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國涌:從史官到記者

        發(fā)布時間:2020-06-05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范文瀾曾經(jīng)說過,中國文化傳統(tǒng)是“史官文化”。顧準同意這一判斷,他批評“史官文化”以政治權威為無上權威,使文化從屬于政治。確實,“史官”二字的重心在于一個“官”字,“史”在這里是服從于“官”,服務于“官”的,卷帖浩繁的二十五史都是史官修的“正史”,此外的史書都被看作是“野史”。說白了,所謂“正史”也并無自身獨立的價值,是從屬于帝王權杖之下的,充其量只是給帝王“資治”的鏡子。這樣說并不意味著“史官文化”毫無正面意義,司馬遷以忍辱之身秉筆直書他棲身的當朝事,以文治武功睥睨一世的漢武帝對他的記錄、評判也抱有或多或少的敬畏。還有更早的“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作為史官文化產(chǎn)物的正史,因為他們這樣的史官一代代的努力而獲得了一點尊嚴。

          進入近代,隨著循環(huán)王朝的隕落,史官文化開始消亡,史官的功能實際上被新聞記者代替了,有些記者主觀上并無這樣的自覺,客觀上卻以自己手中的筆記錄了親歷、親聞的歷史。有些報人本身就具備強烈的歷史意識,報業(yè)巨子史量才認為報紙是“史家之別載,編年之一體”,他曾聲言要把《申報》辦成供后人借鑒的“史記”!洞蠊珗蟆房偨(jīng)理胡政之說,新聞記者的位置就如同昔日的史官,史官要有不畏強權的精神,不惜殺身成仁的意志,而且要兼具才、學、識,記者也應該如此。

          今天看來,包括《申報》、《大公報》、《東方雜志》在內(nèi),未嘗不是一部部各有特色、各有側重的中國近代史,在擺脫了帝王一家一姓的統(tǒng)治之后,關注時代思潮、國計民生、社會世態(tài)的新聞記者,也已經(jīng)超越昔日史官只能為皇家做起居注、為帝王將相立傳的宿命,視野更為開闊,目光所及不再是狹隘的朝廷,而是社會各個領域、各個側面。要研究晚清以來的中國史,記者們留下的記錄就是不可回避的第一手材料,那里面有一個個真實的側影,那是不同眼睛看到的歷史面貌,合在一起就是一幅大致上接近本來面目的歷史畫卷。

          可以說,一個獨立的新聞記者實際上也擔負著史家的職責,他的目光所及都將成為歷史,他手里握的筆就是史家之筆,不僅記錄今天,而且昭示后世。記者的責任因此而顯得沉重,無冕之王的桂冠因此而籠罩著一層光環(huán)。我對中國近代史關注得比較多,在史料方面,最初我比較看重政治史、思想史上那些人物的文集,這些年漸漸轉移到老報紙、老刊物以及報人、記者的文集上,原因在于后者更接近當時的社會生活,往往能從細微處看到歷史的真相。比如一張新聞照片,就可以讓我們知道,早在1909年慈禧太后出殯時有些新軍士兵就已剪了辮子。

          只活了32歲的杰出記者黃遠生,在民國最初幾年發(fā)表了許多生動的通訊和犀利的評論,其立場相對中立、客觀,對于我們重新認識那個復雜的年代,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一部80萬字的《胡政之文集》,從1912年到1948,則跨越了整個可歌可泣、大悲大喜、大起大落的過渡時代,從簡短的電訊、時評到詳實的通訊,這是一個記者眼中的風云,筆底的波瀾,凝鑄為“一個人的民國史”。

          澳大利亞國籍的莫理循以英國《泰晤士報》駐北京記者身份在中國度過了大半生,目擊時代的風云變幻,親睹一個古老民族走向世界時的曲折和艱辛,以異域文化的視角,不同的文化背景和思維方式,寫下的那些電訊、特稿、采訪,無疑都有著獨特而珍貴的史料價值。比如,他在辛亥革命前一年的那次西北之行,就見證了——即使是西北廣袤貧瘠的大地上也開始萌動著新文明的嫩芽,新式教育、企業(yè)、警察、郵局、地方議會等都已出現(xiàn),只是清朝主動變革的步伐邁得太遲緩了,才會被革命的浪潮所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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