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飛　我的老千生涯

　　每當夜深人靜睡不著的時候，我就自己點一支煙抽。腦子里過電影一樣過著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被我“千”過的人，形形色色，都會很清晰地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知道‘老千’抓‘凱子’都怎么叫嗎?都叫殺豬�！�
　　所以，騰飛的另一個網(wǎng)名是“屠夫”，聊天用的名字。
　　在天涯論壇，騰飛創(chuàng)下了一個奇跡：他在網(wǎng)上連載的自傳體文章，因其對千奇百怪的賭博出千術(shù)令人瞠目的描述、對各式賭徒沉溺賭海的瘋狂心理、地下賭場的秘密運作、圍繞其中的貪婪與陰謀、騙局與陷阱、以及人性的真實勾畫，引起了網(wǎng)友的熱烈追捧，僅半年多時間，600萬點擊，6萬多回復，跟帖的粉絲無數(shù)。
　　“我永遠站不到陽光下，只能藏在網(wǎng)絡上和你們聊聊。”對那些對他的身世和筆下世界充滿好奇的網(wǎng)友，騰飛在網(wǎng)上如此回復。
　　沒人知道騰飛的真實姓名。他的網(wǎng)上文章后來被結(jié)集出版為《我的老千生涯》，有關(guān)作者的介紹仍然非常少。
　　采訪自然無法進行，直到騰飛答應了QQ聊天。于是我在QQ上找到了“屠夫”�！巴婪颉钡膫�人資料顯示地址為遼寧某市，37歲，還有一個冷酷的屠夫卡通頭像，其他全無。
　　他終于上線了，“你想知道啥?”
　　他就是“老千”(賭場里運用騙術(shù)贏得賭局者)，曾靠“出老千”為生，后來改行專門抓“老千”，一度在“黃河以北開賭場的莊家中”非常有名氣。
　　“老千”長什么樣?我不得而知。香港電影里“賭神”們英俊瀟灑，沉穩(wěn)老練，騰飛的書，封面也是英氣的半邊臉，一只眼睛緊緊地盯著你，透著冷酷的殺氣。可惜不是他。騰飛說他“相貌平庸，瘦瘦的、高高的，屬于扔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種”。
　　“大街上和你迎面走，連續(xù)三次，你都不會記得我�！�
　　不過，做“老千”，抓“老千”，平凡的相貌讓他隱藏得很好，“英俊小生太惹眼”，栽在他手里的“老千”以幾百人計。電影里賭神們眼花繚亂的賭技，在他看來都是些“小兒科的東西”。
　　四年前，騰飛娶了個漂亮媳婦，“走在街上回頭率百分百”。媳婦的條件是，結(jié)束近20年的老千生涯。他退出了“江湖”。
　　兩年前，2006年5月的一天，他在天涯社區(qū)發(fā)出第一個帖子《我是怎樣成為一個職業(yè)“老千”的》，開始引來粉絲無數(shù)。但粉絲們不知道，發(fā)出第一張?zhí)�子那天，正是他表弟的“燒百天”�?
　　他表弟自殺身死，因為賭博輸光了所有家產(chǎn)。但他到死也不知道身邊有一個大“老千”表哥。
　　騰飛難過，目睹過很多因賭博而傾家蕩產(chǎn)、妻離子散的人間慘劇，但“自己的表弟賭博輸錢自己竟然不知道”。他開始寫賭場的種種“貓膩”，寫自己親歷過的無數(shù)賭局�！拔抑�道的千術(shù)有3000多種，如果不累，一直寫下去要寫好幾年�！�
　　
　　他稱自己的心理年齡已經(jīng)73歲，“在賭場拼搏，心老得特別快。30多年的生活，似乎已經(jīng)讓我透支了后半生的活力，沒有什么能讓我興奮了�！�
　　“你寫的都是真的嗎?”他經(jīng)常要面對他的筆下世界真實還是虛構(gòu)的疑問。
　　“一個作家在家里能編得出來嗎?你把中國的作家都找來，我寫一段‘千術(shù)’，看看誰能接得上來?”
　　騰飛發(fā)過來一段視頻，這是早期網(wǎng)友用來考他的一段視頻，標題為“真正的老千是這樣發(fā)牌的”，視頻中一個老千在演示藏牌的方式和技巧。“我詳細解答了他是如何做到的。還有很多其他問題，每天上去都一個一個回答，他們終于信了�！�
　　
　　“我就是傳說中的老千”
　　
　　成為“老千”，騰飛相信這絕對是“造化弄人”。小時候他想當警察，高中畢業(yè)還一心想進政法部門工作，怎么也沒想到長大后混跡于地下賭場，成為“嚴打”對象。
　　找不到工作的他“整天閑晃”，去賭局看熱鬧，偶爾也下點小注。
　　騰飛出生的小漁村賭風很盛�！澳阆氚�，我們這的人冬天都不干活，叫貓冬，就聚在一起玩這個�！�
　　他記得“偷偷拿壓歲錢和同齡小孩玩牌”的那年他上小學四年級�！岸�天很冷，在放草的棚子里，四個小孩一起玩，也能玩一天�！�
　　初中以前他被寄養(yǎng)在姥姥家。“家里太窮，兄弟三人，年齡差不多，父親打魚養(yǎng)家，后來被絞車絞斷了胳膊，工作沒了。”
　　“姥姥家沒電視看，親戚們每年過冬就打牌，玩‘梁山108將’。小孩子不讓玩，在旁邊看，看著就會了�！�
　　盡管就像騰飛書中所描述的，剛開始學賭博的人基本都會贏錢，只有幾百元的賭資，漸漸地居然贏到快一萬元了。“不工作也能掙這么多錢!從此整天啥也不想了，一早起來就瞪眼到處去找‘局’。”但是，和許多賭徒的經(jīng)歷一樣，“一個猛子扎進去”之后，他并不能永遠走在這條“發(fā)財?shù)目登f大道”上，很快陷入“貪”的陷阱。
　　“那個時候我很傻，明明知道有人在做手腳，但仍像飛蛾撲火一樣，著了魔似的每天借錢去趕場子，結(jié)果越輸越多。”
　　“輸?shù)目傁肴シ�本，想著贏回本錢打死也不玩了，贏了還合計這個錢來得可真快，還想贏。走路的時候都會在想那把牌應該這樣，或者不應該那樣�！�
　　“真命天子”便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他永遠記得那是1993年秋天，朋友第一次讓他接觸到“千術(shù)”，建議他合伙“千”人。
　　“我似乎看到大把大把的鈔票在向我招手，看到賭場上風光無限的自己和垂頭 喪氣的傻瓜們�！闭f干就干，他偷出了家里全部的存款，5萬元。
　　事后證明，這個小“老千”實際是讓他傾家蕩產(chǎn)的“閻羅王”。
　　“我現(xiàn)在很難相信任何一個人，只相信我爸媽和媳婦。”合伙“千人”的“朋友”騙光了他從家里偷出來的錢。
　　“輸紅眼的人都瘋狂�！彼�又把家里的房本偷出來，拿房子作抵押，貸款三萬多塊�！把矍耙婚W而過母親那乞求的眼神”，但顧不得了，“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賭!”
　　在賭場負債30萬那年，騰飛只是個24歲的小青年。
　　“我被人扔到一個煤渣堆邊�！备改副蛔穫�，只能搬回漁村的老房子住。
　　“想起父母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想起親戚朋友躲瘟疫一樣躲著我的樣子……想起了林林總總的每件事和每個人，想起以后沒了出路，我放聲大哭。”
　　“我這樣的人還活著干嗎?不如死了算了�！薄拔宜麐尩臑槭裁匆�死?就這么死了，多窩囊!”
　　自殺未遂，他揣著菜刀滿大街去找坑他的那個“朋友”報仇，沒找著，最后騙了個不知他底細的遠房親戚2萬元錢，逃離了家鄉(xiāng)。
　　“我記得那一年的冬天好冷，是我生命中最冷的一個冬天!”
　　騰飛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做了保安，根據(jù)他的理想，他的計劃是：做小保安，立功，然后做警察。但后來證明，保安的職業(yè)并沒有使他安分下來，他決定“賺大錢，活得像城里人”。
　　
　　“那錢來得真快，也不當錢花”
　　
　　賭場打工，學“千術(shù)”，成為“老千”，接下來就是一段抓“凱子”的日子。這 段日子現(xiàn)在被騰飛描述為“很俗套”，“無非就是哪些人參與了，牌桌子上該如何演戲。贏了大家分，一起瞎樂。”
　　“那錢來得快，也不當錢花，來了錢就大手大腳�！�
　　最初，有錢的感覺真踏實，“頭回坐在五星級酒店里，感覺自己的眼睛不夠用，還一個勁提醒自己：我現(xiàn)在是上層人士，舉止一定要得體。喝完咖啡結(jié)賬，嗬，一杯破咖啡120塊�！�
　　終于，在逃離家鄉(xiāng)不敢跟家里人聯(lián)系好幾年后，他“衣錦還鄉(xiāng)”，“就像乍富的土財主�！苯o家里每個人都買了自己認為上檔次的禮物，還給小侄子幾千塊壓歲錢。
　　快活的日子里，得意的還有別人對“賭神”的吹捧，“心里受用”。還因此交了不少朋友。
　　然而，做“老千”也不總是那么風光。“很多時候贏了錢根本拿不走，別人輸多了放賴(耍賴，不給錢)，去外地‘出千’還容易遇到‘籠子’(別人下的圈套)�！�
　　有一次在哈爾濱，在一個設在五星級酒店的賭局里，他被“下了籠子”。
　　“我倆被拉進一個房子，不由分說他們就開始打，不分頭臉地亂打。打了很久，我連護著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包里的錢和手機都被人拿走了……晚上看守給我們生了個爐子，就那么湊合了一夜……回到賓館，才發(fā)現(xiàn)頭發(fā)掉了好多，鼻子出了很多的血，嘴唇破得厲害……退了房，直奔火車站。一路上人們都像看動物一樣看著我倆，我們也顧不得了。警察看我倆像逃犯，把我倆攔下好個檢查，好個盤問�！�
　　這段經(jīng)歷寫在“貪心的后果”的章節(jié)之后，題為“敗走麥城”。
　　機緣巧合作，騰飛開始改行抓“老千”。在“天津賭場抓內(nèi)鬼一戰(zhàn)成名”后，騰飛由原來“賭場‘暗燈’需要提防的‘老千’”，變成了“專業(yè)抓‘老千’的編外‘暗燈’”。抓“老千”的待遇相當優(yōu)厚，只要抓到現(xiàn)行，可以拿三天場子利潤的五分之一。
　　第一次“抓千”，他拿了200萬元。幾年“抓千”，“基本沒怎么失手”，只有一次，“因那個‘老千’之前有恩于我，實在沒法抓”。
　　
　　“總是夢到被人追”
　　
　　“我覺得我算是個好人吧，我從來沒把自己當成過壞人。”
　　盡管這樣，騰飛還是強調(diào)，那一年回家過年的那段時間，“我是個好人�！�
　　“編了一套詞兒，說自己在大城市找了一個相當好的工作，徹底不賭了……在家里那段時間快樂而且逍遙，每天睡到自然醒。母親跟我有說不完的話，我睡覺的時候她總是默默看著我。見我醒了，她馬上就別過臉去……”
　　過完年，自然醒的日子也就結(jié)束了，為了讓家人看來自己是個“有單位上班的人”，騰飛又回到自己的“老千”生活里�！翱偹�不踏實，夢多，總夢到自己被人追，總跑不動，拼命喊，也沒人理會，經(jīng)常被抓到，然后就嚇醒了�！�
　　在他的夢里，“一雙眼睛經(jīng)常出現(xiàn)，眼睛里滿是哀求的眼神，嘴唇在發(fā)抖�！�
　　根據(jù)騰飛書中的描述，這雙眼睛出現(xiàn)在2001年秋天，他到天津“抓千”。最后抓到的是兩個“長得很好看的荷官”(賭桌上負責發(fā)牌的人)丫頭。在暗中觀察了好幾天后，他終于“得意”地抓了個現(xiàn)行，隨后發(fā)生的一幕讓他的“得意”成了終生的悔恨。
　　“一顆眼珠掉到地上�！彬v飛說，真實情況是，丫頭的眼珠沒有被挖出來，讓一只手直接伸進去摁碎了。
　　這是他第一次出面“抓千”，從那以后，噩夢就像個魔鬼纏著他，到了晚上，高一點的聲音就會讓他汗毛直豎。“那以后我給自己訂了個規(guī)矩，任何人找我‘抓千’，必須事前約定不得傷人，否則不去抓。”
　　媳婦說他本性善良，“除非賭得山窮水盡他才不是人，其他時候還是原來的他�！�
　　有一次他看到一個少婦站在窗前，“大口抽煙，一邊抽，一邊大口地咳嗽。再然后，看沒人注意，她就跳樓了。”一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他問自己：是不是被你“千”過的人里也有這樣的事存在?
　　“我不確定，也不敢多想�！�
　　“最倒霉的是一個銀行的小子，賭急眼了，把自己的積蓄全部輸了，親戚朋友也截遍了，最后竟然打起自己經(jīng)手的錢的主意。在銀行通過涂改票據(jù)，挪用了很多錢。后來看實在填不上了，就逃亡了。也有個女的，很凄慘。她丈夫在外地打工辛苦寄一些錢回來，被她拿到賭場里都給輸光了，后來想不開，自己服毒死了，丟下一個幼小的孩子。也有一個小子錢輸沒了，竟然去搶劫，在樓梯洞里用磚頭打了一個女的腦袋。把人打死了�！�
　　“別以為我成天抓‘老千’，實際上我‘千’過的人不比我抓到的‘老千’少，對那些被我當‘凱子’‘千’過的人，我的心情很復雜。抓‘凱子’出‘老千’是我從前的生活，讓我贖罪，我又不知道該怎么做，也許等我更老一些，才能把這些想明白了，會有一個答案吧�！�
　　騰飛由抓“凱子”改抓“老千”，仍然贖不了罪，仍然無奈地面對那些“辛苦的可憐人”。有一次抓到的是一個沈陽女人，10年前跟老公一起做邊貿(mào)生意，趕上俄羅斯通貨膨脹破了產(chǎn)，老公想不開跳了樓，她不認命，繼續(xù)做這個生意，但是摔得太慘，以至沒有翻身，被債務壓著冒險和別人到賭場“搞錢”。
　　她說她有了點積蓄就馬上匯給了父母還債，搞賭場的錢基本都匯回家還債了，這么多年了她不敢回沈陽，雖然那里有她的家和她的父母。
　　“根據(jù)我的觀察，那女人說的是實話。但是我能做什么呢?只能暗自同情和保持沉默。”
　　最難受的是，這些年來，每年高中同學聚會都沒有他，“我跑路(躲避被抓而逃)大家都知道，我怎么去跟人說啊�！彼�說他很心痛，很自卑。
　　還有許多讓騰飛想起來仍有“想哭的沖動”的經(jīng)歷和場景，包括那個最冷的冬天，父母傷心的神色，親戚朋友的躲避，自己離開家跑路的情景，在外面顛沛流離的生活，還有對親人造成的傷害。
　　在賭局里呆久了，騰飛見識了各式各樣真實的人性，“這個社會陰暗面太多了�！�
　　一個賭場的舞池中，“所有的小姑娘全部擁向一個貴賓，貴賓是VIP，200萬，送一輛寶馬X3，按你的要求，俱樂部所有的姑娘都陪你跳舞，陪你玩�！�
　　“還有一哥們朝舞池上方撒錢，得有個五、六萬塊，一個個漂亮小姑娘就在那兒撿，搶!我都快崩潰了�！�
　　“真不明白這個社會到底怎么了，我看到了我不該看到的東西……我們走在三環(huán)輔路上，看到了站街的大姐，還有揀垃圾的老太太。每個人都有故事……我感覺時空變換得實在太快、太突然了�！�
　　騰飛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作這樣的描述了，賭場讓他“麻木”，也讓他小心。
　　不過，當他經(jīng)過某地一個熱火朝天的碼頭工地時，還是會想起“那幾個被千的政府官員，他們現(xiàn)在還好嗎?”
　　那次接到的活讓他大開眼界。一個老板想承包一個靠近海邊、漁船聚集的地方，建一個碼頭和水產(chǎn)品批發(fā)市場，但官員的關(guān)節(jié)怎么也打不通。這個老板想了個主意，把這些官員請到賭場玩，由騰飛負責“千”這些人。先讓他們大把贏錢，勾起他們的 賭欲，再讓他們大輸。
　　當然，那些官員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家賭場其實就是老板自己開的。這是個無比精巧的“局”――官員們的籌碼都由老板提供，贏錢和輸錢，只是從老板的左褲兜轉(zhuǎn)到右褲兜而已。
　　三周后，賭場老板已經(jīng)“借”給官員們每個人400多萬。后來，騰飛聽說那個水產(chǎn)品市場果然建了起來。
　　在賭局里呆得越久，騰飛心中越悲涼，“看看滿房間里形形色色的人，每個人都在為幾張花花綠綠的錢大呼小叫，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了別人的獵物，每個人都在算計獵到別人，結(jié)果呢?”
　　“我和我媳婦說過，媳婦說我心理陰暗……但我是個好人�！彬v飛說：“我希望大家能看清楚都是如何被人騙的，連朋友都可能欺騙你�！�
　　
　　“我把所有人性都看穿了”
　　
　　媳婦說他像小孩，賭場外的騰飛甚至有些憨厚，很難找出“老千”的影子�！鞍滋旃ぷ鳎�晚上上網(wǎng)。沒什么娛樂活動�！�
　　“我天生就不是很愛湊熱鬧的人”，“有人說我很靜。表面看起來是，但心里不是。稀奇古怪的想法很多。”
　　“屠夫”每天晚上7點到11點都在線，“上網(wǎng)就是發(fā)帖子啊，也沒啥別的可以干�！�
　　“最早也就是在家無聊，那時剛會上網(wǎng)不久，連打字都是用一個指頭按呢�！�
　　“后來就到處去看新聞，那天忘記了是看啥新聞，有個鏈接就進去了，就知道了天涯，天天去看幾眼�！�
　　“發(fā)了第一個帖子后，沒想到那么多人看，就一直寫下來了�！�
　　“天涯的編輯問我要出書不。我說大哥你耍我玩啊，他非來磨唧，我也沒理他。就是寫著玩，出毛(什么)書啊!”
　　“后來留言的多了，這個出版社那個網(wǎng)站都要我去出書。最后架不住編輯鼓動，架不住跟帖的網(wǎng)友鼓動，就說隨便吧，這個東西給你天涯，愛怎么搞就怎么搞�！�
　　“于是他們就給鼓搗出一本書來�！�
　　騰飛說他現(xiàn)在做櫥柜生意，“我認為自己是個做生意的料”，但“很多時候覺得很迷�！�。
　　櫥柜生意原來是表弟的，最早是借錢幫助表弟，后來表弟忙不過來，騰飛便參與了，表弟自殺了之后，廠子就由騰飛負責了�！捌鋵嵵皇莻�加工作坊，只有9個人�！�
　　“狀況不太好，做這個的太多了，客戶也難找。要擴大吧，還沒那個市場，不擴大吧，競爭力不行。”
　　“賺的錢沒以前多，但是夠花。媳婦掌管著開銷，超過1000塊錢要報告用處�！�
　　不相信任何人的騰飛做生意格外謹慎，“我覺得我把所有人性都看穿了，就是那么回事。”
　　“沒有人是不可以出賣的，只是機會沒到�！�
　　除了生意，讓他“不知如何做”的還有件事，“很多人想學習‘千術(shù)’去贏錢，給我留言、留電話、留QQ，我都直接刪除了，我是真想勸他們不要賭了�！�
　　騰飛說，生手怕熟手，熟手怕高手，高手怕“千手”，“千手”怕失毛十賭九騙，唯一不騙你的那次是為了“釣你的魚”。
　　如何防止別人出“老千”，他說：“不賭!不賭，別人就‘千’不著你。”
　　
　　媳婦
　　
　　如果沒有“小螃蟹”，騰飛現(xiàn)在可能還深陷賭博的泥潭不能自拔�！靶◇π贰本褪撬�的漂亮媳婦，“走在大街上回頭率絕對百分之百”。
　　能娶到這么好的媳婦，騰飛總結(jié)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當時他有份體面工作，另一個是他會裝成有涵養(yǎng)的好男人。
　　至于一個“老千”如何能裝成好男人，騰飛說，不要忘了“老千”在生活中是出色的演員。
　　他記得“小螃蟹”兇巴巴地問：“你要我還是要繼續(xù)賭博?”
　　他說：“我要你，再也不沾賭了�！�
　　2005年冬天，小螃蟹燒掉了騰飛以前的所有電話號碼，支持他干別的買賣，至此他真正脫離了這個“行業(yè)”。
　　“她把我收藏的很多好東西都丟了，疼得我好幾天沒睡好……有一副撲克，絕版的，市面上7000多元呢，被她直接丟浴缸里去了。有一副象牙色子，被她直接丟出窗戶……奈何啊，沒轍�！�
　　“不過婚后我基本是處于被壓迫狀態(tài)。現(xiàn)在家里沒地方抽煙了，廁所也不可以，只好躲父母那邊抽�！�
　　“外號‘小螃蟹’，你說厲害不?”
　　騰飛說，“如果不那么潑，就很完美了。”但他還是承認，“怎么也不敢想自己有這么好的媳婦�！�
　　在天涯寫“老千”生涯，寫了8萬字的時候被媳婦發(fā)現(xiàn)，媳婦大鬧了一陣，騰飛停筆了一段時間�！芭挛冶话浅鰜怼！焙髞硐眿D自己想通了，騰飛這幾年交的朋友“沒幾個”，“她看我沒什么交際，就怕閑下來走老路，有個東西捆著我也好�！�
　　
　　尾聲
　　
　　在他最新更新的博客中，騰飛寫道：
　　每當夜深人靜睡不著的時候，我就自己點一支煙抽。腦子里像過電影一樣的過著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被我“千”過的人，形形色色，都會很清晰地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我甚至都能回憶起他們的音容表情。寫到這里，我又想起在北京遇到的那個小荷官，想起她哀求和驚恐的眼神，我忽然有想哭的感覺。
　　前凡是拿到書以后，我自己開車去海邊，在車里看�？吹阶约旱膹那埃�想到了我經(jīng)歷過的這些人和事，我在車里悄悄地哭了。我真希望自己像個普通人一樣平凡地過自己的小日子，但是那些場景總是無數(shù)次一閉上眼睛、甚至稍微一安靜獨自采著的時候，就跳出腦子來。
　　我真不知道該去懺悔還是該怎么做，有的時候真的很迷茫。所以我覺得都寫出來比較好。讓大家知道賭就是騙，賭場就是吃人的，不要有任何僥幸心理去賭錢。
　　這，算是我對還準備去賭的人和正在賭的人的一個勸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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