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言盛世【“盛世”何須危言】
發(fā)布時間:2020-03-24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小說是需要嚴肅對待的事情”。為了寫小說,香港文化人陳冠中搬到北京,旅居十年,他終于寫成了其第一本以中國為背景的小說《盛世》。從香港到北京,陳冠中嘗試著轉換身份,轉換觀察視角,而他對大陸諸多現(xiàn)象和問題的思考,終于在這本看似魔幻的《盛世》中,一一寫盡。
2013年,世界經(jīng)濟進入“冰火期”,中國盛世正式隨之開始。那時,旺旺集團收購了星巴克,中式產(chǎn)品已經(jīng)遠銷世界各國。每個中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在河南一個叫快樂谷的地方,興建了制造幸福藥劑的工廠,藥劑通過自來水進入全國人民的日常生活。但實際上,在進入“盛世”之前,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不見了,這個月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已經(jīng)沒有人記得。一位叫芳草地的歸國華僑、前國家法院的法官小希、作家老陳,總是感覺有些什么不對勁,要追問那丟失的一個月。
這是陳冠中在《盛世》里講述的故事。這本書雖然尚未在大陸發(fā)行,但卻在知識分子圈子里口口相傳,并通過微薄等社交工具的傳播效應,開始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
陳冠中是誰
在香港文化圈,陳冠中的名字無人不知,他曾經(jīng)創(chuàng)辦了香港知名雜志《號外》,并和梁文道、林奕華等創(chuàng)立“牛棚書院”?稍诖箨,他卻要時時面對“陳冠中是誰”的提問。對此,他說,“用香港作家稱呼我是最簡單的”。
生于上海,長于香港,最后定居北京。陳冠中將之視為一個自然發(fā)生的過程,他說香港讓他找到身份認同,而北京,則是他觀察中國的中心舞臺。
1992年,陳冠中帶著投資意向來到大陸。當時,北京的文化圈人士還比較窮,陳冠中每次請客吃飯都擔心對方回請時破財。于是,他在亮馬公寓租了一間大房子,請來做飯的阿姨擺開“流水席”,宴請四方賓客,從王朔到王蒙,都成為陳冠中的座上客。
事實上,這并不是陳冠中第一次和大陸的文化界發(fā)生關系,他曾做過《讀書》雜志的海外出版人,并投資了《現(xiàn)代人報》、《三聯(lián)生活周刊》以及“大地唱片”等,當年艾敬唱紅大江南北的“我的1997”,就是陳冠中的杰作之一。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陳冠中在大陸的投資風生水起,領域橫跨影視、音樂、出版產(chǎn)業(yè)。
從1997年開始,陳冠中突然想“好好寫東西”。這一寫就是十年。為此他在2000年搬到北京,并選擇了更安靜的生活方式。平時除了見見老朋友,參加一些活動,其余的時間,大多用來觀察、思考和撰述。“寫作的時候我內(nèi)心是很嚴肅的”。十年間,陳冠中的頭發(fā)由黑色轉為灰白,誠是歲月不饒人,但這漫長的時間,足夠讓陳冠中觀察中國社會的方方面面。
“絳樹兩歌”談中國
在北京,《盛世》基本成為了知識圈里的一本讀物。陳冠中無意于將它在這里出版。但他并不擔心讀者們無法看到此書,“據(jù)說淘寶網(wǎng)上就有賣的”,他知道,對于圈內(nèi)人士來說,通過一定的渠道得到此書其實不難。
看到此書不難,但是要真正把書寫透,很難!爸袊罅,很多事情無法三言兩語說清”,令陳冠中反感的是那些將中國問題簡單化的看法,比如流行一時的“通三統(tǒng)”理論。陳冠中很納悶,為什么一些內(nèi)地學者熱衷于這種簡單的思維方式。
陳冠中認為,要想說清楚中國的問題,前提是要學會“絳樹兩歌”。絳樹是指古代一位歌女的名字,能用一張嘴同時唱兩支歌,“一聲在喉,一聲在鼻”。他2005年在臺灣《思想》雜志發(fā)表的文章就起名為《顧左右言他:中國論述的絳樹兩歌》。
陳冠中引述實證主義思想家韋伯和波蘭尼的理論,認為應該摒棄那些過于絕對、簡單的思維方式,只有以“復雜的雞尾酒式全球觀”,才可能比較真實地觀察當今中國。
但陳冠中的“絳樹兩歌”起初也讓人有些疑惑,究竟作者的褒貶態(tài)度如何?著名學者李歐梵在談到陳冠中和《盛世》時不禁問:“這個《盛世》描寫的是一個‘烏托邦’的中國還是一個‘反烏托邦’的中國?”他最初也把此書當做幻想小說來讀,可越讀下去越發(fā)現(xiàn)文字充滿了“現(xiàn)實”的意味。
陳冠中似乎具有一種超然于世外的角度,既作為當代中國的觀察者,又置身于事外。不僅是陳冠中個人的態(tài)度,也是香港文化人的共識。陳冠中出國留學、學成歸國的七十年代,正是香港各種思想并舉的年代,歐洲、特別是法國的新浪潮電影進入香港,各類城市雜志不斷涌現(xiàn),社會上標榜“左”或者“右”的團體也并存不悖,競相爭鳴。
文化人梁文道說,香港人歷來對于過分表達自我有一種厭惡,這一點和內(nèi)地流行的宏大敘事、臺灣流行的悲情主義非常不同。香港知識界在70年代就開始嘲笑文學作品中的文藝腔,以比較“冷漠”的態(tài)度寫作,是香港作家的一個特點。他們不會把自己的立場大聲喊出來。
在陳冠中看來,盛世不一定非得“危言”!芭幸部梢允且环N疑問、一種描述,小說不是非此即彼的論述!彼贿^是在中國體會到些什么,并把它寫成了一個故事。
陳冠中×南都周刊:人是我留在北京的唯一原因
2013是一本現(xiàn)實小說
南都周刊:《盛世》動筆之前有沒有設想過這本書的讀者群?
陳冠中:對我來說,這本書有兩個主要的讀者群。一個就是香港、臺灣的讀者群。就這個讀者群來講我一直認為他們對中國的認知是有距離的,有鴻溝的。我希望能夠把他們帶到一個比較接近中國現(xiàn)實的狀態(tài)。如果讀者看了書,認為:“原來中國是這個樣子的”,那我就很滿足了。這是我對港臺讀者的期待。
另一個是內(nèi)地讀者群。這本書10月在香港出版,12月在臺灣出版,如果內(nèi)地讀者能通過他們的渠道買到這本書,我期待他們覺得挺靠譜的。內(nèi)地這么紛亂、難以言說的現(xiàn)狀,有人用文本把它表現(xiàn)出來,不管它完整與否,起碼做過這樣一種努力。中國的現(xiàn)實其實比小說更魔幻,很難說清楚。只有小說語言勉強有機會把它說清。
南都周刊:你這幾年也撰寫過一些關于內(nèi)地現(xiàn)狀的文章,這次是怎樣想到小說這個表達方式的?
陳冠中:人對于現(xiàn)狀的情感和體會,有時候如果不用小說表達會很難。但文化圈有很多人不看小說的,我甚至拿了書都不敢送給別人。實際上小說經(jīng)過幾百年的發(fā)展,到了今天可以說是百無禁忌。它有很大的自由度。我自己嘗試用小說之外的文章去寫內(nèi)地,但都不是太滿意,很難完整地把內(nèi)地的感覺寫出來。我發(fā)現(xiàn)還是要用小說來寫比較合適。
南都周刊:這本小說用了多久時間完成?
陳冠中:其實2000年我到北京就想寫一篇關于中國的小說,但想了幾個題材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寫不下去,畢竟自己的童年、青少年都不在內(nèi)地,所以沒有什么底氣,也找不到好的題材。直到2008年,從地震到奧運,那個時間我才看到一個小說的架構。所以一過2008年我就開動筆始寫,不到半年就很快寫完了,中間還停頓、修改了幾次。
70年代的香港更有趣
南都周刊:你這一代香港人是否都懷念文化上的70年代?
陳冠中:香港1950年后出生的人數(shù)是最多的,1949年不少人從內(nèi)地遷過去,造成了“嬰兒潮”的一代。1945年的時候,香港才60萬人,50年代初就有一兩百萬人,忽然人口猛增。那一代人剛好在70年代長大,取得了一些話語權,這幫人人數(shù)多,而且到現(xiàn)在還占據(jù)著社會的關鍵位置,所以他們整天覺得自己好重要。但對于之后的下一代來說,70年代不見得是多么重要的年代。
其實香港的黃金時代是80年代,但黃金時代的成功是因為70年代有很多新東西雨后春筍一樣冒出來,比如在電影領域就有很多不同的嘗試。但80年代商業(yè)片的成熟帶來的結果是很多小型的片就沒有了,大家一心想著拍商業(yè)片賺錢,這有點像內(nèi)地這些年的情況。
南都周刊:你會有意無意對比內(nèi)地和香港的情況嗎?
陳冠中:以前兩邊確實是有差距的。比如2000年回來的時候,當時要拍一個時裝大片,全內(nèi)地只有30個攝影師有能力去掌握時裝大片,很多連機器都沒有,2004年之后,這樣的差距非常小。以前商業(yè)片也是差距很大,90年代很多電影制作人找化妝、道具、動作設計的時候都會想到香港,但現(xiàn)在兩邊很多方面可以互相替代,內(nèi)地很多方面甚至超過香港,現(xiàn)在內(nèi)地的好萊塢就在北京。
南都周刊:為什么選擇北京作為觀察中國的視角?
陳冠中:人是我呆在這里的唯一原因。我也沒有其他選擇,臺灣、香港也有不少人才,但人才的集中是沒法和北京比較的。我只能呆在一個地方,中國真的太大了,只有北京可以相對完整地理解中國。比如上海,上海的人是不太談論中國的,他們只談上海和國外,香港也談不上理解中國,而北京,飯桌上大家都在談論全國的事情。
南都周刊:對于香港未來的文化走向,你有什么期待?
陳冠中:香港人有一個誤區(qū),就是認為一定要跟北京合起來。其實它可以和廣州、深圳這些城市合起來,形成一個粵派文化圈,肯定影響力會超過上海。有一次我在深圳演講,有很多深圳的年輕人跟我說,很想自稱為深圳人,想建立自己的文化。其實深圳和香港首先要連起來。文化界要建立一個新的心理地圖,文化產(chǎn)業(yè)需要民間自己來搞,官員是搞不好文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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