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人如何看前朝史?:當代人不寫當代史
發(fā)布時間:2020-03-18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以紀念辛亥百年為標志,2011年中國社會的歷史熱達到了頂峰。在我們的傳統(tǒng)中,當代人看前朝史,一直都是個復雜的學術(shù)和政治命題,早已超越歷史學的范疇。在不同訴求和立場的指導下,社會各群體對前朝史的解讀也就形態(tài)各異,客觀與歪曲,誤讀與真相,交織在一起。
今天這種糾葛不僅存在于學界,更在于傳媒和網(wǎng)絡構(gòu)建的民間歷史論述。有人懷抱著強烈的現(xiàn)實關(guān)懷,去改造歷史,有人為了遷就現(xiàn)實去扭曲歷史,于是,我們的歷史論述一方面前所未有的熱鬧,另一方面卻也是從未有過的混亂。
在我們這樣一個視歷史如信仰的民族,“以古諷今”的傳統(tǒng)根深蒂固,于是也就有了“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這類說法。還有真正的歷史嗎?我們應該怎樣看待自己民族過去的那些人和事?當代國人又該如何去看待包括辛亥革命在內(nèi)的前朝史?
北京大學歷史系教授王奇生是近年來大陸民國史學界最優(yōu)秀的學者之一,他的兩本著作《黨員、黨權(quán)與黨爭》、《革命與反革命》不僅贏得了學界高度評價,更引起了公眾的廣泛關(guān)注。
近日,記者訪問了王奇生教授。
理解革命,告別革命
《南風窗》:對于辛亥革命的官方紀念,大陸和臺灣無論形式還是內(nèi)涵多有區(qū)別,但有一點卻相當接近,國民黨將辛亥革命定義為“未完成的革命”、共產(chǎn)黨則稱其為“不徹底的革命”,您怎么看待這個耐人尋味的共識?
王奇生:辛亥革命的結(jié)局確實非常獨特,基本上是一個妥協(xié)性的東西,我們長期以來認為妥協(xié)是不好的,實際上這個妥協(xié)是一個和平過渡,把辛亥革命看做一次改朝換代的話,放在中國歷史的長河里,也算得上是最溫和的一次了。到后來國共政權(quán)更迭的時候,無論是1927年前后的“清黨”,還是1949年前后的“解放”,都是你死我活的較量,要么全贏,要么全輸,要么全得,要么全失,毫無妥協(xié)的空間!國共兩黨的政治文化其實有很多相似。
《南風窗》:上一代人因為救亡而信仰了革命,下一代人因為經(jīng)歷了“文革”而憎惡革命、解構(gòu)革命。歷史好像一直是這樣,一代接一代,不斷糾偏。比如我們70后、80后的年輕人,沒有經(jīng)歷過任何革命,卻有很多人對革命充滿熱情和向往。
王奇生:我們現(xiàn)在各種觀念都有,這不是壞事,就怕只有一種聲音。作為歷史研究者來講,要把研究對象放回當時的歷史情境下去審視,比如考察當時的人為什么要革命,是在怎樣的時代背景下選擇革命。有的歷史學者將自己喻為法官,喜歡對歷史人物判斷善惡,任情褒貶,其實歷史學者對歷史人物和歷史事件應重在理解,而非簡單褒貶。脫離歷史情境的空洞評判,也最容易被人空洞翻案。不斷地“翻燒餅”,使得歷史學蒙上一層反復無常的陰影。我們應回到當時狀態(tài)下設(shè)身處地去理解那個時代的人和事,理解前人是怎么思考和選擇的,理解他們?yōu)槭裁丛谟卸喾N選擇的時候,選擇這一條路而不是那一條路。
《南風窗》:這聽起來跟傅勒的《思考法國大革命》思路很像,他對自己國家前朝的法國大革命的理解、還原和批判,我就覺得比我們中國人對自己的歷史評說精彩得多,他完全進入了歷史的復雜性,您那本書《革命與反革命》從某種程度上有那種感覺,不過傅勒的書里,我還是讀出了他對對與錯的評判。
王奇生:所謂對和錯是很難說的。比如,不能因為“文化大革命”以及毛澤東晚年的一些錯誤,就認為1949年以前中共不應該搞革命,而應該搞改良。近代以來,改良也嘗試過,從洋務運動、戊戌變法到清末新政,其實都在進行體制內(nèi)改良。但當時很多人認為改良緩不濟急。近代以來,中國人有一個基本的“焦慮”,即在西方列強有形的壓迫和無形的壓力下,一種持續(xù)性的“亡國”危機意識!熬韧鰣D存”這個詞,我們今天的歷史書也許說得太濫了,但對那時的中國人來說,“救亡圖存”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國家快要亡了,“救亡”刻不容緩。由急迫、急切,進而急進、激烈,幾乎是那一代中國人的普遍心態(tài)。
其實我們進行了各種嘗試。當前面一個不成功或者不夠成功的時候,后面的手段就會越來越激進。近代中國的政治變革具有鮮明的階梯式、遞進式特征。變革與革命不斷推進,一次比一次激烈,總認為前一次不夠徹底,或者是不夠成功,還要“再起”革命。上層革命不夠,還要下層革命;城市革命不夠,還要鄉(xiāng)村革命;不單要對外革命,還要對內(nèi)革命;政治革命不徹底,還必須通過社會革命“根本解決”……從而形成一種不斷革命、反復革命的格局。
《南風窗》:歷史的價值一個是還原真相,還有一個應該是給今人留下精神財富吧,人類歷史上各個階段和國家的思想和實踐所積累的那一套關(guān)于革命的話語、文化和精神,比如法國的大革命、中國的“五四”運動等,它們信仰的那些精神在當代真的就失去價值了么?
王奇生:革命本是一種非常手段,如果超脫歷史的語境,成長于和平年代的人們可能會認為革命太過于強暴,甚至認為革命違背人性,革命不擇手段,革命壓倒一切,人性的所有方面都要受到壓抑,人的日常倫理和基本的價值觀念都被革命的價值觀念所取代。
《南風窗》:所以,在今天思想領(lǐng)域的爭論,這依然是一個很重要的方面,革命性與人性的糾葛,國家的富強重要,還是人的尊嚴、價值重要?雖然很多理論家都試圖證明這二者是統(tǒng)一的,但在現(xiàn)實的國族競爭中,卻并不盡然。從歷史的角度看,這能不能被視為近代以來,我們這樣的后發(fā)現(xiàn)代國家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王奇生:可以這么說,為了一個國家的目標,我們的代價非常大。當1949年革命成功時,毛澤東向全世界宣布:中國人站起來了。這句話非常沉重。
問題主要出在1949年以后的不斷革命。這一點其實也不難理解,一個革命幾十年的政黨,一旦執(zhí)政,馬上就轉(zhuǎn)型,就脫胎換骨,恐怕是不現(xiàn)實的。很多觀念我們幾十年才調(diào)整過來。
《南風窗》:那您是不是覺得今天我們應該“告別革命”了?
王奇生:“告別”革命有幾種不同的含義:一種是現(xiàn)實政治層面,我們不再搞革命了,用改革開放取代過去的革命模式,至少從1978年開始我們已經(jīng)“告別”革命,這無疑是值得肯定的。還有一種“告別”革命,是整體否認革命歷史和革命價值,籠統(tǒng)說近代以來中國革命都是錯誤的,我不同意這樣的立場。
從辛亥到黨爭
《南風窗》:回到辛亥年,那場革命給國民黨留下了“三民主義”。您那本書《黨員、黨權(quán)與黨爭》深刻地解讀了辛亥之后國民黨的治黨史,但很多人都能從中讀到更具普遍意義的中國政黨制度的通病。從歷史長河來看,政黨競爭的成敗究竟取決于哪些因素呢?
王奇生:辛亥革命之后,一度熱衷于講共和,搞政黨政治,一度黨派林立。這在中國歷史上是唯一的一次。當時孫中山也一度支持多黨制。但“五四”以后,尤其到1920年代,中國的政黨政治發(fā)生了很大變化。這一變化主要是從議會政黨向革命政黨的轉(zhuǎn)變。新成立的中國共產(chǎn)黨、中國青年黨,以及改組后的中國國民黨,都自我定位為革命黨。革命幾乎成為所有政黨的共同訴求。
國民黨的“國民革命”,共產(chǎn)黨的“階級革命”,青年黨的“全民革命”同時并起,并形成一種競爭態(tài)勢。3黨不約而同地厭棄西方議會政黨體制而選擇有“主義”信仰的革命政黨體制,其影響極其深遠!爸髁x”和黨的結(jié)合應該是這一時期一個非常突出的特點,但是結(jié)合的有效性,在各個政黨內(nèi)部卻有很大不同。
《南風窗》:您在書里下的結(jié)論是國民黨主義的有效性完全不能和共產(chǎn)黨相比。
王奇生:一個政黨的成敗,取決于內(nèi)外諸多因素的綜合作用。“主義”當然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國民黨主義的有效性為什么那么差?首先從主義本身來講,從意識形態(tài)標準來衡量,孫中山的“三民主義”本來就比較含糊和籠統(tǒng),甚至前后有互相矛盾的地方。孫中山的“三民主義”沒有深厚的哲學基礎(chǔ),也沒有烏托邦的魅力。有時候一個主義需要有一點烏托邦的色彩,帶有一點政治的幻想性,未來的前瞻性,才能籠絡你的黨員和信眾。跟“共產(chǎn)主義”比,“三民主義”的哲學基礎(chǔ)、前瞻性、內(nèi)在的邏輯性等等都要遜色。
《南風窗》:脫離底層民眾是否也是個問題?那個年代中國的識字率都是很低的,有幾個人能理解這些亂糟糟的主義呢?
王奇生:辛亥革命的主體力量是海外的留學生群體,還有一部分海外華僑和會黨。所以,嚴格來講,辛亥革命與當時中國的普通民眾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更談不上“主義”深入底層老百姓的問題。
《南風窗》:中國革命最終還是從辛亥年的精英革命轉(zhuǎn)向了北伐時期的平民革命,這中間經(jīng)歷了怎樣的機制呢?
王奇生:1925~1927年的中國大革命,當時叫做“國民革命”。這場革命是國共合作進行的。在蘇聯(lián)和共產(chǎn)黨的影響下,國民黨也開始重視深入民眾,但國民黨的精英意識還是很濃。孫中山把國民劃為先知先覺、后知后覺、不知不覺三個層次。當時國民黨的口號是“扶助農(nóng)工”!胺鲋比匀挥幸环N居高臨下的感覺。這與直接以工農(nóng)利益代表自任的中共有很大不同。
國共合作之初,中共即告誡其黨團員要眼光朝下,不要和國民黨爭無謂的風頭和用不著的權(quán)力,吃苦的工作自己爭著做,占小便宜的事情讓給國民黨。由此一來,國共合作的形態(tài),呈現(xiàn)出國民黨主要做上層工作,共產(chǎn)黨主要做下層工作的分工格局。這一時期,國民黨不僅組織,連主義宣傳也是共產(chǎn)黨在幫他干。當時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長是共產(chǎn)黨員譚平山,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長也一度由毛澤東代理。所以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共產(chǎn)黨幾乎“包辦”了國民黨的組織、宣傳和群眾運動工作。剛開始是國民黨“容共”,兩三年后國民黨人發(fā)現(xiàn),這哪還是國民黨“容共”,已經(jīng)成了共產(chǎn)黨“容國”了。再不分共,國民黨都要被共產(chǎn)黨兼并了。所以國共的成敗,早在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就有“苗頭”了。
《南風窗》:您在書里將“黨史”研究分為治黨的歷史和黨治的歷史,國民黨的治黨顯然是很失敗的,他治黨的失敗和他統(tǒng)治的失敗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嗎?
王奇生:歷史的成因總是非常復雜的,各方面的因素在起作用,很難說哪一個是根本的,哪一個是次要的。有時候看起來細小、偶然,卻可能改變歷史的走向。比如說,孫中山1925年去世時只有59歲,假如他活到80歲,歷史完全可能是另外一個走向了。
《南風窗》:我們過去總強調(diào)歷史的必然性,您的說法好像顛覆了這一點。
王奇生:長期以來我們輕視了歷史的偶然性。當然也不能否認一些基本的因素,國民黨的失敗,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有一個強勁的對手,如果沒有共產(chǎn)黨,沒有毛澤東,國民黨的統(tǒng)治會不會在1949年垮臺很難說。沒有強勁的競爭對手,即使腐敗、專制,它也未必會垮臺。有了對手,拿來比較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國民黨的長處在哪,共產(chǎn)黨的長處在哪。毛澤東總結(jié)共產(chǎn)黨有三大法寶,對比分析,共產(chǎn)黨的三大法寶正是國民黨的三大致命弱點?词Y介石日記,1927年到1949年,他對共產(chǎn)黨的一套一直是很羨慕的,尤其是共產(chǎn)黨的組織運作,他認為是非常成功的,也很想國民黨能做到這樣子。抗戰(zhàn)時期,他甚至把共產(chǎn)黨有關(guān)“黨建”的文件轉(zhuǎn)發(fā)給國民黨各級干部學習。
歷史學者不應有太強的現(xiàn)實關(guān)懷
《南風窗》:從1911年到1949年,從大歷史的脈絡看,是中國最近的一個亂世。對這段亂世的解讀,現(xiàn)在看起來很混亂,要么是非常正統(tǒng)的官方敘述,要么就是完全顛覆性的論說,不僅僅是評價的迥異,更有基本史實的天壤之別。我知道在歷史學里,對一件事、一個人相互沖突的史料肯定是有的,但作為一個整體,我們今天應該如何看待民國的風貌呢?
王奇生:從學術(shù)范疇來看,我沒有你這樣明顯的感覺。最近20年,我們國內(nèi)的民國史研究,可以說是成果豐碩。民國史一般分為前后兩大塊,北洋一塊,國民黨一塊。對國民黨時期的研究,“進步”比較明顯,相對來言,對北洋時期的研究,進展比較小。
《南風窗》:為什么會這樣呢?晚清和北洋都已經(jīng)后繼無人,與現(xiàn)實無涉,而國民黨還在臺灣地區(qū)存在著,不是應該研究晚清和北洋更能客觀嗎?
王奇生:這里有幾方面的因素,一是北洋的資料我們保存下來的比較少,不如國民黨留下的資料多。另一方面,正因為有臺灣的存在,學界因為現(xiàn)實的關(guān)懷而比較重視國民黨的歷史研究。還有一個原因在于學者本身,這些年北洋歷史的研究者,對晚清和北洋的看法很多時候是跟著原來國民黨走的,海峽兩岸的學者看北洋和晚清,沒有太大的差異。這并非好事,因為不一致的時候會互相反省、相互糾偏。對晚清和北洋,國共兩黨和海峽兩岸的看法是一致的,反而沒有一個“他者”讓你反思。
《南風窗》:學術(shù)范疇內(nèi)的進步確實讓人欣喜,可是,公共和大眾視野里的歷史卻并不讓人樂觀啊,尤其是網(wǎng)絡時代,傳播力非常驚人,傳媒以及網(wǎng)民建構(gòu)的歷史看起來混亂不堪。
王奇生:這確實是一個值得警覺的現(xiàn)象。前些年我們擔心的是歷史被影視戲說了,現(xiàn)在比影視戲說更不好的趨向是媒體化、網(wǎng)絡化的歷史。戲說的話還有人知道是戲說,媒體一開始說歷史,總是借助一個歷史學者大談特談,看起來是純粹的歷史,實際上可能是一個政治色彩濃厚的偽歷史,或是只是借“歷史”說話。這個更具有迷惑性。歷史本來就不該熱,一旦熱過頭就不正常。歷史本是一個冷僻、冷靜的學科,過于受到大眾的關(guān)注反而值得警惕。
《南風窗》:作為一個媒體人,這點我自是深有感觸,很多時候我們述說歷史,大都是基于現(xiàn)實訴求和關(guān)懷,我也發(fā)現(xiàn),不少歷史學者同樣如此,歷史只是表達現(xiàn)實政治訴求的一個工具而已,“以古諷今”,這好像是幾千年來中國讀書人一個根深蒂固的傳統(tǒng),我以前覺得挺好玩,現(xiàn)在卻越來越覺得是個惡習。
王奇生:純正的學者就是還原歷史的本來面目。歷史貴在求真,雖然要做到這一點非常不容易,但至少要朝著這方面去努力。嚴格意義上來講,歷史學者不應該有太強的現(xiàn)實關(guān)懷,因為你有太強的現(xiàn)實關(guān)懷之后,就難免帶著“現(xiàn)實”的有色眼鏡去觀看歷史。當然,有些歷史和現(xiàn)實本來就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尤其是近現(xiàn)代史,很多和現(xiàn)實有連續(xù)性。我們反對的只是歪曲歷史來遷就現(xiàn)實。
我們所能描述和“再現(xiàn)”的歷史很有限
《南風窗》:除了“以古諷今”的老傳統(tǒng),現(xiàn)在史學界,尤其是民國史,似乎還流行一個時尚,就是開始轉(zhuǎn)向?qū)Φ讓由鐣托∪宋锏难芯,用微觀的小歷史敘述來部分替代精英層的大歷史敘述。
王奇生:這也是最近一二十年來,史學的一個趨勢吧,很大程度上是受西方新史學的影響,由上層轉(zhuǎn)向基層,由精英轉(zhuǎn)向大眾,由政治轉(zhuǎn)向社會,這個走向有它的合理性,因為我們過去對底層社會的關(guān)注不夠。歷史研究應該是多方位、多層面的關(guān)注。
《南風窗》:那真正的底層歷史研究起來困難嗎?
王奇生:研究底層社會最大的一個困難:底層社會經(jīng)常是沒有聲音的。歷史研究的基礎(chǔ)是史料。史料的匱乏,讓我們對底層社會難以真正認知。無論如何努力,我們所能描述和“再現(xiàn)”的歷史都是極其有限的。
《南風窗》:所以,在我們看來,這股新史學時尚,在剛開始帶給了人們一些驚喜之后,迅速就乏善可陳。我們一直都懷疑,他們所描述的底層真的是那個時代的風貌嗎?就像現(xiàn)在很多人覺得民國的教育是黃金時代,但它更多的是精英階層的黃金時代,看當年《時代》周刊駐中國記者的報道,在西南聯(lián)大的不斷遷移中,與那些教授、學生同道的,多少貧民人肉相食啊,還有西北的大旱、黃河的洪災,在我們的史書中,往往都是濃縮成一句話:死亡了多少多少萬人。
王奇生:確實如此,我們研究近現(xiàn)代史,報紙是基本史料之一。報紙是當時的新聞報道。而新聞的最大特點是,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新聞,但狗咬人才是社會的常態(tài)啊。如果不小心就難免把社會的變態(tài)當成社會的常態(tài)。另外還有一點,越是常態(tài),就越?jīng)]有史料。這也是歷史研究的一大困境。
《南風窗》:如果后人通過新聞媒體來看我們今天這個時代,他一定也會誤解這個時代。
王奇生:所以,歷史研究要做到知人論世,其實是大不易,很多是帶著一種武斷、事后諸葛亮的眼光去看歷史。站在歷史的時空背景下,設(shè)身處地去理解前人,才可能達到對歷史的溫情和敬意。雖然很難,但我們應該朝著那個方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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