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瀾：困境是常態(tài)的】困境是老板的常態(tài)

　　 　　"我苦惱著，一遍遍回放采訪的錄像，結果發(fā)現(xiàn)，那些經(jīng)得起回味的片段往往與所謂成功結果無關，而是與過程相關的一個個困境。" 　　 　　他們都是她采訪過的人:19歲就開始從事兒童慈善工作并在社會各界贏得了普遍好評的安妮公主，在國際時尚界揚名立萬的著名華裔設計師安娜?蘇，美國通用電氣前總裁杰克?韋爾奇，在NBA為中國人贏得尊重的著名運動員姚明……
　　他們都是名人，都是一般社會意義上的成功人士。比起這些人物所獲得的成功，楊瀾更喜歡這些人物所經(jīng)歷的"一個個困境"---"期待與現(xiàn)實的落差，當事人的彷徨無助，以及在苦捱中體味的細微溫情"。結果隱退了，變得輕了，過程則盡顯崢嶸，變得重了。從《楊瀾工作室》到《楊瀾訪談錄》，再到新近開辦的《天下女人》，楊瀾在與名人一次次的對話神會中感悟生命。作為一個擁有眾多頭銜的名女人，她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往往是成功和耀眼，是否也有她經(jīng)歷著的困境呢?
　　春天的上海夜晚，下著零星的小雨，蘇州河畔的蘇河藝術中心五樓，楊瀾攜新書《楊瀾訪談錄I》做客"貝塔斯曼藍色沙發(fā)"，侃侃而談。黑色的西裝小外套，淺黃色絲質(zhì)襯衫，黑色的百褶裙，黑色的半高跟鞋，一身職業(yè)裝扮，眼睛明亮，態(tài)度溫和，一如經(jīng)常在電視上出現(xiàn)的楊瀾形象---干練､睿智､自信。
　　
　　體味別人的困境
　　
　　1998年，楊瀾在鳳凰衛(wèi)視開始做名人專訪節(jié)目，名字叫《楊瀾工作室》，最初以"成功故事"為主，"誰有名就采訪誰，什么傳奇就談什么"，因為大眾都想知道成功人士為什么這么杰出､這么成功。浮華世界，金錢名利對普通大眾總是有著強烈的吸引力�？墒呛髞恚�"我覺得成功并不能真正感動我自己，一位科學家，你可能非常感嘆他怎么會突發(fā)奇想把過去一個很難解釋的原理解釋清楚的，但是似乎你更會感觸于他的人生境遇"，楊瀾說。
　　對1998年諾貝爾物理獎獲得者､美籍華人崔琦的采訪徹底改變了楊瀾做人物訪談的方法。采訪在普林斯頓大學里進行，給人很大震撼的并非他如何刻苦研究獲得諾獎，而是崔琦小時候的故事。他出生在河南農(nóng)村，10歲前從沒讀過書，就在家里放羊､養(yǎng)豬。10歲的時候他姐姐找到一個在教會學校讀書的機會，就想讓弟弟到香港去讀書，他父親對獨子要遠行是不大愿意的，因為男孩大了可以幫忙干農(nóng)活，但他媽媽卻非常堅定要送兒子去讀書，這一走成了他與父母的永別，父母在后來的大饑荒里都活活餓死了。
　　這次采訪，楊瀾曾多次提起。楊瀾坦言:"我當時聽完故事，問崔教授，如果那個時候媽媽沒有送你出去讀書，你如今會怎樣?其實在我內(nèi)心我已經(jīng)鋪墊好了，希望他答知識改變命運､我很感謝媽媽之類的話。但是崔教授卻說，"我寧愿當時媽媽沒有送我出來，農(nóng)村家里有一個兒子是很重要的，如果我當時留在農(nóng)村，或許我一直不識字，但我父母或許不至于餓死。"這番話給我?guī)�來極大的震撼。"
　　從此以后，楊瀾開始比較注重談人的經(jīng)歷，而不是成功的經(jīng)歷。"其實世人眼中的成功只有一瞬間，人生更多是由困境組成，困境是常態(tài)的，成功是中間一個非常態(tài)的。每個人不管在什么樣的階段，什么樣的階層，擁有如何的財富和盛名，他的困惑和矛盾我覺得都是共通的。我想把訪談做得有一些個性，我想從精神層面探討人在困境當中是如何自拔的。"
　　至于對成功的定義，楊瀾認為并沒有一個特定的標準模式。她同意大長今的說法:"成功的人不外乎單純和熱情。""你對一件事真的就是一根筋，你很單純地喜歡它，你有不熄滅的熱情追求它，這個就是所有成功的人的共性;你患得患失，朝三暮四，那就很難成功。"楊瀾說，"但人生的成功不能完全以外界的評價來看"。
　　她談到曾采訪上海老知青戴建國。戴建國十幾歲就到北大荒去了，后來和村里一個女孩戀愛，女孩家里為了300元彩禮把女孩嫁給鄰村的人，成婚那天，女孩瘋了，婆家､娘家都拋棄了她。戴建國卻娶了她，留在了北大荒，也因此錯過了知青回城的時機。后來，戴建國做了記者､廣播站站長，有了很好的住房條件和健康的兒子，妻子的精神狀態(tài)也穩(wěn)定下來了，這時候他在上海的媽媽癱瘓了，他姐姐下崗了，離婚了，家里遇到很多困難。他又把黑龍江的一切舍棄了，帶著老婆孩子回上海支撐起上海的家，至今還住在棚戶閣樓里。"做完采訪以后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他是一個非常棒的男人，非常有情有意的人。在社會眼光里他很不成功，四五十歲還在為生計掙扎著，但是我覺得他很了不起，承擔了這么多人的責任。所以我覺得我們社會應該對成功有更多的理解"，楊瀾說。
　　
　　
　　淺啜自己的困境
　　
　　楊瀾的采訪對象有他們的困境，而她自身也不例外。工作上的､生活上的，雖然外表平靜從容，極盡優(yōu)雅，但心中總有波瀾。
　　在《楊瀾訪談錄》新書的"序"里，楊瀾寫道:"制片人拿著選題單子來跟我商量:做些創(chuàng)業(yè)致富的人物吧，觀眾還是對怎么賺錢感興趣。"哦……"這是我的困境。準確地說，是困境之一"。她希望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她的節(jié)目能帶給觀眾一種單純而寧靜的心緒，給人以精神上的慰藉，但"似乎不是一個談話節(jié)目可以承擔的"。
　　她還苦惱于訪談節(jié)目深度和淺度的平衡。在電視上做感性的節(jié)目比較討巧，普通大眾也喜歡，"比如說可以做一些社會的真情故事，一個人命運很悲慘就比較討巧，但是要在電視上面做一個有一點理性､深度的訪問是挺有壓力的。你既不希望別人看不懂，又不滿足于特別膚淺，這個時候是我最痛苦的"。又想要收視率，又不愿放棄節(jié)目價值，執(zhí)拗的楊瀾引得制片人對她發(fā)脾氣:你到底要什么!
　　這種帶著女性理想主義氣質(zhì)的性格，讓人想起她曾一手創(chuàng)辦的陽光衛(wèi)視。陽光衛(wèi)視就是她理想的破碎品。做人文歷史文化的傳播是她的理想，但最終理想之船碰到了現(xiàn)實的礁石。所以現(xiàn)在的楊瀾，不再輕易嘗試商業(yè)，而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內(nèi)容的制作上。
　　為了勝任與任何職業(yè)和地位的采訪對象的對話，楊瀾承認自己必須事先認真"做功課"，看書有時也成了繁重的"功課"之一，即使有時看完那些難懂的科學理論和術語､采訪完就馬上忘記，但她還得強迫自己閱讀。比如幾年前為了準備與基辛格訪談，她從基辛格的畢業(yè)論文到后來寫的書全讀了，因為她認為"廣泛閱讀或許不能保證你問一個好問題，但能保證你不問愚蠢的問題"。
　　即使準備充分，采訪的成功與否還決定于其他很多因素，比如采訪對象的性格和心情。對于矜持少語的采訪對象，楊瀾坦承她也會內(nèi)心覺得恐慌，有幾個曾經(jīng)讓她覺得有點狼狽。臺塑集團開創(chuàng)人､被稱為"經(jīng)營之神"的王永慶就是其一。"你的問題有30個字，他一般就回答你3個字，他常常用是和不是回答你，會給你很大的壓力感。他也不茍言笑，你在10分鐘之內(nèi)就把你要問的問題都問完了"。不過如今的楊瀾對于這樣的小挫折，早已能夠以自嘲和幽默來面對。
　　工作和社會活動把楊瀾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的，所以雖然不斷有出版社邀請楊瀾自己寫書，但她卻"不敢寫"，因為"心態(tài)非常浮躁"。每一天的行程都排得滿滿的，很少有讓她喘息的機會;每一天的生活都在一種極其忙亂的狀態(tài)下完成，能把工作做好就已經(jīng)很吃力了。有點空閑時間也就寫寫博客，精力只夠?qū)?00字的，寫不了大的東西。能沉淀下來，寫一點經(jīng)歷過的事情暫時還是奢望。
　　
　　女性的選擇
　　
　　以前，楊瀾以為事業(yè)上的成功是自己最大的追求，但現(xiàn)在她覺得個人內(nèi)心世界的安詳和寧靜､輕松與愉悅才是最重要的。在這個世界上，浮華終生，成功未必能帶來心靈的滿足，繁華落盡，幸福的最終考量不是來自外界的一切名和利，而是自己內(nèi)心的平靜。
　　
　　人物傳記，歷史書，探索心靈的著作，都是楊瀾喜歡的讀物。她喜歡胡茵夢翻譯的印度著名哲學家克里希那穆提的著作《愛的覺醒》。在難得的度假期，在熱帶島嶼上，她就讀這本書，坐在太陽底下，看一會睡一會。智者的言語給了她心靈的安詳和快樂。"女人都是這樣。女人比男人更關注靈魂方面的問題嗎?"她有點羞赧地問。在她眼里，女性比男性敏感，比男性擁有更多的夢想和幻想。
　　明白了工作不是自己的全部，楊瀾開始注意平衡家庭和事業(yè)的關系。過去朋友向她推薦活動，礙于面子，她很難說出"不"，于是身不由己一次次周旋于各種社交場所，家庭和孩子往往被排除在日程之外。而現(xiàn)在日程表上的時間被嚴格地劃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留給家庭､孩子以及運動鍛煉，一部分留給工作與社交。"兩部分時間要有明確的劃分，給家庭､運動鍛煉的時間必須預留，這是人生命和生活中極為重要的部分"。楊瀾說，她過去很在乎別人的評價，總以別人的評價為自己行為的標桿，但后來覺得這是一個誤區(qū)，"不可能盡善盡美啊，為什么要以苛刻的要求來要求自己呢?做一個真實的自己，不是很好嗎?"
　　作為一個成功女人､"粉紅領袖"，楊瀾越來越關注女性的情感和生存，談到自己主持的女性節(jié)目《天下女人》以及這個節(jié)目的電子雜志和《瀾》電子雜志，楊瀾的語氣一下子變得輕松起來。"我自己就是女性啊，我當然關注女性自身的工作和生活狀態(tài)。"而電子雜志的成功完全出乎楊瀾的意料。本來做《天下女人》節(jié)目之后只是想利用電子雜志做一個跨媒體互動，沒想到被那么多的女性朋友所喜愛并參與進來。這增加了楊瀾對女性電子媒體發(fā)展的信心。
　　比起《楊瀾訪談錄》的深刻和理性，女性節(jié)目多了很多感性的色彩，這樣的節(jié)目對楊瀾而言，"就像在喝下午茶，不需要作很深刻的思考"。楊瀾說，這是一個充滿誘惑欲望和不安全感的時代，女性自身面臨的困惑和誘惑都特別大，同時時代和社會加諸女性身上的壓力也特別大。尤其是對職業(yè)女性，是工作重要還是家庭重要，是該生孩子還是繼續(xù)事業(yè)，面臨著困難的抉擇。通過在節(jié)目中和女性朋友們聊職場､聊感情､聊時尚，楊瀾希望能幫助職業(yè)女性們更好地生活和工作。
　　除了女性人物的訪談，楊瀾還希望在女性社區(qū)發(fā)展上有所成績，首先做好天下女人俱樂部，讓更多的人成為會員，也會在近期推出一個有關全國都市白領女性生存狀態(tài)的調(diào)查。同時今年準備在北京和上海多開展會員活動，請一些學者和專家參與進來，與女性朋友們深入地討論關于女性職場､婚戀､心理方面的話題，希望給現(xiàn)代女性打造一個進行交流的良好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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