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七分理性,三分感性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從1988年就開始投資房地產(chǎn),為人填詞的價格20年沒有提高過,林夕用投資地產(chǎn)的幾千萬收入養(yǎng)著他的歌詞創(chuàng)作,為了他敝帚自珍的陽春白雪而容忍著下里巴人。      “我從來不大承認自己是娛樂圈的,我是屬于唱片界的。”2008年12月22日早9點,下榻在北京友誼賓館貴賓樓的林夕喝著枇杷膏,但還是一根又一根地抽著“萬寶路”,寫字臺上放著他的長串念珠。摸著墻壁檢查突然停掉的排氣扇,林夕搞怪地唱起:“風(fēng)從哪里來!
          12月18日至23日,華人音樂界第一作詞人林夕來內(nèi)地推介其首部中文簡體版隨筆集《原來你非不快樂》,在上海交通大學(xué)、上海大學(xué)和北京大學(xué)、中國人民大學(xué)、清華大學(xué)先后舉行了《為傷悲情歌解套》、《逍遙游過歌詞海》、《給自己的情書》等多場演講。
          
          雖然京、滬兩地那些“比高考還緊張”的粉絲提前幾小時把演講現(xiàn)場擠得座無虛席水泄不通,雖然他們在豆瓣網(wǎng)“我愛林夕”小組、百度貼吧和林夕中文網(wǎng)等網(wǎng)站就“老爺”的衣食住行細節(jié)爭論得不可開交,但粉絲們的虔誠效忠和無盡熱情仍然無法改變林夕作為個體在熱鬧人群之中的寂寞:“孤獨是我最享受的。孤獨的時候,一個人可以隨便地看哪一部電影,不用遷就其他的人,可以看書,可以不理睬任何人,不用為了別人的擔(dān)心而演一個特別好看的臉色出來,我覺得孤獨真的很好!绷窒Σ徽J為明星簽名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價值,但還是會很配合地給粉絲簽名:“我們何嘗沒年輕過,不是壞事,難得瘋狂,證明青春天真可貴。成年人最大的無趣是覺得要值得才去做!
          這本《原來你非不快樂》,書名化用自他1995年為最鐘愛的女歌手楊千?填的那首《再見二丁目》中的一句:“原來我非不快樂,只我一人未發(fā)覺!敝皇侨缃瘢13年前“最悲的歌詞”變得有些昂揚:“這本書的企圖心雖大,可在如今的金融海嘯下,如能讓一個讀者找到一個救‘心’圈,在浪奔浪流中得到浮起來的力量,已是我最大的快樂!
          
          走上填詞這條路
          
          “1995年以后的時代是林夕的時代,他和黃偉文取代了黃?和鄭國江,成為新一代香港的兩大詞霸”,內(nèi)地資深樂評人李皖4年前悼念香港樂壇一代宗師黃?時曾這樣定位林夕,“1995年之前和1995年之后,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時代,歐美的新潮曲風(fēng)、跳舞音樂、HIP――HOP,取代了那種中國風(fēng)濃郁的曲風(fēng);電影上興起了王家衛(wèi)和周星馳,一個是MV式的聲光色影,一個是無厘頭的拆解笑鬧。不光是香港,而是整個華人世界,出現(xiàn)了一個全面的時代交替!
          
          剛從內(nèi)地回到香港,林夕又獲得了港臺“第三十一屆十大中文金曲”的“金針獎”,為歌迷和粉絲帶來了最好的圣誕禮物。從1985年出道,為鐘鎮(zhèn)濤主唱的《曾經(jīng)》填第一首歌詞開始,林夕迄今創(chuàng)作了3000余首歌詞作品,獲獎數(shù)百項。
          “林夕一年寫五六百首歌,李白也寫不了那么多,我不信林夕的才華比李白高。就算比李白高,一年這么多歌肯定有粗糙的”,“我不能批林夕,一批林夕別人就會覺得你是酸葡萄”,盡管黃?生前曾略顯夸張又左右為難地批評過林夕,但林夕仍愿將自己踏上歌詞創(chuàng)作之路歸功于黃?的影響。
          一直到初中二年級,林夕“對英文的興趣比中文多”,但初三開始,一個修教團體辦的雜志《突破》介紹了坊間難覓的民國臺灣詩人周夢蝶的新詩,讓陡生興趣的林夕開始找一些新詩來讀,試著填“水調(diào)歌頭”等詞牌。
          “那時沒什么娛樂選擇,每天晚上都是電視劇陪我們吃飯”,林夕回憶起1970年代中后期的初中歲月和彼時流行文化大行其道的香港,“走上(填詞)這條路,是給香港電視劇和娛樂圈感染的!蹦菚r,香港無線電視臺的電視劇動輒都是幾十集甚至上百集,都配有膾炙人口的主題曲和片尾曲,“每天耳濡目染,聽著這些歌詞,覺得好厲害哦”,“這些歌詞提升了整個劇的精神面貌”!坝袃墒赘鑶l(fā)了我對填歌詞的興趣”,聽了電視劇《陸小鳳》的片尾曲《鮮花滿月樓》,林夕覺得自己可以填出更好的詞,就在洗澡時開始了最初的嘗試,“現(xiàn)在有時想不到歌名我也會去洗澡,洗澡能讓我想到比較好的歌名”。而黃?填詞的《倚天屠龍記》的同名主題曲讓林夕“很佩服他用那么簡單的方法就把《倚天屠龍記》的主題表現(xiàn)出來了”。
          
          多產(chǎn)作詞人
          
          繼最初的《曾經(jīng)》,林夕為Raidas組合填出《吸煙的女人》、《傳說》、《別人的歌》等經(jīng)典歌詞。根據(jù)林夕中文網(wǎng)網(wǎng)友的不完全統(tǒng)計,林夕1988年創(chuàng)作的歌曲首次超過百首,為103首,其后數(shù)量有所回落。到1994年,林夕創(chuàng)作歌詞再次突破百首(127首)。
          1988年,結(jié)束為期一年的香港《快報》副刊編輯工作后,林夕于1989年開始亞洲電視節(jié)目部創(chuàng)作主任的兩年任期。1991年至1994年,林夕加盟羅大佑的音樂工廠任總經(jīng)理,創(chuàng)作出《首都》、《皇后大道東》、《赤子》、《母親》、《似是故人來》等名作。1994年,出任商業(yè)電臺廣告部創(chuàng)作總監(jiān)的林夕開始為黃耀明、王菲、張國榮、張學(xué)友、莫文蔚、謝霆鋒、陳奕迅等當(dāng)紅歌手填詞,王菲和張國榮中后期的所有經(jīng)典好歌被認為都出自林夕之手,而黃耀明的《春光乍泄》、《風(fēng)月寶鑒》、《光天化日》和陳奕迅的《K歌之王》、《十年》、《背包》等也都被認為是林夕詞作中的新經(jīng)典。2005年他又首次介入張學(xué)友音樂劇《雪狼湖》的國語版。
          林夕不喜歡“御用詞人”這樣的命名,只是偶爾,為了滿足粉絲們的八卦訴求,他會講一講他和王菲“是沒名分的夫妻”,講一講他的“一塊肉”楊千?,講一講他“和林憶蓮住在一起一個多月卻什么都沒發(fā)生”。
          旅行是林夕歌詞創(chuàng)作中一個很重要的題材,為楊千?填的《再見二丁目》就源自他十多年前的東京旅行經(jīng)驗,“跟我很有緣分的日本東京,讓我寫過很多以東京旅游為題材的歌詞”,“我覺得天下間最夠膽的人是迷途都沒有關(guān)系的,去到哪里是哪里,飄到哪里是哪里,這才是最逍遙快活的”。
          雖然不相信靈感、不害怕江郎才盡,林夕也有一些歌詞創(chuàng)意來源于和朋友的閑聊。他最近為陳奕迅填的一首歌就來源于兩人凌晨三四點的電話長談,“我很奇怪,像他這樣的人也不快樂,也有老婆了,也有小孩子了,當(dāng)然他的家庭沒有問題,他的煩惱主要是在一些很虛無縹緲的事情”,“我跟他很多相同的問題,很怕迷路,很怕失落一些東西。這樣的話如果想去逍遙也不會逍遙到哪里去”。
          林夕不接受任何“香港樂壇不如八九十年代輝煌”那類指責(zé),他并不認為上世紀(jì)八九十年代的香港樂壇比現(xiàn)在好,那時很多歌曲都是翻唱的,制作人甚至要求編曲的樂手要弄得跟原版一模一樣,而陳奕迅2001年發(fā)的《Shall We Dance?Shall We Talk!》那么高水平的唱片以前就沒見過。陳奕迅在今年圣誕節(jié)前還表示,希望能收藏林夕日益稀少的歌詞手稿。
          
          賞味語言
          
          為了“炫耀自己的歌詞”,林夕也會去KTV唱歌。充滿簡潔和詩意的古典中國之美,是林夕歌詞的一個重要特征,語言成為解讀他創(chuàng)作和生活的一個重要維度。
          “我覺得最重要的一種身份就是我是中國人。”當(dāng)北大操著港臺腔的學(xué)生會干部把林夕請上“未名講壇”時,林夕很俏皮地從香港狀元、報紙編輯、詞作人、電視策劃人和作家等多重身份中選擇了一個最紅色的頭銜。略感吃驚的是,“首都”、“群眾”、“技術(shù)含量”、“科學(xué)發(fā)展觀”等內(nèi)地流行詞匯,都是林夕熟悉的。原來,除了香港網(wǎng)站,林夕上得最多的就是內(nèi)地網(wǎng)站,“一個禮拜上一次牛博網(wǎng)”。
          1980年代初就讀于香港大學(xué)中文系時,林夕讀過不少魯迅著作和其他簡體中文版作品,所以不像很多香港人要到九七回歸后才開始熟悉這些“最初很奇怪的字眼”。在大學(xué)的翻譯評論課上,林夕對比過朱生豪、卞之琳和梁實秋等人不同的莎士比亞譯本,“看誰把神粹翻譯出來了”。T.S.艾略特、葉芝和“九葉詩人”都是那個時候的閱讀對象。
         。玻岸嗄赀^去了,自詡“天生的考試機器”的林夕已經(jīng)不能像當(dāng)年應(yīng)付考試那樣把那些翻譯詩里的著名片段完整地背下來,1986年與飲江、洛楓、吳美筠、李焯雄合辦《九分壹》詩刊也漸成往事,但早年的詩歌訓(xùn)練顯然已經(jīng)深入他的骨髓。
          林夕把自己的新詩作品發(fā)表在香港最娛樂的《明報周刊》上,“比余光中更簡潔一點,比徐志摩深一點”,也是為了向讀者傳遞中文之美,為了讓更多的讀者能看到日益式微的新詩。
          林夕在《明報周刊》開設(shè)了兩年多的一個專欄叫“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他對蘇東坡這首詞有一番精細玩味:“‘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不用不聽,而用莫聽”,“不聽,那種堅決,就要運用意志力,跟雨聲抗衡,莫聽,是你可選擇聽,但聲音也只是外物,你的心可以決定聽不到,聽不到,著一‘莫’字,境界就從容自主起來”;“‘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情’”,“蘇東坡卻更通透無礙,雨可以不是雨,逆境中憑心境自樂,于是,晴也不是晴天,萬法無常之變已與他心境無關(guān)”。
          
          快樂學(xué)
          
          “現(xiàn)在支撐我的理念是《道德經(jīng)》和很多的佛經(jīng)”,在語言之美的把玩和突破之上,是信仰的追求和信仰對林夕的提升。林夕自稱“近來自修快樂學(xué),學(xué)快樂”,“快樂”、“自在”成為他使用頻率頗高的詞匯,新書《原來你并非不快樂》各章點綴著那些禪意十足的標(biāo)題:“聽心跳放下靜如禪”、“臉色放在一旁,內(nèi)心反而寬廣”、“涌涌聲浪撞睡蓮,拈花帶笑靜默無言”……
          在書店里看到陳丹青的《退步集》,“光看書名就拿進貨籃車中”,這次訪問內(nèi)地,林夕還順手從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的媒體宣傳人員手中“蹭”走四本陳丹青的作品。“大部分人都患上了進步強迫癥,忘了順其自然讓目標(biāo)若有若無,壓力就是這樣改變我們的頭腦,不焦慮才怪”,2000年為陳奕迅填《Shall We Talk》一詞時患過焦慮癥的林夕此時再來談“放下”和“順其自然”,想來并不是矯情,“一般所謂進步,無非是職位、薪水、手藝,可是你一生路線圖只是進步,心理健康卻暗里正在退步。人望高處,望已經(jīng)夠痛苦,到了高處就舍不得不再往高處望,退步,又何妨”。
          “七分理性,三分感性”,是林夕的自我評價,他認為自己是在用佛理包裝情歌。有評論認為為王菲填的《紅豆》是林夕知名度最高的詞作,他哭笑不得,覺得《煙》、《催眠》才“包含了太多的東西”,但“我一定需要一些‘紅豆’,對(拓展)某些歌手的前途也值得考量”。林夕也不能想像讓Twins演唱《紅豆》,但鑒于她們在青少年聽眾中的巨大影響力,林夕又為之寫下諷喻為取悅戀人而盲目減肥的《士多啤梨蘋果橙》。
          林夕深諳妥協(xié)的人生智慧,“只要這個妥協(xié)對社會沒有壞的影響,不違背自己的良心和價值觀!睆1988年就開始投資房地產(chǎn),為人填詞的價格20年沒有提高過,林夕用投資地產(chǎn)的幾千萬收入養(yǎng)著他的歌詞創(chuàng)作,為了他敝帚自珍的陽春白雪而容忍著下里巴人。
          因為盛名,所以被期待,林夕為2008年北京奧運歌曲《北京歡迎你》填詞,“算是為了這個民族吧,民族是永遠的”。
          有一年生日,“出道以來最好的朋友”陳輝陽為林夕送了一曲旋律,希望他擁有自己的旋律跟歌詞,但總是驕傲地宣稱連死都不怕的林夕也只能說:“我還沒死的話,很難幫自己寫一首叫‘我’的歌,所以現(xiàn)在還沒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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