摟著 摟著的拼音
發(fā)布時間:2020-03-02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在我的整個童年期、少年期和一部分青年時期,“摟著”這種姿態(tài)對于我而言,是一種完全陌生的體驗。我不知道個中緣由究竟是什么,我想唯一可靠的推測大約是來自家庭的冷漠。由于經(jīng)濟和地理上的原因,我們兄弟姐妹五個分住在西城和豐臺兩個地方,兩個男孩跟奶奶一起過,三個女孩跟父母一起過。我們可能幾個月才能見到一次,不笑,甚至也不怎么說話,不怎么玩兒。我們每個人都在外面有一些玩伴兒,似乎這些玩伴兒更像我們的親人。我們彼此之間的這種陌生的場景,大約拷貝自我們的父母,在漫長的、幾乎可以說是漫長的二三十年的時間里,他們的神態(tài)表情大約和我們差不多。我們的家大約像一座瘟神廟,我們每個人的臉,都莫名其妙地“瘟”著。漸漸地,這種瘟神式的表情主宰了我們的生活。單單從肢體語言學這個角度來觀察,兄弟姐妹不像兄弟姐妹,父母不像父母。這種情形,雖然比較極端,但在彼時的中國社會生活中,并不鮮見。
這種伴隨著幾乎整個青春期的瘟神廟情結,或許誤導了我的身心,當我看到身邊的人用“摟著”這個姿勢表達他瞬間的情感時,我往往從身到心都呆若木雞(我是屬雞的)。這么說也不準確,因為在我呆若木雞的表情后面,心中會微微顫抖,這種顫抖,有一絲驚喜,有一絲惆悵。隨著歲月的添增,這種欣喜和惆悵也在與日俱增?粗莻如魚得水的姿勢是那么自然、那么妥帖地在我身邊發(fā)生的時候,我的心中顛三倒四、五味雜陳、六神無主;我焦慮、我自卑;我七竅生煙地思想,汗洇勾股、神馳八方;但是不行,我的神散了,或者說,我的神在過去的日子里,從來就沒有聚集起來過。
九轉(zhuǎn)心魂神思過,一咒無能度此身。
因為這個極其普通、極其本能的姿勢的缺失,我感到我與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我的身體,不能與他們瓜分同一個世界。他們是踐行者,我是旁觀者,角色身份就此確定。心漸漸沉寂,我不再焦慮,不再耿耿于懷,我把這看作一種人世的分工,各司其職、各得其樂、天經(jīng)地義。
我無法記起自己關于“摟著”這個姿勢的復蘇是在哪一天了,噢,不過準確的年代我記得,那是在1983年的一個夏天。那一天像往常一樣,我下了班以后,在樓下雕刻我的石雕作品。天漸漸昏暗下來,那個曾經(jīng)見過的女孩出現(xiàn)了。我大約知道她畫畫,和我們樓的一個男孩是畫友,個子不高,身材豐腴,生一張好看的娃娃臉。我們幾乎毫無過渡地開始聊天,聊的當然是有關藝術的。我那時是個26歲的狂熱藝術青年,這個“天兒”大約聊了3個小時,天被我們聊得完全黑了,我們都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因為我們發(fā)現(xiàn),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發(fā)生了興趣,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也發(fā)生了興趣。大約在晚上9點半到10點的時候,她說要走了,我說送你去車站。
19路公共汽車東行的車站在馬路對面。車來了一輛,她沒上去,我們繼續(xù)聊。我們把車聊過去了一輛又一輛,聊到路上行人漸漸稀少,聊到世界幾乎就剩下我們兩人。我看著她,她的雙眼在暗夜中灼灼放光。
“我能抱抱你嗎?”她看著我。
我看看她,“噢”了一聲。
她柔軟的雙臂和漆黑的雙眸一同箍住了我的身體。我的雙臂微張,遲疑了一會兒,輕輕扶在她的身上。對,就是輕輕扶在她的身上。因為我的手臂在二十幾年的時間中,沒有這樣的生命記憶,無論數(shù)九寒冬,還是花前月下。關于這種姿勢,我只有眼睛的視覺記憶。那個柔軟的、散發(fā)著水果糖味兒的身體在我的懷抱姿勢中,而不是真正在我的懷抱中。她似乎感覺到了這一點,她仰起頭,近在咫尺地看著我。我低著頭,目光雖然在她的臉上,可那目光是遲疑的、膽怯的。
“我能親親你嗎?”她說。
“噢!蔽矣窒駛呆瓜似的應了一聲。
她仰起頭,把嘴拱上來。呆瓜的嘴有些驚慌失措,呆瓜的嘴有些六神無主,呆瓜就把腦袋揚起來讓她夠不著嘴了,她就把唇印到呆瓜的脖子上了。濕潤的唇痕一直淌進了我的心中,我感受著這種唇濕,不知如何是好。我迷路了。
“你能親親我嗎?”她說。
“噢!蔽覒艘宦暎v出手來,端住她的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她心有不甘地看著我,我笑了笑,車來了。她上了車。
呆瓜在晚風中呆著,看汽車遠去。
編輯/麻雯 mawen214@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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