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命運坎坷、自強不息、永不屈服的漢子

　�。▍侨f偉 譯）

　　農(nóng)民工何天武像千百萬中國人一樣，盡管遭遇讓人非常心疼，他們的意志力舉世無雙。

　　中國華山：本文是關(guān)于何天武的故事。他有多個身份，農(nóng)民，丈夫，父親，鰥夫，打工者，煤礦工，被截肢者，淘金者，燒磚人，大城市流浪者，獨臂運貨人。

　　在中國擺脫共產(chǎn)主義意識形態(tài)，擁抱從前認(rèn)為罪惡的資本主義過程中，為了生存，數(shù)不清的農(nóng)村人不得不一再改變自己的生活。據(jù)估計有一億二千萬人從農(nóng)民轉(zhuǎn)變成為經(jīng)濟迅猛增長的社會中的工人。中國的經(jīng)濟增長依賴大量廉價的勞動力，很少考慮工人痛心的處境。

　　1962年何天武出生在陜西省一個極端貧困的村子里，他是老大，下面還有三個弟弟。陜西是中國第一個皇帝的故鄉(xiāng)，也是毛澤東在1949年上臺前的革命根據(jù)地。

　　十多歲的時候，他夢想當(dāng)兵，喜歡看村里民兵的打靶練習(xí)。當(dāng)人民解放軍到這里征兵準(zhǔn)備派往為偏遠(yuǎn)的西藏服役時，他希望參軍。但是家人需要他留在家里照顧農(nóng)田。

　　在中國最險要的名山之一華山腳下的一間屋子里他對記者說“如果我去當(dāng)兵，很可能就不會過這么苦的日子了。”這間房子的租金是一個月6美元。“部隊肯定會教給我一些有用的技能，也讓我享受報效祖國的光榮�！�

　　遺憾的是，在他16歲的時候，媒婆為他說了個媳婦。媳婦是附近村子的，比他大三個月，只上過小學(xué)。（何天武上了高中，是他們家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人）他在春節(jié)廟會上見過，知道她長什么模樣，但是沒有說過話。

　　21歲那年，他們結(jié)了婚。婚后不久，她被診斷出來患有先天性心臟病。

　　農(nóng)村家庭很少購買醫(yī)療保險，也沒有城市居民享受的最低社會保障。因此他從親戚朋友和當(dāng)?shù)劂y行借了1200美元，在20年前，對他們家庭來說這可是天文數(shù)字的一筆巨款啊，因為他們每年的收入不足50美元。這對夫婦開始到許多醫(yī)院為她看病。

　　但是醫(yī)生也救不了她的命，27歲那年她死了，留下兩個兒子，一個5歲，一個只有10個月。

　　一直沒有再婚，現(xiàn)在已經(jīng)44歲的老何說“我并不后悔娶了這個媳婦，我認(rèn)命�！�

　　何天武顴骨高聳，濃眉大眼，如果穿上軍裝肯定瀟灑威武。現(xiàn)在看起來仍然自豪，雖然幾個月前一頭黑發(fā)都禿掉了，可能是因為營養(yǎng)不良，心理負(fù)擔(dān)過重的原因吧，他說。

　　1989年老婆死了以后，他不知道今后的生活怎么過。大量從農(nóng)村出來的打工者已經(jīng)把中國變成了世界工廠。像何天武一樣，多數(shù)農(nóng)民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居住的村子，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樣子。

　　但是欠了一屁股債，一家老小要生活，沒有辦法，他只好趕緊想辦法。他回憶說“嬰兒需要吃奶，大弟弟要上學(xué)，所決定外出打工�！�

　　把孩子托付給爺爺奶奶，他開始了在附近打短工的歷程，在附近火車站修鐵路，鋪枕木。但是工資實在太低了，他只好到別處去。

　　他登上火車來到臨省下煤窯。中國的煤礦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每年都要吞噬幾千人的生命。國家對能源的無法滿足的渴望已經(jīng)造成非法煤窯的泛濫，煤窯老板一心賺錢，很少考慮工人的安全和福利。

　　何天武沒有時間來了解這些。他迫切需要的是工資。他不知道把生活費和其他費用除去后，每個月也只能掙幾個美元而已。而且可憐的工資還不能按時發(fā)放。

　　1992年7月炎熱的一天夜班后，工頭詢問是否有志愿者額外加班，彌補由于煤車故障造成的生產(chǎn)任務(wù)拖延。

　　他回憶說“我需要加班工資，所以就說我愿意�！�

　　到了午夜的時候，他正在井下裝煤，把煤車從下面運到地面的鋼絲繩又出故障了。就在他用勁拉的時候，繩子突然松開，把他拋向空中10英尺，然后重重地摔下來，不省人事。

　　兩天后醒來發(fā)現(xiàn)躺在醫(yī)院病床上。左臂沒有了，從肩膀下面截掉了。

　　盡管出了這個事故，他還是乞求再回到煤窯。在可能的雇員僅僅因為太矮或者太丑就被拒之門外的國家，他很清楚一個殘疾人找工作是多么不容易。他的老板拒絕了他的請求，給了他500美元讓他滾蛋。

　　在回家的擁擠火車上，小偷割開了何天武的背包，偷走了他藏在那里的錢，占他補償款的一半。

　　在家休養(yǎng)的日子里，一場煤窯事故又奪走了他兄弟的命。

　　他說“這個弟弟才23歲，還沒有結(jié)婚呢�！�

　　他的另外兩個弟弟，也都是農(nóng)民礦工。他們明知工作危險也無法放棄，得活命啊。

　　煤礦上掉下來的石頭砸斷了其中一個弟弟的脛骨，地板塌陷壓碎了另外一個弟弟的肋骨。

　　他說“我們一家為中國的煤礦付出了這么多，但是我們得到了什么？”

　　但是根本沒有時間坐下來休息。他開始用一只胳膊種地。鄰居們看到他在當(dāng)?shù)馗珊缘暮哟采戏N植了玉米，莊稼長的很好，全村人都很羨慕。

　　接著一場洪水讓的心血付諸東流。

　　他又上路找活干了。先在山東省一個小鎮(zhèn)的磚廠干活，把土和水?dāng)嚭推饋碜龃u坯，每10000塊25美分。但是因為只有一只胳膊，干活不夠快，掙錢就不多。

　　他說“我離開的時候，連給小兒子買塊糖果的錢都沒有，心情糟透了�！�

　　后來他來到一個金礦。辛辛苦苦裝石頭，卸石頭，結(jié)果也沒看到金子。

　　回到老家后，發(fā)現(xiàn)孩子開始感覺到他的絕望的影響了。

　　大兒子何西軍當(dāng)時12歲，從家里跑出去檢垃圾為生�，F(xiàn)在何天武也不知道22歲的兒子到底在哪里。他只知道孩子對他說賺不到錢決不回家。

　　小兒子何西海13歲時當(dāng)了童工，扒火車去了中國最西部新疆，在那里挖溝，鋪管子，挖煤。

　　傷心之余，他做了唯一知道要做的事，繼續(xù)上路。

　　有朋友建議他到上海去，認(rèn)為中國最現(xiàn)代化的城市應(yīng)該更文明些吧，可能會為殘疾人提供些機會。他們又錯了。

　　他漫無目的在街上走，到任何一個能找到的建筑工地詢問。晚上就睡在公園里，有時一連幾天沒有吃的。一個殘疾人協(xié)會的牌子給了他一絲希望。他并沒有期待人家給點錢或東西，只是想找活干。

　　但是工作人員像轟蒼蠅一樣把他趕出來了。

　　他回憶說“我根本就來不及開口說話�！�

　　他陷入絕境。有天晚上，他用最后的幾枚硬幣買了便宜的燒酒，和一碗拉面。吃完后，打算跳黃浦江死了算了。

　　“但是在最后一刻，我想起了年老的父母，和兩個年幼的孩子�！彼�眼睛濕潤了，“我不能死啊�！�

　　后來，有人告訴他因為陡峭讓歷代中國人感到敬畏的華山的情況，華山成為這個獨臂人通向天堂的階梯。

　　上華山如果坐纜車需要7分鐘，如果步行需要超過10個小時。有些地方非常險峻，登山者需要四肢著地，緊緊抓住直插云霄的7000英尺高的巖石上的鐵鏈子艱難前行。

　　六年來，何天武幾乎每天都爬華山，肩上還背著竹筐里面裝著大概100磅重的生活用品往山頂上送。

　　何自豪地說“第一天的時候，我背了50磅重的東西，掙了1.8美元，下來后我的背和腿簡直疼得不能動了。但是他們付給我現(xiàn)錢。這比我從前干的任何活都強�！�

　　他賺了錢后就寄到家里。他的小兒子何西海12歲的時候來看他，爬上山，看到父親是怎樣掙錢的。

　　現(xiàn)在17歲的何西海說“我四肢著地，嚇得半死。我問父親“你怎么上去？”父親說“一步一步走啊�！�

　　老何說他不是膽大的人�！拔耶�(dāng)然也感到害怕，但是我把恐懼憋在心里，根本不敢回頭看。”當(dāng)他抬頭看著巨大的沙土顏色的巖石擋在眼前，簡直就是他人生路上的挑戰(zhàn)的象征。

　　“如果我想掙錢，就必須干下去。到現(xiàn)在為止，這是唯一讓我自由行動的地方�！�

　　去年晚些時候當(dāng)?shù)仉娨暸_采訪了生活不幸的何天武，讓他的生活有了一點轉(zhuǎn)機。觀眾看了他的遭遇非常同情，送給他幾百美元。他終于能償還長期以來欠下的債務(wù)。

　　好心人的行動讓他感到吃驚，但是他說他沒有放棄往山上運貨的生活。

　　現(xiàn)在他有了新的夢想，參加2008年殘疾人奧運會，要么是跑步，要么是射擊。

　　“這是我感謝幫助我的好心人的方式。我想讓他們知道這個人是值得幫助的。”

　　老何說“我有無與倫比的意志力。唯一需要的就是機會。”

　　譯自：“Unlucky, Unfazed, Unbroken By Ching-Ching Ni August 21, 2006

　　http://www.latimes.com/news/nationworld/world/la-fg-unbroken21aug21,0,964956.story?page=3&coll=la-headlines-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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