裝滿,然后再放水,直到水淹沒了料子。大約經(jīng)過兩三個月,料子就被“腌熟”,可以用來舀紙了。這樣的方法,實際上就是利用石灰水具有極強的堿性使料子失去原有的堅韌性而變得特別柔軟,再將料子洗凈碾壓成漿,就可以舀紙了。
與石灰打交道,那滋味也不好受。“腌”料子時,與干石灰粉打交道,特別的嗆人;淘料子時,石灰水又有極強的刺激性,在里面待久了,手腳都會脫一層皮,尤其是腳丫和手指蛋,還會爛成圓形的坑,至少需十天半月才會好的。
記得那個時候,我們不住廠,幾乎都“開通學”,一是因為廠房不怎么寬敞,不具備住廠的條件。當然也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開通學”,可以利用早晚時間做一些家務,比如挑水,管理自留地等等,因為我們被分派到紙廠里的,基本上都算是家里的主要勞動力。
我們生產(chǎn)隊的三人,恰好是一個作業(yè)組的,住在山的頂端,房子相隔也不遠。兩年來,我們總是早上相約一路到廠,晚上一路回家,并且又同在外勤組,幾乎算是形影不離了。兩年下來,真成了患難與共的朋友、兄弟。
在紙廠的那些日子,很多人很多事都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廠長劉繼剛和副廠長張明榜,無論長相還是性格,兩人都形成強烈的反差。他倆年齡相仿,大約都五十上下。劉廠長體形矮胖,體格敦厚結實。張副廠長身形高而瘦,說話時神情動作都有點搞怪,人稱“瘦猴精”。
劉廠長待人嚴厲,隨時板著臉,喜歡用政治性極強的話語教訓人。張副廠長完全相反,成天笑意盈盈,說話非常幽默,喜歡開玩笑,跟年輕人很處得來,常常在不經(jīng)意間,他的一番風趣的話語,就會讓人獲益匪淺。劉廠長主要負責內勤組,張副廠長主要負責外勤組。
在我看來,正是有這樣一“嚴”一“寬”的兩位“嚴父慈母”般的長者做紙廠領導,才得以使紙廠開辦得蓬勃興旺。此外,外勤組一說一笑雙眼瞇成豌豆角的何永通,內勤組心靈手巧說一不二的劉繼才,還有溫和慈祥兩眼一大一小的蔣華周等與我年齡相仿的年輕人,他們真誠待人的品格和踏實做事的精神,也都深深的感染著我,并且給我留下了終身難忘的印象。
七七年恢復了高考,我有幸被本地的一所師范學校錄取,從此就離開了與我朝夕相伴了兩年多的紙廠以及可親可敬的領導和伙伴們。
高中畢業(yè)后在紙廠的那些日子,雖然辛苦,卻也很快樂。在那里,我不但學會了很多生產(chǎn)生活的知識和技能,而且也練就了我克服困難的勇氣和信心,讓我受益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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