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熱湯

　　立冬的一場雨，讓這個小城的路面變得更涼了，踩在上面，一陣陣寒意從腳底一直傳到指尖。
　　傍晚，一個老婆婆蹣跚走在大街上，她遇到餐館就往里看兩眼，直到看見這家義連香飯店。老婆婆慢悠悠推門走了進去，里面客人很多，她在角落一個沒人的桌子前坐了下來。
　　服務(wù)員上前問：“阿婆，吃點什么呀？”老婆婆哆嗦著舉起右手，嘴也哆嗦著說：“我有兩塊錢，能花一塊錢喝熱乎湯嗎？”服務(wù)員怔了一下說：“能，等一下，我去端。”
　　服務(wù)員沒有直接去服務(wù)臺，而是先進了員工更衣室。
　　過了十來分鐘，服務(wù)員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打鹵面、一碗熱湯，還有一個肉餅，送到了老婆婆的餐桌上。
　　“我只有兩塊錢，不要肉，也不要面條，只喝湯就行�！崩掀牌艙u動著依舊在哆嗦的右手說，而且，說完就留下了兩行淚水�！捌牌牛瑳]事的，今天店里有活動，只要就餐就可贈送肉餅和打鹵面，放心吃吧�！狈�務(wù)員邊說邊轉(zhuǎn)身用袖子抹了雙眼兩下。
　　老婆婆用哆哆嗦嗦的右手吃著面條，喝著湯，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一會兒，一位帥氣的男士走到老婆婆身邊問：“阿婆，怎么不吃肉餅�。渴遣缓贸詥�？”老婆婆羞怯地微微一笑：“拿回去，給癱在床上的老伴吃，他很長時間沒吃過肉了�！薄澳�今天這是出來做什么呀？”“給老伴買藥，就剩下了兩塊錢，實在冷得厲害，我怕自己感冒病倒，再也不能照顧老伴，所以想花一塊錢喝碗熱湯再往家走�！薄凹译x這里遠嗎？”“不遠，就在稅務(wù)角那塊兒�！�
　　男士離開老婆婆的餐桌，進了一間屋子，門上寫著經(jīng)理室。
　　大約五分鐘后，男士拿著一個紙箱子出來，和幾個服務(wù)員私語了幾句，然后喊道：“我是餐廳的經(jīng)理，今天，本餐廳搞活動，凡來就餐者，都有一次抽獎機會，抽中—二三等獎的當場兌現(xiàn)�！�
　　有顧客嘀咕，這不年不節(jié)的，也不是開業(yè)周年慶典啥的，搞什么抽獎活動啊，也不提前宣傳一下，多叫幾個朋友來多好�。�
　　男士用左側(cè)手臂端著箱子走過三桌顧客，都沒抽中。等到了老婆婆桌前，他說：“阿婆，吃好了吧，請您從里面抽一張獎券，看看中獎了嗎？”老婆婆用茫然的目光看著男士。男士把箱子放低，示意老婆婆伸手進去拿出一張紙來。老婆婆還是茫然，但是她照做了，拿出來一小張粉色的方塊紙。男士很利索地用右手拿過老婆婆手中的粉紙，把箱子倒了—下手，然后又倒回來，突然舉起右手中的粉紙說：“阿婆中一等獎了，獎金2000元�！�
　　大家鼓起掌來。男士從衣袋里拿出整整齊齊的一沓現(xiàn)金，遞給老婆婆說：“阿婆，您中獎了，這是獎金，收好了啊�！崩掀牌耪f：“我不能要你的錢，我家里有錢。”男士說：“這不是我白給您的，是您抽獎中獎了，放心拿著吧�！崩掀牌畔裨诤湍惺空f話，又像是自言自語：“今天我的運氣真好，吃了贈送的面，還中了這么大的獎，看來老天還是舍不得讓我和老頭子死的。”
　　一名男服務(wù)員拿著一串汽車鑰匙走到老婆婆身邊說：“阿婆，正好我下班順路，送您回家吧。”老婆婆淚眼婆娑地上了一輛小轎車。
　　繼續(xù)抽獎，兩桌客人抽中了二三等獎，粉紙上分別寫著免單和半價。結(jié)賬時，兩桌客人都按原價結(jié)清了飯錢。一人說：“我看出來了�！绷硪蝗苏f：“你們都是好人，我會常來這里吃飯的。”
　　客人都離開后，最先接待老婆婆的服務(wù)員問：“經(jīng)理，你怎么想到這個點子的，太棒了！”經(jīng)理說：“還得感謝你呢，我經(jīng)過時正好聽到了你和阿婆的對話，開始留心，又看到你在前臺拿出二十多元錢給阿婆買飯，臨時起意決定幫老人家一把，匆忙中策劃了抽獎環(huán)節(jié)，卻被客人看出來了�！�
　　開車出去的男服務(wù)員回來后，把車鑰匙交給經(jīng)理后說：“車上和老婆婆聊天，她已經(jīng)80多歲了，太可愛了，像我太奶奶。”
　　選自《分金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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